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关了八年的变态杀人魔-《狱霸》
第(2/3)页 本来这种匿名信多的是,一般混得开的混混,在得知公安机关收到关于自己的告状信准备立案时,总是千方百计把案撤了,这是正确的"双赢"套路。可汪阳、钢头太高估自己的影响力了,他们没找关系撤案,而是给时任市局局长后任省厅副厅长的李大猛子邮去了一粒子弹!
李大猛子见了勃然大怒,心想你个小混混不来哀求我,反倒胆敢恐吓我,这还了得!?于是调集全市刑警、特警、治安警、武警近千人,经过缜密侦察,周密布置,一举捕获了包括首犯汪洋、钢头在内的一百多名犯罪嫌疑人(该犯罪集团有个军师级的三号人物,人称五哥。后来我在鹰营矿服刑时,还和他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
汪阳、钢头入住尚马街后,甘愿为他们通风报信的人不计其数,在外面出钱出力去检察院、法院疏通关系的人也比比皆是。
后来,在江湖兄弟多方努力下,法院以其没有命案为由,以流氓罪判了二人无期。
而李大猛子深知只要此二人不死,出狱之日指日可待,届时逐鹿中原,尚不知鹿死谁手。于是联合了两三个权高位重者一齐联名上书高检,"为民请愿"要求枪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黑社会头子"汪阳、钢头。
终于,李大猛子占了上风,于是风云突变,再无一人敢为汪阳、钢头通风报信,来尚马街看望他们的也只剩下了自己的家人。二人深知情况不妙,仍谈笑风生,做好了上路准备。
"打靶"那天,二人怀中各揣着一把纸折的手枪,以示到了阴间还要联把子闯天下。据说,他们是在哈哈大笑中被正义的子弹爆头的。
现如今的混混、古惑仔们可能会笑他们傻,傻到只要名气不知享受金钱美女,其实时代不同,混混的想法也不同,就好象不能拿现在的"火辣三围"和唐朝的丰乳肥臀相提并论。
而纵观汪阳、钢头等老一辈黑道兴衰史,只能让人想起"得志莫猖狂"的古训,混社会也该通读《甲申三百年祭》。
每天晚饭后,号子里早早收拾完毕,铺开地铺,就开始了一天中最放松的娱乐活动时间,比如下象棋。让家里送进来牛黄解毒丸,把药扔了,往圆柱形的小盒子里放入用水打湿的卫生纸,塞满,捣实,风干后切开,便可做成棋子。阚涛、杨东北经常对弈。
也有全号人全都参与的"布、包、锤"弹脑门,寡言的杜光辉也常兴致勃勃参与其中,大家下手都很狠,抡开胳膊甩着弹,一弹绝对一个包,经常有人早上起床后,脑门上如乡村公路般坑坑洼洼。
我睡在地铺上,经常是躺倒一小会儿,听他们谝着谝着就睡着了。有一次我睡着后,被人叫醒,迷迷糊糊中听到老杜在说:"快起快起,放茅了!"我赶忙穿衣服,准备卷起铺盖开门放茅,却突然发现大家衣着整齐冲着我大笑,原来是老杜和我开玩笑,他们奇怪我手上有命案,转到尚马街后居然还能睡得这么香。
在我转到尚马街后的第七天头上,我的擦地接班人来了。此人四十多岁,姓郝,捕前系钢铁集团某分厂吊车工人,涉嫌盗窃犯罪,团伙价值数十万。
郝老鬼进了号子后,一开始没人与他搭腔。他紧张得满脸淌汗,双腿也在打颤。午饭过后水土开始,豆芽儿他们示意让我来,也顺带想试探试探我是不是个敢下手的人。
我微微一笑,喝令老鬼顶好在号门上,使出跆拳道中的"踢劈",一个干净利落的高踢腿,脚后跟带着"呼呼"的风声重重砸下,只听"嗵"地一声,郝老鬼应声倒地!
我相信自己"踢劈"的力量,知道郝老鬼并非做秀臣服,而确实是受不住我的重击。接着我马不停蹄,一记"边腿"踹在郝老鬼的腋窝处,"装逑了你?顶好!"
