第二十八章 零距离接触天上瓜-《狱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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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各级大拿,坑下中队绝大部分犯人都要从事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动手洗衣服,特别是床单、被罩这些大件,更是一年也不洗一次(反正是政府发的,脏就脏吧,又死不了人)。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有相当一部分农村犯人压根就没有卫生意识,在他们眼里,那些已经发黑发臭甚至起了硬壳的床单、被罩,比家里的干净多了。

    借着"创部"的春风,郝教导为全体犯人配发了新的寝具,我一看形式大好,趁热打铁就汤下面,建议再添置一台洗衣机。

    郝教导向监狱打了报告,第二天就得到了批复:有坑下生产任务的大队可酌情采购洗衣机一台,费用由监狱及大队各负责一半。

    很快,一台单次可洗涤十公斤衣物的大型滚筒洗衣机抬了进来。郝教导宣布,洗衣机由我负责管理,全大队所有犯人的寝具原则上每月清洗一次,而除床单、被罩外,其他任何人的任何衣物,一律不得用洗衣机清洗。

    这是件具体繁琐的工作,全大队有四百多犯人,意味着每天要洗涤十多套床单、被罩,再加上毗邻而居的教育科按规定没有配备洗衣机,因此只要郝教导不在,才华横洋的韩丰老师就会背着大包小包一溜烟跑过来,文绉绉作个揖,"洪君悲天悯人,福泽众生,顺便也给俺们揉巴揉巴些许衣物,愚兄这厢有礼了。"

    我每天都被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搞得焦头烂额,长此以往肯定会影响其他工作,郝教导察觉后,指示我从新犯人里找个机灵点的,负责操作洗衣机兼顾二十四中队"带饭"(从大灶上把饭挑回中队餐厅,原来"带饭"的一个坐班犯马上就要下到出监队了)。

    这时我正好接了一批清一色的煤都籍新犯人,有十七八之多。煤都犯人以傲气足、骨头硬著称,这批人也秉承了前辈的光荣传统,然而不幸的是,此刻他们的傲气正是我奉旨严厉打击的对象--你的骨头硬,我的"四指红"大巴掌也不是吃斋的!

    惟独一个叫小赖的俊后生,除了稍许有点"假丫头"的女儿腔外,狡黠机灵,鬼马得可以和韦小宝相媲美,就没吃过半点苦头--我实在找不出打他的理由,他跑步跑得有板有眼,队列走得像现役军人,背《规范》六章五十八条几乎过目不忘,尤其是让他负责新人培训队的"收尿"工作后,他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伶牙俐嘴,真正让我叹为观止。

    解释一下"收尿"。大约在几年前,有个睿智得等同爱因斯坦的高人横空出世,独创了一种能够从人尿中提取抗癌物质的高科技。于是,不少想发财的单位如获至宝,闻风而动,连公共厕所里都一字排开硕大的塑料桶,变废为宝,攒尿卖钱。

    鹰营矿凡事不落人后,况且在"收尿"这事上还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什么都缺,惟独不缺能吃善拉的强壮男人,不管是干的还是稀的,保证都能完成任务。而毗邻的"收尿"公司发现鹰营这座富矿后,喜形于色,当即派人找上门来,讨价还价三五回合后,本着互利互惠、诚信双赢的原则,双方签定了严格的购销合同。

    鹰营高层雷厉风行,翌日就下达了相关"收尿"的规定,要求各生产组在完成生产任务的同时,每天必须上缴高品质尿液一桶(二十五公升),违者严惩不怠,一律扣除相应的改造积分。

    同时,本着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原则,责成大灶做饭时加重口味,强烈建议每人每天喝水不得少于四大杯(每杯五百毫升),提出了"早一杯,晚一杯,工间休息喝两杯"、"以饱满的'创部'激情完成'收尿'任务"等等极具创意的口号,还舆论宣传为实际工作服务,组织大家观看了"巴黎至达喀尔汽车拉力赛"、"纽约国际马拉松"等竞技体育比赛的花絮,苦口婆心地指出,运动员们之所以有充沛的体能完成比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日均饮水二千毫升",所以"水是生命之源,多饮水有益健康"。

