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亡命鸳鸯-《狱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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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美国心理学家史特纳斯曾经花了五年时间,对两百七十六名成年人进行测试,得出一个很八卦的研究发现--臀部大小与人的智商成正比,人的臀部越大,智商就越高。他的例证是,亚里士多德、亚历山大大帝、埃及艳后、拿破仑、圣女贞德、美国国父华盛顿等人中之龙凤都是"大屁股",他甚至写了一本书,名曰《臀部愈发达,头脑愈精明》。

    史特纳斯这个堪称无厘头极品的研究发现,简直是一派胡言--要说"大屁股"最集中的族群,瓜旦族实至名归,可悲哀的是,他们十之**"瓜大无脑"。当然,凡事不可绝对,  "瓜大有脑"的同样也在号子里顽强地抗争着、生存着,比如二十四中队的小敏。

    小敏和小猛子一样面目清秀,却死活不肯卖瓜。此二人的区别在于,前者是炮筒子性格,不仅不卖,还粗喉咙大嗓门,逢人便告自己的"护瓜宣言"。而后者是个闷葫芦,老实人做扎实事,任凭垂涎三尺的大拿说得天花乱坠,他也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沉默代表我的心。

    小敏的脸蛋算不上最俊郎,却绝对最白皙,入监第一天,就得了个绰号叫"白面馍馍"。他来自晋东南山区,家里除了四面墙,连窗户上蒙的都是塑料薄膜,族谱上除了农民就是泥腿杆子。不过这后生同样有气魄、有质量,威逼利诱左耳进右耳出,来到坑下也手不抖脚不软,一声不吭出碴、钉道、把帮、勾缝,让干啥就干啥,还样样摆得平,最酷的是神似日本老牌影帝高仓健,汗流浃背却面无表情不苟言笑,更别提叫苦叫累发牢骚。

    大拿们都不是傻子,一看小敏玩命干活一言不发的架式,便再也没人三天两头前来试探着协商买瓜事宜,以免自讨没趣。后来,小敏的一个老乡大白蛆混起来了,先是在生产组推斗,后来调回中队当卫生委员带病号,最后竟紫气东来,瑶池西望,当上了中队积委会主任。

    大白蛆是个好色之徒,想小敏的瓜都快想疯了,无奈有权有势却架不住人家三缄其口,时间一长,大白蛆生理上对小敏死了心,心理上的敬重和向往却如疯长的藤蔓,遮天蔽日欲罢不能,令他越发想亲近小敏,来一场柏拉图似的精神恋爱。

    大白蛆坐稳位置后,不仅在生活上帮助小敏,三天两头常有馈赠,有外事活动时还经常把小敏带在身边,似乎在欲盖弥彰地向众人昭示--这可是我大白蛆罩的瓜旦!

    对于这一切,小敏的表情永远是气定神闲,态度永远是有理有据有节,人前人后不温不火,不卑不亢,不燥不蔫,甚至不申明不辩解--他把贵为主任的大白蛆视为君子之交的老乡,诸多馈赠一律璧谢,实在推辞不了,就留下一些不值仨瓜俩枣的日常用品。至于吃食,是绝对不收的,还微笑着反复声明:谢谢老乡的好意,可咱习惯了粗茶淡饭,有抿圪抖吃就足够了。

    而外事活动时总和大白蛆同进同出抛头露面,无法做到"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小敏也笃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穿自己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好事者嚼舌头去吧。

    后来我与小敏熟稔了,对他这种讲究斗争策略、充满外交智慧的处世原则很是钦佩。

    前面说过,同性恋是《规范》所禁止的,但这种禁止更像老师对待早恋学生的无可奈何。一是潮流所趋,成群结队多了去;二是台上的觉得是越雷池,台下的却觉得很纯洁很神圣,逼急了还逆反心理强烈;三是法不责众,加上取证困难,往往劳而无功,导致雷声大雨点小。

    我到二十四中队后,一开始接触得较多的同性鸳鸯是号称"摧瓜圣手"的二臭以及他的瓜旦小走。

    二臭这厮以前介绍过,一向以反改造分子的典型形象示于众人,宁愿挨打、严管、住禁闭,就是不出工,骨头的硬度完全可以和花岗岩媲美,他社会上混时,有个歃血为盟的同案加兄弟,和他一起进来后,因为家里后台硬,有背景,很快在狱政科混成了大拿。

    这位兄弟有点陈胜的"苟富贵,无相忘"  江湖派头,很讲义气,积极向五哥推荐二臭。五哥也逐渐发现二臭有几两硬骨头,且皮厚胆大,心狠手辣,人也还机灵,于是有意识提携他,让他逐步跨入了大拿第二梯队,当上了中队楼道坐班犯。