郝老鬼挣扎着站起来继续顶好,我再一脚飞过去,这下老鬼趴在地上,怎么努力也爬不起来了。我斜眼一瞥,号里几人除老杜外皆目瞪口呆,都没料到我下脚既重又毒。
老杜用赞赏的眼神制止了我操练全武行,我明白他眼神的意思--郝老鬼这么大了,经不起打,又是本地人,留个面子吧。
从此,郝老鬼擦地,我洗饭盆。
跑号的医院院长保外就医出去了,取代他的是个叫奚呈祥的上海籍跑号。此君因为和一个煤城人合伙做生意,煤城人赔了老本,他便进来了,罪名是涉嫌诈骗。
奚呈祥不象传说中的上海人那样吝啬,家里有时候送来了油氽排骨年糕、蟹壳黄烧饼、城隍庙梨膏糖等上海小吃,他都慷慨地与大家分而食之。
他八十岁的爷爷是沪语旧称的"老克勒",解放前曾经在当时工部局认可的男子学校接受过英语、音乐、马术等礼仪和技术的专门训练,能说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英语。而他本人是上海某名牌大学毕业的,加上家学渊源之故,某天见我在翻阅杨梅给我送来的大学英语课本,顿时眼睛一亮,要与我练习英语对话。他的口语水平明显比我高,一句调侃管教民警的"likock with its head cut "(谚语,直译为"像一只被砍了头的公鸡""无头公鸡",引申意为焦头烂额)就把我唬得目瞪口呆,他还把他的《浩劫录》、《麦田守望者》、《教父》等英文原版小说借给我看。
他刚进来时,也闹过绝食,吞过玻璃碴子搞自残,但通通没用,因为管教干部只负责监管安全,根本不管你的案情。他在尚马街被冷落了两年多,一直没人来提审,好象被世界遗忘。后来好不容易终于适应了,积极给家里写明信片要钱要物,这才慢慢混了起来。他不知足的叹着气掉书袋,说邓蒂斯成为"基督山伯爵"之前,在魔鬼岛上还有每年一次的狂欢,而在尚马街,陪伴他的只有一拨拨流水的犯人和铁打的三瓢两坨。
奚呈祥还特别喜欢卷起衣袖,炫耀他肱二头肌发达的右臂,说他坚持打了十几年的网球,唉,现在废了,他"好怀念黄浦江畔的蓝天白云、塑胶球场"。
透他妈的,就是他肱二头肌发达的右臂,后来把我们打惨了!
国庆节快到了,随着"严打"活动的深入开展,各区级看守、拘押所人满为患。为缓解安全压力,纷纷往外送人,能判的就判,能转劳改队的就转,更把够资格的源源不断送到尚马街。而尚马街的人犯也在等待着一次集中宣判--该"打靶"的"打靶",该送监的送监。
这天上午,我被市检察院提审。讯问者是人称"市检三把刀"之一的韩检察官,他开门见山毫不掩饰:"你在南城巷就应该可以判了……不是我们要调你来尚马街的……我们今天也就走个程序,问你几个问题……"
这话搞得我一头雾水,回到号子后,大家帮我开诸葛亮会分析,一致认为:你这案子扯淡,不重。现在是你家人和原告家人在外面较着劲呢,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想什么也没用,就安心在这里住逑吧!
翌日,主监乔圪栏(圪栏是方言,棍子之义,此处特指警棍)又给我们号塞进一个新人,是个河南老头,后来我从他身上学会了两个极具河南特色的语气助词--"靠"(没想到几年后竟然会风靡全国)、"咦"(四声,感叹词,无实义)。
午饭过后,水土启动式开始,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老河南居然扑到窗户上杀猪般嚎叫:"水土!报告干部!水土啊!"
操!我们还没开始呢,只是要他脱光衣服洗澡准备。寒冬腊月洗冷水澡是有点不舒服,可我们平时也是这样洗的啊。天地良心,真没怎么打他,只是要他脱时,推了他几把,我也只是在他被推到我身边时,踹了他一脚。而他这么一嚎,我们全都不敢继续动手,一个个面面相觑。
其实乔圪栏一开始并没有从办公室出来,他见怪不怪,只怪房顶上巡逻的大兵真他娘狗拿耗子--你管好没人爬墙越狱就行了,号子里服点水土,你管个屁啊!
大兵不停催促干部出来处理,乔圪栏这才恼了,拎着根警棍气冲牛斗杀将出来。
我们知道这一关无论如何躲不过了,纷纷抓紧时间往身上疯狂加衣服。就在这时,只听得"哗啦啦"钥匙串一阵乱响,号门开了。
"都给老子顶到南墙上面壁思过!"乔圪栏的怒吼声中,我们面无人色,鱼贯而出。
杜光辉因为脚镣手铐满身甲胄,动起来"哗啦啦"直响,乔圪栏扫了他一眼:"你就算了吧。"
郝老鬼也傻乎乎跟着我们往外走,乔圪栏打量一下他弱不禁风的身体,再次法外开恩:"你动手打人没?"
"没有没有。"郝老鬼真的没参与。
"滚回去!"于是郝老鬼也躲过一劫。
杨东北也想躲:"乔干事,我也没动手,是他们……"
"滚出去!"
杨东北马上闭嘴,乖乖往外走。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杨东北出来时,我们已经间隔四、五米,一个接一字排开顶在墙上了。阚涛在最末,而一向狡猾的杨东北只好顶在最前面。地球人都知道,头三板斧总是浑身带劲的,第一个吃瘪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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