    凡事最怕量化,包括享乐--你平素对矜贵美食梦寐以求,可如果规定你每天必须进食两斤鲍参翅肚,只怕用不了一周,你就会惟恐避之不及。头半个月,大家对"收尿"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同时由于大灶师傅手艺精湛,伙食口味拿捏得咸而不重,大家还能"咕咚咕咚"笑呵呵抢着喝水,还能解开裤子一江春水向东流,比较圆满地完成任务。

    可时间一长,就像"铁人"王进喜最开始打的是"自喷"油井,到后来却无可奈何变成了"抽取"油井一样,大家的新鲜劲儿过去了,耐盐性、耐水性也得到了质的提高,就算喝得全身水肿,原来两腿间黄河壶口般的喷涌,也变成了眼下貌似前列腺炎的滴滴嗒嗒。

    更可恨的是,有极少数人讲怪话发牢骚,说什么"既然喝水没用,咋不一人发半箱啤酒试试?""尿咱是没有了,'马水子(精子)'倒是憋了一肚子。"

    望着日趋羸弱的尿桶,大拿们心急火燎,特别是各生产组的三大员,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干部扣积分,因此积极行动起来,一方面开源节流,鼓励、强迫组员们多喝水,严禁拉野屎野尿,争取颗粒归仓,哪个板油胆敢在坑下浪费资源,裤带刚解开,背后就阴风凛凛,铁锨把子裹挟着怒斥呼啸而来:"透你妈的好大胆!憋着,憋着!上坑拉尿桶里去!"另一方面以数量换质量,实在不够就弄假掺假--既然高墙外注水肉、毒牛奶都可以大行其道,那高墙内给尿液掺点水就实在不算什么,毕竟尿液中95%~97%本来就是水嘛。

    问题是"收尿"公司花了银子,当然斤斤计较甚至滴滴计较,派出的督办钦差更不是省油的灯。

    这钦差四十开外,无发无须,圆脸大腹,貌似我佛,其实大恶若善,又据说是化工工程师出身,学富五车堪与俄国人门捷列夫比肩,加上鹰营犯人对他法力无边的验尿功底忌惮甚重,因此都咬牙切齿蔑称其为"尿和尚"。

    "尿和尚"每天一大早带着辆五吨卡车来监区验尿、收尿,也许是嫉恶如仇,看我们时一脸的阶级斗争鲜艳欲滴,爱憎分明得过犹不及,擅自就把监狱里事实存在的人民内部矛盾上升到了敌我矛盾。

    当然,"尿和尚"最可恶的还是在验尿时,他斜叼香烟气宇轩昂莅临大队院子后,一般左手持一本登记册,右手攥一支红蓝两色圆珠笔,不畏膻臭地逐桶嗅探,眼睛还犀利异常毒辣无比,一看颜色就知晓哪个尿桶兑了水,于是冷笑一声,手起刀落,法不容情地在登记册上画个红叉(合格则画蓝五角星),每次都搞得送尿的坐班犯烦躁不已,叫苦不迭。

    而我此次培训的新犯人有十七八个,和一个整编的生产组相当,所以每天也要完成一桶尿的任务。

    我看着人模狗样的"尿和尚"就来气,因此除了每天敦促新人们多喝水外,顺手把交尿桶的棘手任务交给了机敏的"假丫头"小赖。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这个看似"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的信手拈来,却为六大队的人才储备作出了贡献,同时也为自己找了个能干的助手。

    齿白唇红的小赖看起来像个"假丫头",却不是那种日谋数饱,夜谋酣睡的小混混,他最大的优点在于凡事先谋后定,对症下药。

    望着份量明显不够的尿桶,思索片刻后,他没有依葫芦画瓢直接掺水,而是找到了我,说是想请"洪哥找个'二圪旦',帮着买几样东西带进来"。

    我问他要买什么,他呵呵一笑:"我要一条软包玉溪烟,一盒特一级霍山黄芽茶,一双加厚的浪莎丝袜。哦,这些东西大概要三百多块,洪哥您面子大,先让'二圪旦'垫着,您放心,最多三天,我就让家里人按号子规矩连本带利补给他。"

    他要的东西不算难,可我一向烦摆谱的人,特别是什么浪莎丝袜,一个男人买它做甚?于是沉脸质问:"有话说,有屁放,要这些干甚?"