    当然,作为抗拒下坑的反改造分子,二臭要想挣分减刑是不可能了,但他既然混成了准大拿,自然要在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刑期中找点乐趣,便全身心投入到了猎艳寻瓜的浪蜂狂蝶队伍之中,逐渐赢得了"摧瓜圣手"的雅号。

    再说二臭的瓜旦小走,如果说"井下第一靓瓜"小猛子是潘安,那小走便是"为人体貌娴丽玉"的"赛宋玉",不仅身材匀称,有腰有臀,还皮肤白皙,面如朗月,同样颇令一干大拿大油赏心悦目。

    遥想"赛宋玉"小走当年,靓瓜下队了,浪蜂狂蝶,屈指难数,二臭是以怎样一番大无畏的英雄气概笑傲强敌,怎样可歌可泣披荆斩棘,才从诸狼口中夺下小走以独享,我不得而知,但俗话说得好,"好汉没好妻,赖汉娶美女"。同时毋庸置疑的是,二臭这个并非绝对大拿的赖汉,必定是在胡萝卜加大棒、软磨硬缠之余,给予了小走物质上的帮助和精神上的慰藉,当然还少不了百试不爽的承诺:帮忙换工种--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小走调到了电工组

    小走于是心甘情愿当起了二臭的专属瓜旦。时间一长,性生活安逸的二臭竟然还获得了他物质上的回报,这个让人嫉妒得眼睛冒火的传奇,有点像杜十娘和李甲的故事,不同之处在于杜十娘的百宝箱最终喂了鱼,而二臭却是实实在在吃到了软饭。

    二臭坦言一开始他并不是同性恋,只是时间和环境改变了他的性取向,尤其是在和小走耳鬓厮磨,缠绵上瘾之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小走--不仅是肉体上的,还包括"乌鸦反哺"的物质享受。他入狱后,家里迅速和他断绝了关系,尽管五哥高看他一眼,让他混成了准大油,可由于顶着反改造分子的头衔,他想再进一步,挂个"员"是不可能的。而在越来越重视iq、背景和票子,越来越忽视名气、暴戾和拳头的改造环境里,他这样的准大油基本上瓦不到什么油水,这种状况让他非常尴尬--如果在监狱里大多数时候只能吃抿圪抖、抽廉价的君子烟,这样的大拿是丢人的,甚至是名不副实的。

    与经济窘迫的二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走不仅有靓瓜,家里还有点钱,每月都有人来接见,又是往帐上打钱,又是买烟买吃食,像南泥湾一样为二臭提供了稳定充足的物质来源。

    按理说这样瓜财两失的日子,小走应该感到很憋屈,可他却是阿q的同门师弟,很会安慰自己--尽管要分一半东西给二臭,可咋说自己还能享用另一半,总比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被大拿们瓦得精光强。至于说下瓜丢人,一来鹰营远离故土,二来出狱后谁也见不着谁,就当是做了几年噩梦吧……

    小走是我的老乡(同市不同县),我刚调任大队管教组坐班犯时,二臭便利用小走大打老乡牌,一有机会就陪着笑脸和我闲谝聊天,尽管他表现得很是谄媚,可亲不亲故乡人,于情于理,我都更应该同情处于弱势的小走。后来我完全站稳脚跟后,多次暗示甚至明示小走,希望他能摆脱瓜旦子的悲惨命运--有我撑腰,怕二臭个屁啊!

    可令人费解的是,小走直至出狱,也从来没有流露过主动摆脱二臭的意思--他比我早出狱三个多月,刚出去便给我来了一封信:"小弟很明白,也很感激老大你的一片苦心,只是二臭咋说对我还不错,而且人在狱中,身不由已啊……"

    "五大名旦"之中,六大队二十四中队三组的二明毫无疑问是后来居上的极品--不仅形似,媚眼丹唇,声如莺燕,走起路来风摆杨柳,婀娜多姿,更难能可贵的是神似,嗔怪发嗲比女人更女人,具备绝对的杀伤力,足以让好这一口的人心旌摇曵。

    如果说一代名伶梅兰芳大师的阴柔之美是艺术,是舞台要求和职业的下意识,那么二明的兰花指和娘娘腔,以及举手投足间的狐媚粲然,外加现实版的"性柔和""善为媚",就完全是本能反映了。

    二明当瓜旦家学渊源,他的嫡亲哥哥大明以前就在鹰营一大队服刑,长相比他更清丽可人,当年就名噪全监红及一时,所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珠唇万人尝",被各级大拿赞不绝口,一致推选为mvp最佳瓜旦。

