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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少爷家里本来打算是让他在基层单位锻练两年镀镀金,然后直接进省厅或者市局机关的,没想到"小孩子贪玩闯了点祸,幸亏祸还不大"(他姐姐原话),于是,龙少爷"因为有自首情节,加上是被犯人挟持所致",七拐八弄后判了个缓刑。
龙少爷出监前,不仅给所有的人每人分发了一罐美极鲮鱼一袋沙嗲牛肉,还特意穿上号服、白边布鞋(犯人标准装备,可他在号子里就从来没穿过),在监舍大院里摄影留念,背后簇拥着他的,是一群笑容可掬、披挂整齐的超级大拿。
据说龙少爷现在在大洋彼岸某个民主国家读大学,学的好象还是法律。
说完白的说黑的,下面这位黑道魁首,狡诈如狐,杀人如麻,号称"锁王子"、"华北第一刽子手",大名王燕青。
王燕青尽管生得膀阔三停,脸如火炭,却从小酷爱学习,高中时还特别喜欢钻研机械原理,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床头经常摆放着一大摞《模具钳工技能实训》、《金属工艺学》、《机械制造技术基础》、《锁具机械加工工艺》之类可以砸死人的硬皮书,左邻右居同学老师都以为他是个懂礼貌爱学习的好小伙,直到他于几年第一次因盗窃入狱--他撬保险柜(包括《通天大盗》里大名鼎鼎的美国迪堡牌)比别人用钥匙开还快。这才让所有的人大跌眼镜,连呼没想到。
按当时王燕青的涉案金额,保守估计"打两次靶(枪毙两次)"都绰绰有余。据说是当时有关部门专门下来了解了他撬保险柜的水平后,做出重要批示:建议暂时不杀,争取让他戴罪立功。
鬼门关上走一遭的王燕青自己当然不知道这些,相反只知道自己年纪轻轻就判了死缓(一审),日子怎么熬?他刚进尚马街看守所时,号子里一个叫慕容铁军的板油试图对他服水土,他毫不犹豫"服股(反抗)"了。
那慕容铁军也是一条大汉,块头不比王燕青差,可两人拳来脚往一番鏖战后,王燕青还站在门口,慕容铁军却"扑嗵"倒下。头铺大怒,一个眼色,号子里其余几人嗷嗷叫着都猛扑上去群殴。又一通拳脚过后,王燕青还站在门口,其他人全体卧倒!
头铺魂飞魄散,知道遇见了高人,当即搬开自己的铺盖卷,把王燕青的放到头铺位置上。那王燕青成了大拿后,慕容铁军对他忠心耿耿,成了他麾下悍将。
再后来有关部门说话上算,王燕青肚子里开保险柜的本事掏空后,他和慕容铁军被一起押至金城子监狱服刑,还分在同一个车间改造。
在金城子监狱服刑期间,王燕青因为技术出众,不仅被狱友们尊称为"锁王子",而且被狱方重用,委任为工具车间主管技术的生产组长。
政府如此宽大,王燕青却不思悔改,甚至和慕容铁军沆瀣一气,对同车间的几个重刑犯或利诱或威逼,强拉他们入伙,准备挖地道越狱。
当时两人所在的工具车间隔高墙电网直线距离只有12米,车间旁还搭了间小杂屋,因为只用来存放废弃的机油桶,所以地面没铺水泥。
小杂屋的锁对"锁王子"来说就不叫锁,王燕青很快配好了钥匙。目测距离后,他的机械制图以及计算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不仅估算出如果每天能保证0.4立方的挖掘量,坑道工期只需一年,还绘制了极其精确的效果图,又偷偷打造了两把只有一尺来长、却经过了严格淬火的钢质羊角锄。万事具备后,十几个胆大包天的犯人变身"地老鼠",开始了夜以继日的挖掘。
坑道作业最难处理的就是挖出来的土,不过王燕青早有准备,他让人把裤子的口袋加到一尺多长,装满土后就若无其事地走进茅房偷偷撒掉。
王燕青不愧是个犯罪天才,计算得非常准确,第二年酷夏,七月流火的季节,坑道作业大功告成--他之所以选择夏天,一是草木繁茂,有利于逃遁;二是可少带衣物,便于夜宿。
这天深夜,七个"地老鼠"集体成功越狱,上演了中国版的美国大片《肖申克的救赎》,不仅惊动了省监狱管理局,甚至让司法部领导震怒不已,当即指示,撤换了金城子监狱的领导班子。
王燕青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出了自己之前藏匿的两支五连发"雷明登"--施瓦辛格在《未来战士1》里抵抗外星人时使用的那种枪械。两支枪他亲手作了改装,锯短了枪管,调整了枪栓,可视情况装"炸子"或者霰弹,近战威力无比。他计划一路迂回向南,先进入云南的临沧或者思茅地区,再伺机偷越国境,潜入华人极多的缅甸掸邦第二特区。在他的运筹帷幄下,七个悍匪昼伏夜行,一路上谨慎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不抢掠财物,可一旦动手,则决不留活口。
王燕青具有超强的反侦查能力,而且心狠手辣,作案时他不仅把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下流动做案的蛛丝马迹,杀人时还强迫每人都得捅几刀谁也脱不了干系的"同心刀"。
处理尸体时他却留了一手,总是只叫忠心耿耿的慕容铁军和他一起去埋,其他人并不知道藏尸地点。
十天后,七个悍匪狼奔豕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跳出警方的重重包围,潜入了豫南湟川县,而此处正是七人之中一个葛姓悍匪的老家。
这葛姓悍匪尽管和王燕青是一丘之貉,却人性未泯,是个大孝子。他自知此去关山万重,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不免惦记高堂老母,便没和王燕青打招呼,悄悄溜回家想和家人道个别。