    小赖没被我吓着,仍旧女孩般微笑,"洪哥您别生气,我要这些东西是为了明天一早收尿桶时用。"

    "你脑壳进了泔水!拿好烟好茶孝敬'尿和尚'就过关了?再说收一回尿桶就得花三百多块,你这不是把其他生产组架在火上烤吗?"

    "洪哥您真误会了,我没怎么打算孝敬'尿和尚'。"

    "那你说说是咋回事?"

    "说出来就一文不值了。"

    "嘿!还越说越邪门!"我被他的故弄玄虚逗乐了,心说年轻人就是阅历浅啊,还以为我洪某人混到今天靠的是录音机和小喇叭。我有了主意,走过去关上办公室的门,又回头示意小赖坐下:"你好好跟我说说,看怎么个不说出来就值钱了。可我丑话说在前面,说得好我跟你记一笔,说得不好我罚你个二罪归一!"

    我没看错小赖,这"假丫头"果然是个天才,见多识广,眼尖如隼,心细如发,再加上一条诡计多端,真不冤枉他头上诈骗犯的帽子(信用卡诈骗、故意伤害,获刑十二年)。

    "'尿和尚'烟瘾大得很,一支接一支基本不熄火,他抽的是红梅烟,这烟是云南烟里面比较低档的,而我准备的软包玉溪烟却是最高档的,对他口味。"

    "揣两盒在兜里当然是为了打招呼,可正像洪哥您说的,犯不着一下全塞给他,再说干部在一旁望着,狗日的也不敢接。呵呵,老话说'烟酒不分家,敬一支打哈哈',他抽了我的点头烟,接着我就好说话了。"

    "茶叶是用来熬茶汤的,对喽,不是冲泡也不是沏,是熬煮,因为只有熬煮出来的茶汤才更黄更稠,兑到尿桶里才看不出来。"

    "为啥一定要用霍山黄芽茶?呵呵,这个小弟略有研究,霍山黄芽茶是黄茶里色泽最重的,而黄茶属于轻微发酵茶类,制茶过程中要闷堆沤黄,所以有'黄叶黄汤'之称。您想想,那'尿和尚'再有能耐,也不可能端起尿桶喝一口吧?"

    "跟您一说您就明白了,丝袜是用来过滤的,熬煮的茶汤渣滓特别多,不过滤不行。"

    我已经无话可说,依稀看见了昔日南城巷、尚马街那个从板油逐步历练成大拿的年轻人的背影--这小子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假以时日再摔打摔打,完全可以接班。

    第二天上午,当神气活现的"尿和尚"检阅到新犯人培训队的尿桶旁边时,小赖恰到好处地冒了出来,他瞅准"尿和尚"嘴上香烟熄火的时机,捏着盒软包玉溪凑了过去--他拆香烟也有套路,人家是从上面拆封露出过滤嘴,他却是从下面拆露出烟丝。他说毕竟一大早就在尿桶边打转转,担心"尿和尚"假卫生穷讲究,不肯接手碰了过滤嘴的香烟,索性从下面拆封,杀猪杀屁股。

    "大叔",小赖微笑着打招呼,不谄媚不矜持,也没按《规范》要求称"尿和尚"为"领导"或者"师傅",而是脆生生来了句京腔京韵,说话间,他手里的"倒插门"软包玉溪应声轻轻一抖,两三支香烟羞涩地探出了头。

    "尿和尚"疑惑地看他一眼,没伸手接烟。

    小赖笑意升温,增加了大约十个百分点。因为"尿和尚"一口普通话,所以他的普通话也字正腔圆:"大叔,您受累了,来支烟。"说着"咔嗒"一声,左手待命的打火机已经揿燃。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赖的功课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尿和尚"也就顺其自然接了香烟。

    "大叔,您收这尿是为了提取'尿多酸肽'吧?"