    二明茁壮成长为社会上的小混混后,大明未雨绸缪敦敦教导他: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以后哪天不幸栽进去了,不用怕!不管监狱的改造环境怎么变化,大拿们对美色的贪欲是永远不会变的,不贪就不是犯人了。只要舍得卖瓜,保管你吃香喝辣!嗯?丢人?(大明眼一瞪,扇了他兄弟一巴掌)透他妈的有毛病啊!这有啥丢人的?性工作者在社会上靠身体挣钱吃饭,不给国家添麻烦,比伸手向政府要救济的懒汉光荣多了!咱们这不是一回事?怕疼?疼你妈的逼,疼两回就不疼了,舒服着咧!看你这傻逼样,迟早也是要被人下瓜的,还不如现在我先把你下了,顺便也给你先松一松……

    当然,大明对二明发自肺腑的言传身教,纯属鹰营老一辈大拿口口相传的野史,缺乏呈堂证供,因此无法考证。不过我对二明的了解却很充分,因为他刚入狱分到六大队时,是我手下的板油。当时便有不少识货的本队或外队大拿慕名而来,得睹芳颜后皆啧啧连声,惊为"天瓜"(国色天香之瓜),只是那时节我已混得风生水起,所以还没人胆敢把他从我手中借走享用,他本人也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公然卖瓜。

    不过我管得一时,管不了一世,"天瓜"二明下组后,迅疾如鱼得水大展鸿图,三天不到便傍上了值星员,从此就再也没有摸过大板锹、钻杆、铁镐等粗人用的东西,肉菜倒是经常吃得打嗝。而值星员在近水楼台先得月,大享鱼水之欢的同时,也让某些瓜旦质量不佳的大拿们艳羡不已。

    几个月后,性福生活比蜜甜的值星员出狱了,继任者在接管权力的同时,也毫不客气地接手了二明:"这样品质上乘的'天瓜',我不下,总有人哭着喊着要下,与其让别人好过,不如老子痛快!"

    说这话的家伙人长得傻大黑粗,家具也傻大黑粗,根本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每次下瓜,都像吃了半斤辉瑞制药生产的蓝色小药丸。

    和大多数瓜旦截然不同的是,二明一来是大明的预防针打得早,二来骨子里也许本身就是个双性恋者,总之同道中人只做不说,甚至隐晦再三的下瓜,他却甘之如饴,还出了个相关谜语给大伙猜--玉人吹萧,猜汉字、成语、歌词各一。(咬、吞吞吐吐、亲亲我的宝贝)

    "五大名旦"之中最后隆重出场的是教育科文艺组的小盂丹。

    小盂丹已不宜用俊朗清秀这种中性词来形容,而完全是美艳靓丽。这样说吧,家学渊源的二明是形似女人,尽管媚眼丹唇,婀娜多姿,却难逃一个"像"字,而小盂丹却是一张如假包换的美女脸,如果把他送到泰国做人妖,喉结以上根本不用费手脚--他比普遍塌鼻宽颧的东南亚女人漂亮多了。

    小盂丹生得美艳,还外带天潢贵胄,家里是开煤矿的,不仅银子足,关系更是四通八达,拜码头的入监宴是在五星级宾馆办的,喝的是闻所未闻的"苏格兰皇家礼炮",吃的是香港师傅烹制的阿昌鲍鱼、浓味金汤干捞翅,莅临的大人物两个巴掌都数不完。正因为如此,他一入监,连龙蛇混杂的入监队都没进,就直接来到了阳光明媚的教育科中队文艺组。

    当然,小盂丹不是只吃祖业的阿斗,也不是只有脸蛋的花瓶,色艺双全的他一来到文艺组,原先组里的头牌三虎娃等人立刻相形见绌,黯然失色。当时组里正在紧锣密鼓地排练节目,以迎接即将举办的"创建部级文明监狱"验收活动。

    小盂丹急监狱之所急,以集体利益为重,人不卸甲,马不解鞍,迅疾顶替三虎娃的位置,成了威风锣鼓锥形队列之中顶尖的鼓手,也成了跑驴节目(又称"老娘送闺女",西北地秧歌)中的"首驴"。

    这小盂丹确实有两把刷子,无论是敲威风锣鼓的飒爽英姿,还是扮成农村少妇,把驴形道具系在腰间,小碎步一步三韵,风摆荷柳,正跑、反跑、倒骑、双骑、过河、跌倒,无不惟妙惟肖,精彩绝伦,看得一旁的三虎娃面如死灰,暗自仰天长叹,既生娃,何生丹。