家里人早已得到公安机关的通知,要求发现越狱的家人消息后,及时向警方报案,并许诺"自首并揭发者从轻处理"。
于是,葛姓悍匪被姐夫、堂弟死死摁住,恼怒之下,他拔出了腰间的解腕尖刀,眼瞅着就要祸起萧墙,万分危急之际,幸亏白发苍苍的老娘拄着拐杖及时现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电视里常见的苦情戏画面出现了,葛姓悍匪被亲情感召,嚎啕痛哭束手就擒。
警方如获至宝,连夜突审,强大的政策攻势面前,葛姓悍匪竹筒倒豆子,撂了个干干净净,而且提供了两条极其宝贵的线索--"雷明登"的子弹不多了;昨天夜宿时,慕容铁军不慎被锈铁丝划破了手肘,眼下正需要注射大剂量破伤风抗毒素。
而此刻的王燕青后悔不迭,尽管及时改变了战略战术,调整了行军路线,但一来因为交通封锁,两条腿哪能逃出天罗地网;二来他不愿撇下已经咀嚼肌痉挛、破伤风症状明显的死党慕容铁军,冒险购买抗毒素时露出了狐狸尾巴。终于在豫鄂两省交界的鸡公山一带,被穷追不舍的大队军警"包了饺子"。
六个悍匪垂死挣扎,用只剩十来发子弹的"雷明登"和军警驳火。火力优势一边倒的枪战中,慕容铁军等五个爪牙先后被武警狙击手远距离爆头,匪首王燕青运气也好不到哪里去,绝望中他把最后一发子弹顶上膛,咬着枪管扣动了扳机,却仍然无法逃脱法律的审判--子弹是臭火。
而他的枪没响,警方的枪却响了,"啪",他被高科技"网枪"罩个正着,生擒活捉。
王燕青第二次来到了尚马街,马上又捅了个鸡犬不宁的大娄子--干部亲自给他砸脚镣时,他趁人不备,在铆钉盒里偷了根短锯条。这玩意锯脚镣当然不可能,锯脚筋却绰绰有余。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半夜竟然咬着牙一声不吭锯断了自己的脚筋,想拖一天是一天,好死不如赖活着,闹一个监外就医。
严加看管的悍匪出了这么大的状况,尚马街震动了,先是号子里的头铺关进了"猪笼",接着当班的干部也受到了严厉处分。也正因为如此,他惹了众怒,尚马街从上到下,从干部到大拿,几乎人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看守所领导心里也窝了火,便代表民意开了口,说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悍匪,过不了几天就要绑赴刑场"打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残、自杀、自作孽,真正死有余辜,既然如此,就不要上他的当,不必再去医院折腾,不必再浪费人民群众的血汗钱!
看守所的医生于是遵照领导指示,在所内解决问题,他们给王燕青注射了抗生素,简单包扎了一下脚踝,因为要提审、出庭,又给他弄了张破轮椅,换了个二十四小时专人监控的单间。
王燕青黔驴技穷,索性改弦更张争取实惠,隔三岔五想喝酒吃肉了,就嚷嚷着要坦白。
认罪伏法、主动交代余罪政府当然是欢迎的,而且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会尽可能满足坦白分子的口腹之欲。王燕青喜欢吃鸡,于是隔个三五天交待出一起无头案,一命换一鸡,并指明藏尸地点,警方挖出来后,他得到的回报是打一次牙祭,混半瓶老白干和一只香酥鸡。
彻底堕落的王燕青就这样在尚马街陆陆续续赖了两个多月,到后来大家都条件反射了,一闻到香酥鸡的香味,就会跟跑号大拿打趣逗乐:"呵呵,狗日的又撂了一个命案?"
"可不是嘛,就让狗日的吃吧,蹦达不了几天喽!"
很快,就如同当年有关部门掏他肚子里开保险柜的秘诀一样,王燕青终于交待完了余罪,一共杀了十三个,他也因此在阳世间最后赚了十三只鸡吃,之后迅速走完审判程序,绑赴刑场"打靶"。
至于那个"反水"的葛姓悍匪,司法机关也并未食言,他从轻判处死缓后,不知送往何处服刑,其亲属也接受警方"人间蒸发"的建议,举家迁往内蒙古某地--规避难以预料的报复。
据说"华北第一刽子手"王燕青被"打靶"时故作镇定,拖着残腿反剪双手坐在轮椅上。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他麻袋般跌下轮椅,一头栽倒在面前的土坑里,围观的群众无不拍手称快,爆发出春雷般的欢呼。
再聊聊两个悲剧式的黑道枭雄:汪阳、曹至刚(绰号钢头)。这两人捕前系本市黑道龙头老大,而在他们"打靶"后,本市才有了"一丁、二伟、曹三胖;四毛、五拐、六和尚"等后起之秀。
汪阳、钢头并没捞多少钱,只落了个名气大。比如当他们二人携女友走进歌厅、电影院时,所有的小混混及年轻人都会自发起立鼓掌迎接。当然,混社会也好,当老大也行,只要不影响到国家机器执政的基础,不太过猖狂,公安机关一般不会主动找事,况且汪洋、钢头在黑道中打杀,手上并无命案,致伤致残的也早已摆平。他们还特别注意一点,一般情况下不打扰普通老百姓,不象如今的黑道上火并,常在大街上就开打了,好象专门显摆自己是个混混,无知浅薄。
汪阳、钢头的根据地是河西岭,无论打架还是绑架,或是支锅赌博,基本上是在河西岭进行,见谁不顺眼,或者那人影响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便会"邀他上河西岭赏月"。所谓"走多了夜路终碰鬼",终于有一天,一个输光了还不起印子钱的赌徒,怕汪阳、钢头敲腿,向公安局举报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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