    "哦,你还懂这个?"

    "呵呵,上高中时挺喜欢化学的,电视里也介绍过。对了,跟您讨教讨教,这'尿多酸肽'都有啥用啊?怎么提取呢?"小赖女孩般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好学青年的模样。

    "尿和尚"一清早过来收尿,面对的又是一群无知无畏、傻大黑粗的"贼配军",高墙电网,代沟森严,嘴巴都要憋臭了,好不容易遇见小赖这么个面容清秀的学术知音,喜出望外之余,免不了要好为人师一把。

    "你有兴趣就跟你聊聊,这'尿多酸肽'可是个好东西,尤其对实验性肝癌有显著疗效,不过这东西好是好,提取起来却不简单,要将新鲜人尿酸化、过滤、吸附、洗脱,还要经过低ph值乙醇病毒灭活……哦,这个太专业,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总之很复杂,如果兑了水,那就麻烦大了……"

    "那是那是,兑水就是祸国殃民",小赖本就不是个好学生,乘机打断"尿和尚"的专业课程,直接进入高氵朝,"大叔,您受累看看我们这桶尿,这可都是好尿啊!您看色儿多黄,味儿多臊,一滴水也没兑啊,整个一桶黄汤!"

    "噢,我看看","尿和尚"恋恋不舍结束了课程,扭头仔细端详小赖隆重献宝,又抽了抽鼻子,"嗯嗯,是不错,又黄又臊,比刚才那几桶强多了。"

    "您不知道,我们这组都是新犯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吃喝拉撒正常得很,不像下坑的犯人出大力流大汗,体内一点水分都蒸发了,哪来的尿啊。来来来,您再抽支烟。"

    "不抽了,抽多了嘴臭。""尿和尚"一边摇头,一边在登记册上画了个表示合格的蓝五角星。

    自此以后,新犯人培训队的尿桶回回合格,小赖因此得了个有点不雅却实至名归的外号,叫赖尿儿。

    赖尿儿不是一人吃饱不顾全家的角色,他身为新人却心忧天下,急大队之所急,培训队快结束的时候,他偷偷塞了一包黄灿灿的粉末给我,我问是什么,他神秘地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柠檬黄,一种人工合成着色剂,好不容易才搞进来的。呵呵,洪哥您有了这个宝贝,全大队的尿都该合格了。"

    埋没人才是极大的犯罪,我打算让赖尿儿即日起负责操作洗衣机兼顾二十四中队"带饭",可这关系到新板油不下坑过劳动关的特例,于是专门向郝教导请示汇报。

    郝教导沉吟片刻,说赖尿儿既然这样能干,家里又有些来头,连监狱领导都打了招呼,就干脆特事特办,作为"特殊人才"免了劳动关。

    赖尿儿翌日走马上任,他读过两年机械技校,有一定的机械维护能力,操作大型滚筒洗衣机不在话下,平时拧个螺丝、抹点机油什么的也得心应手,再加上脑瓜子好使,制定了一份"六大队各生产组寝具轮洗表"公之于众,把二十几个生产组按日子编号,每组每月轮洗一天,避免了以往那种人头攒动看似热闹实则打乱仗的做法。

    人际关系方面赖尿儿也处理得恰倒好处,洗衣机在他手中成了笼络友邦感情的利器和砝码,不管是教育科还是狱政科,但凡有人扛着大包小袋衣物溜过来,前提是只要我轻轻一点头或者一摇头,该洗的立刻旧貌换新颜,不该洗的含笑璧还爱莫能助。