    跑驴节目彩排在黄昏时进行,场地安排在教育科操场上,各队的大拿大油纷纷找个借口溜过去观赏。操场边有一片四五亩见方的小湖,为防止犯人自杀,湖水的深度控制在一米左右,由于是山泉水会聚而成,湖水清澈见底,游鱼可数。湖边的柳树垂丝如雨,在夕阳下蔚蔚蕴蕴黛色迷蒙,微风轻拂,卷起柳枝沙沙奏鸣。

    上至监狱领导,下至管教干部,对此次彩排都非常重视,尤其是许副监狱长,力挺小盂丹,还特意跑到毗邻的县晋剧团为他借了一套演出行头。小盂丹穿戴整齐后,众人顿时眼前一亮,暗自喝彩,但见小盂丹上身一件玉色团花戏褂,玄色镶边绣缀银白梅花,下身蜜合色的戏裙掐金挖云滚边,妥帖合身恰似量身订做,鬓边还斜插一朵镶红绢制杜鹃,端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美人、美景、美艺,近距离领略小盂丹的芳华绝代后,众大拿垂涎三尺之余,都忍不住扼腕叹息:此瓜只应天上有,鹰营可惜无人下?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啊!

    更有教育科附庸风雅之徒,赋诗一首:"芳华绝代,艳冠寰宇;一代天瓜,谁可享用?"

    "天上瓜"的美名自此享誉鹰营。

    严格来说,监狱里绝大多数的下瓜行为,都算不上是真正的同性恋性行为,因为按照弗洛伊德的相关观点来界定,同性恋之间的性行为必须是相互的。

    几年后,同性恋题材电影《断臂山》红极一时,片中年轻牛仔杰克与恩尼斯彼此深深相爱,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放羊,篝火边把酒长谈,帐篷内共裘欢爱,那才是平等的、真正的同性恋。

    而监狱里的绝大多数所谓下瓜,指的是一个下,另一个被下,并不是平等、相互的同性性行为,更多意味着强权对弱势的欺凌--大拿们不过是在一个雄性成堆、雌性为零的压仄环境里呆久了,性取向自觉或者不自觉发生了变化,一小半是貌似染上了龙阳之癖,一大半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把长相俊朗的瓜旦臆想成女性,供自己泄欲败火罢了。

    当然,入监之前就好这一口、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者不是没有,只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除了前面提及的"炸药门"的苦命鸳鸯算一对,四大队的猫咪也称得上是汉哀帝和董贤的衣钵传人。

    猫咪人如其名,长得清爽可爱,且从小就不爱红装爱武装,喜欢阳刚威猛的男生,尤其渴望亲近戴着手铐拖着死囚铁镣跳舞的虬髯汉子。他在社会上混时,挥金如土专门结交猛男,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和一个健硕强悍同样有龙阳之癖的盗车大哥同居了。

    盗车大哥后来东窗事发,又持械拒捕,重伤我英明神武特警队长一员,那猫咪却不仅不悬崖勒马大义灭亲,相反还出钱出力,又是眼泪婆娑帮助大哥跑路,又是尽心尽责藏匿那支袭警的六四手枪。

    结果当然用脚想都想得到,生猛的大哥被绑赴刑场"打靶",一腔柔情的猫咪则来到了我们中间。

    就像薄情寡幸的韦小宝来到,极目所至都是红香绿玉环肥燕瘦,猫咪也望着琳琅满目的猛男芳心暗喜,很快就将曾经如胶似漆的大哥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家里有钱有背景,自己的罪行也够不上恶贯满盈,还是个如假包换的高中毕业生,所以三个月不到,他就当上了学习委员。

    按说做什么官,享什么福,到了学习委员这个级别,摁倒两个瓜旦易如反掌,猫咪却非要"以瓜易瓜",共享极乐世界。

    据说每次下瓜时,猫咪还总是平易近人地让瓜旦先下。身后的瓜旦嘿咻得越爽越凶,他越是亢奋与激动齐飞,羞涩共旖旎一色。如此盛举,一时传为瓜界美谈。

    此外,鹰营不光板油卖瓜,极个别的大拿也卖,究其原因,恰似冯小刚作品里的京味调侃,大户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大拿也有大拿的难处。

    比如前面曾经提到过的李安,日子就很艰难。不过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他的窘迫完全是咎由自取--一无所长仅多识得俩字,还喜欢孔乙己般到处卖弄,平白无故惹人嫌。最要命的是历史上有污点,就像勤务犯有富栩栩如生描述的"老瓜!烂瓜!臭瓜!"--尽管有富这厮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言之凿凿的"瓜旦3p游戏"也不见得就是真的,但有一点却毋庸置疑:瓜旦不一定会被众人耻笑,而混成了大拿的瓜旦却无一例外难逃污水倾盆,口诛笔伐,这也是为什么李安贵为学习委员,表面上大家都尊敬他,背地里却纷纷戳他脊梁骨的原因。