    说一千道一万,重中之重的还是干部的衣物。我后来弄了个旧电熨斗,让赖尿儿这个"假丫头"自学成才成了裁缝,制服每次洗净晒干后,尤其是裤子,都熨成了幕府武士的掌中利刃,再每天拎个板油来擦皮鞋,于是干部们制服挺刮,衬衫雪白,皮鞋锃亮,六大队的警容风纪绝对笑傲全监。

    遗憾的是郝教导仍旧水泼不入针扎不进,拒绝用公家的水、电、设备洗涤公家下发的制服。不过好在他不囿成规,抓大放小的掌控能力已达化境,从不对我们为警容风纪贡献绵薄之力说三道四。而我们感激之余,为了表达对他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景仰,制服不让洗就洗毛巾,洗得干干净净再挂在烈日下暴晒,让太阳的味道天天亲吻他清癯的脸颊。

    日子像一条风平浪静的河,我注视着水面,更时刻关注着水下的暗流,因为我是管教组惟一的坐班犯,是郝教导眼中的百战老兵,一旦有警,责无旁贷要荷戈而起。

    说话间,暗流就来了,这股暗流让我震怒的同时,更令我痛心不已。

    二十四中队积委会主任大杨下到出监队后,卫生委员范朋家里不知走通了什么路子,竟然顺利接过了权杖。范朋这厮原来是坑道里推斗的,一身白板肉,五短身材却腆着个大肚子,应了那句俗话"矮子矮,一肚子拐",人送外号大白蛆。

    这厮歪点子奇多,且好色如命,早在当卫生委员时,就恋上了鹰营"五大名旦"之一的"白面馍馍"小敏,想小敏都快想疯了。无奈有权有势却架不住人家三缄其口,时间一长,大白蛆生理上对小敏死了心,心理上的向往却如疯长的藤蔓,遮天蔽日欲罢不能,令他越发想亲近小敏,来一场柏拉图似的精神恋爱。

    而就在半个月前,小敏下到了出狱队,大白蛆的精神恋爱也宣告寿终正寝,压抑甚久的他开始抓狂,欲放弃华而不实的精神恋爱,来一场实惠的肉体交欢。

    种种迹象表明,大白蛆看中的瓜旦极有可能是赖尿儿这个"假丫头",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事情是从小锅饭开始初显端倪的。大白蛆家里虽说也颇有点银子,可他生性吝啬,按生活科大灶上的规矩,每月两条红塔山可换每天一顿肉蛋齐全的小锅饭,可大白蛆既要面子又抠门,他觉得能吃上小锅饭是大拿的象征,却只肯每月出两条相对便宜的红梅烟,搞得生活科的大拿极为不爽,只要看见他来了,不仅夹枪带棒奚落几句,还经常勺子抖一抖,肉菜少几口。

    可自从赖尿儿一步登天当上中队坐班犯后,大白蛆竟破天荒慷慨起来,小锅饭一顿要两份,红塔山出手就是四条,搞得生活科大拿诧异之余,份量也格外盆满钵满。可问题是大白蛆一向和积委会其他成员面和心不和,在吃小锅饭这个问题上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吃各的,他不可能突然大搞绥靖政策,主动示好请别人共赴盛馔,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派二臭去打探,他第二天就密报"大白蛆多要的小锅饭是给赖尿儿的",同时还言之凿凿"这俩人铁定有一腿"!

    一开始我将信将疑,因为下瓜者与瓜旦的关系,一般都是建立在双方综合实力极不对等的基础上。大白蛆是积委会主任不假,可赖尿儿家里来头也不小,而且刚刚提拔成了坐班犯,没道理为了一顿小锅饭就把自己的瓜卖了啊。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直和中队学习委员刘大飙暗地联手压制大白蛆的纪律委员庞龙也悄悄跑来"点炮":"狗透的绝对关系不一般!每天粘粘乎乎老在一起,经常是组里人吃过饭回了中队,他俩还要在餐厅里磨蹭半天!"