    当然,这些都是外因,最根本的内因是李安得不到超级大拿五哥的欢心,他出身贫寒,缺乏决定上层建筑的经济基础,又没有长袖善舞  "瓦"别人的能力,而学习委员需要经常和教育科打交道,苏三说"洪洞县里无好人",鹰营则是教育科里无板油,打杂的都是大拿,人家来你队里检查学习情况,最起码你得塞人家一包红梅烟吧?到了饭点,你得去生活科大灶上弄几个小炒吧?无酒不成筵席,最次你也得想办法搞一瓶老白干吧?

    李安却办不到,他也不是抠门,他是实在没办法--按说生活科的大拿们掌管着鹰营矿五千犯人的伙食,尽管不能和商纣王的"以酒为池,悬肉为林"相提并论,可一天三头乌克兰大白猪还是要杀的,换而言之,只要每个月给他们孝敬两条红塔山,每天一顿肉蛋齐全的小锅饭易如反掌,可李安就是拿不出。

    问题是拿不出是你的事,潜规则可不讲什么情面。你要一身正气两袖清风,那教育科的诸侯们就只好公事公办,"三课考试"你就只能刀耕火种望天收--"三课考试"包括文化、技术、政治,是各中队学习委员谈虎色变的阿克硫斯之踵,是他们胸口永远的痛,因为一旦及格率不达标,不仅给管教干部抹黑,给积委会主任抹黑,更可怕的会导致一票否决,直接影响各中队年底的评奖减刑,如此一来,后果不堪设想,简直是"厕所里摔炸弹--引起公愤(粪)",生生剜了大拿们的心头肉。

    而残酷的现状是监狱里文盲摩肩接踵,尤其以二十四中队为甚,斗大的字不认得三担的各级大拿竟占了总数的百分之八十,技术考试还好一点,比如说,瓦斯爆炸的浓度要求?坑下行走的注意事项?他们还能理论联系实际,胡拽乱蒙捞点分,文化考试就抓瞎了,你问他"黄河是什么河?"他敢说"黄河是黄不拉叽的河。"你再要他"说说孟姜女哭倒长城是咋回事?"他会理直气壮大笔一挥,"报告政府,不是俺不揭发,这女的俺真不认识!"

    最让人钦佩的还是那些彻头彻尾的大拿级字盲,他们是人中之龙,根本就不屑于写字也不会写字,对凝聚着劳动人民智慧结晶的汉字完全没有概念,比文盲更英明神武一个等级,正宗的两眼一抹黑,你就是把标准答案告诉他,他也抄不出来,因为笔在他手中比大铁锹重多了,写字不亚于金石篆刻,最后倾情奉献的"蝌蚪文""甲骨文",只会让每一个有幸瞻仰的人,七窍生烟兼叹为观止。

    对于此类超凡脱俗的字盲,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预先帮他做好一张试卷。可试卷从哪里来?解铃还需系铃人,当然只能从教育科想办法。

    为了完成政府交代的任务,为了不给干部和五哥抹黑,更为了不至于引起公愤,可怜的李安苦心积虑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偷窥到教育科当天刚印完试卷,他立马就扛着簸箕、扫帚扮演青年自愿者,笑容可掬主动上门打扫卫生,然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趁人不备将刻有试卷内容的蜡纸偷回监舍,整理干净后,重新刷上油墨,上下垫好白纸,用擀面杖反复滚压,炮制非正版试卷。

    可教育科的诸侯不是傻子,这样移花接木的套路可一可二,焉可再三,时间一长,只要一看见李安扛着簸箕、扫帚上门,哪怕他笑成了一朵喇叭花,也是一个个脸若冰霜,开口就是"两个山字叠起--请出!"

    李安见志犹未已,计将安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随波逐流搞起了现代犬儒主义,效仿别人的绥靖政策和糖衣炮弹,可他口袋里实在没钱,每次火烧眉毛要巴结教育科的大拿时,只能涎着脸跟超级大拿兼大队首富五哥借烟、借酒、借菜,说好是借,结果毫无例外统统肉包子打狗。

    五哥没有读过万卷书,却阅过万种人,他城府极深,一般轻易不动怒,刚开始也没把仨瓜俩枣的烟酒当回事,只指望李安有自知之明,适可而止,不要把他当冤大头或者军需库。哪晓得李安硬是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慢慢竟养成了伸手吃大户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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