    我警觉起来,随着我在六大队地位的稳固与提高,我对身边违规违纪行为的态度,由上任伊始的单一收集情报、只谏言不行动,逐渐转变成了在郝教导的支持下,有理有据有节地打击和制止。特别是他老人家深恶痛绝的"禁脔"--恃强凌弱的下瓜恶行,我决不能容忍居然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

    当然,有些历史遗留问题以及个案,就连郝教导也默认其存在的合理性,比如像二臭和小走这对"恩爱夫妻",我尽管同样有点看不惯,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一来一个好汉三个帮,事情还得靠人做;二来就算是社会上的领导,也会有灯下黑的情况出现嘛。

    同时话说回来,自从超级大拿五哥出狱荣归故里后,我极其珍视来之不易的和平,我很不情愿和重量级的大白蛆过招,可我也有底线,我的底线就是郝教导的"禁脔"。

    先贤说"铁血以购公理,武装以企和平",别说他大白蛆只是个积委会主任,就算他是阎王爷,只要他胆敢践踏和平、挑衅郝教导的"禁脔",我也要撸他两把胡子下来!

    这天赖尿儿"带饭"回来后,我故意当作大白蛆的面,站在坐班犯办公室门口叫他:"你,把饭送到餐厅后马上过来!"我这是师从郝教导的套路,叫人不叫名,不怒也生威。

    我故意把门关上。不大一会,透过窗户我看见赖尿儿疾步过来,发现门是关的后,他踌躇起来,拿不定主意是喊"报告"还是直接敲门--敲门显然不妥,《规范》规定犯人进任何办公室前都要喊"报告",尽管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同样也是一个犯人,可这主人是全鹰营监狱惟一拥有办公室的坐班犯,更是郝教导的红人,仪制尊贵,敬其主就应尊其仆,所谓"关老爷卖豆腐,货不硬后台硬"。

    可喊"报告"同样不妥,说破天我也是个犯人,是个假李逵,哪有犯人向犯人报告的道理?这要被真李逵知道了,治你一个有悖常纲的罪过,也犹未可知。

    我眼瞅着赖尿儿在门口进退维谷,窘了足有半分钟,想想下马威也耍得差不多了,这才拉开门让他进来。

    "据说你最近伙食不错?吃上小锅饭了?还和大白蛆三更半夜钻到餐厅里去好半天不出来?你们是避暑啊还是取暖?或者没吃饱捡剩饭吃?嗯?"我开门见山开宗明义,雷霆万钧般突然发难,指望着能一箭中鹄。

    赖尿儿猝不及防,被铺天盖地的连唬带骗一下吓蔫了,他没料到我平素和他有说有笑,说话间竟然咄咄逼人翻脸如翻书,仓促之下只得勉强应对,口将言而嗫嚅:"没……没有啊,大白蛆,不,范朋他是对我不错,是给我弄了份小锅饭,可他这是投桃送李,因为我帮他洗了不少衣服,当然,这是违反规定的……"

    我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他不敢与我对视,低着头继续狡辩。

    "我犯得着为了碗小锅饭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我又不是吃不起,洪哥您不要听别人乱嚼舌头……我们在餐厅啥也没干,也就聊聊天瞎谝……再说也去得少……"

    他光洁的前额上冒出了细碎的汗珠,目光游离,手足无措。

    我一听后面这番话暗自笑了,心说你赖尿儿再是天纵聪明,到底还是嫩点,经不起唬,这最后一句不但是蛇足,而且根本就是此地无银。

    不过我转念一想,他那句"我又不是吃不起小锅饭",倒也颇有几分道理,他确实家境殷实,且背景难测,他信用卡诈骗涉案金额高达六十万元,外加一个故意伤害致人三级伤残,却只获刑十二年。此外,提拔他之前,郝教导不也含糊说过"连监狱领导都打了招呼"吗?那就应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大白蛆花痴发作脑壳短路,反过来让赖尿儿下了他的老瓜。哈哈,果真如此,大白蛆的跟头可就栽大了!二是赖尿儿和前面提及过的"以瓜易瓜"的猫咪,是一丘之貉,本就有龙阳之癖,入监之前就好男色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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