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瓜皮犯了酒瘾-《狱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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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飞很服气,边观摩边点头,因为刚才送高帽被几个板油抢了风头,于是呵呵两声,补一句"瓜皮哥真是干啥都有讲究"。

    我眯在炕角,静悄悄作壁上观,想起大年三十瓜皮说过的那句话,环境真是能够改变一切,眼下这点破酒菜,花花世界里屁都不算,在号子里却能收降若干人心,不管真的假的,最起码奉承是热闹的。可我怎么也不明白,瓜皮刚来时说话一字一顿、深不可测的派头都哪去了,难道这也是环境改变的?当跑号大拿管着一百多人颐指气使反倒话少,到了屁大的号子里却变成了不甘寂寞的蛤蟆?

    正琢磨着,突然耳边霹雳一声震天响,号门"咣啷"开了!朱干事神兵天降,拎着根电警棍大步流星闯了进来。和以往不同的是,这回开门的六圪旦没有点头哈腰伺候在一旁,而是悄无声息猫在门外。

    号子里的时间凝固了,众人瞠目结舌。"咣啷"一声,鬼子六手里的饭盆掉在地上,快活得如同逃离b29机仓的原子弹,骨碌碌滚到朱干事脚边。

    抓了个如此完美的现场,老朱心情不错,"啪"地一脚踩死饭盆,电警棍在左手掌上惬意地拍打着节奏,慢条斯理开了腔:"各位大拿唱的这是哪一出啊?坐山雕的百鸡宴呢,还是周公瑾的群英会?啊?"

    没人敢接话茬,老朱目光如电,英明神武扫了众人一圈,言归正传:"呵呵,有没沾荤的吗?没喝的靠墙站好!"

    没人敢动,包括窝在炕角的我。老朱颇感意外,眉头皱着迅速剜了我一眼,不再废话,"说吧,谁先说谁宽大,酒哪来的?啊!"

    瓜皮脚下还踩着那装酒的矿泉水瓶子,一来想垂死挣扎保护卖酒的小舅子柱头,先定个调子;二来破罐子破摔,索性作个好汉做事好汉当的姿态,于是脖子一梗,道:"朱干事,酒是我调号时带过来的,跟他们没关系!"

    老朱气乐了,电警棍晃得像四星上将巴顿手里的马鞭,指指他脚下的瓶子,"瓜皮啊瓜皮,你个狗日的真是'吃铁丝儿拉笊篱--真能编',带过来的?你还汽车拉过来的呢!你咋不说你是用'三瓢两坨'开作坊酿的?"

    "再说了,就算你是调号带过来的,那在四院那边又是咋来的?想好了继续编啊,有胆子你就胡诌是干部卖给你的!"

    瓜皮哑口无言,老朱继续猫戏耗子,"列位大拿,我把狠话撂在这,今天这'炮'是点也要点,不点也要点!几位要是碍着道上规矩抹不开面子,也好办,一个个跟我去办公室'过堂'。"说着电警棍一抬,指了指鬼子六,"你,头一个,马上跟我过去!"

    鬼子六知道只要一出号门,点炮的首席嫌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老朱下了指示,再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不去。他绿着脸,都快哭出来了,可怜巴巴窥一眼瓜皮,无可奈何跟在老朱身后出了门。

    鬼子六回来后,老朱提走了阿飞,接下来依次是几个板油,最后闪亮登场的是瓜皮,惟独没有提我。后来我才知道,果然不出所料,头铺也好,板油也罢,只是平时吹得嘹亮,在老朱的电警棍威慑面前,通通都是趋利避祸的软蛋,为了"谁先说谁宽大",争先恐后吐得那叫一个欢实。同时,为了保证自己的供词绝无半点虚假,还都一五一十交代了我因为"有肝病",的确没有沾半口酒。

    短短几个月的号子生活,让我学到了太多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我明白老朱不提我是照顾我,可我却不敢接受这份照顾,我知道"盗饮门"事件闹到这份上,只要是沾了的人,谁都难逃受罚,我不敢奢望成为大拿们的"坚钢(死党)",却也不想被孤立,不想大家都在水里,我独自在岸上。

    因此,当瓜皮故作镇定,最后一个被老朱押解回号子后,我慢吞吞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报告朱干事,我坦白,我也喝了。"我这话其实是说给瓜皮听的,却望也不望他。

    老朱颇有点吃惊,回过神来后笑了,"嘿嘿,真是一锅煮啊,那好吧,你也和我走一趟!"

    来到办公室,老朱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说吧,大学生,咋回事,真喝了?"

    "报告朱干事,我没喝。"

    "没喝你捣什么乱!?"老朱恼了。

    我按要求站得笔直,思索片刻后,艰难开口,"我没喝酒……可我犯了监规第七条'必须互相监督,发现有违反监规和企图逃跑、行凶、自杀、破坏等行为的应立即报告,不准隐瞒包庇'",顿了顿,我鼓足勇气,"我估摸着,您肯定会给他们戴戒具,我不想一个人'撇清'……"

    我承认我也贱,我是既不想客气,也不愿小气;既不愿当出头鸟,也不想做缩头龟。这种中庸心态号子里不少见,因此,尽管老朱因为种种原因,可怜我或者说是高看我一眼,可他作为正义化身的警察,奉公不阿法自正,和任何一个犯人(当然也包括我)都没必要也不可能推心置腹,于是挥挥手让我滚蛋,算是默许了我的请求。

    "盗饮门"最后定性为"内外勾结严重破坏监管秩序"的恶劣行为,不仅惊动了看守所,也引起了五处的高度重视,傅老板指示"一查到底,严惩不怠",具体分三路进行,首当其冲法办瓜皮。

    瓜皮右眼皮抽搐了大半天,贴红纸也镇不住,于是感觉到了乌云压城城欲摧的前奏,说不怕当然是假的,那只是给自己壮胆,可他不愿掉大拿的价,索性王八吃秤砣,扮演滚刀肉,叫嚣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老子豁出去了!"提审时把傅老板领衔的专案组当玻璃人,一口咬定"酒是调号时带过来的,是家里人接见时送的"。

    耍横的人傅老板见得多,因此不嗔反笑:"呵呵,癞蛤蟆垫床脚--死撑活挨,你跟我装脑残是吧?那告诉你,我就是妙手神医,没有五处治不好的病!别废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酒是大兵给的不?"

    开弓没有回头箭,瓜皮牙一咬心一横,"不敢冤枉大兵,确实是带过来的,我要说假话,您直接把我'打靶'!"

    傅老板收起笑脸,正色道,"按说你这点鸡巴事犯不着我费劲,我之所以管,是想治病救人,给你指一条阳光大道。可惜啊,你自取灭亡!"说着,敲敲桌上鬼子六、阿飞等人锱铢必录的供词,以及套在物证袋里装酒的矿泉水瓶子,"你是几进宫的老人了,应该知道什么叫'零口供办案',什么叫'口供主义'向'物证主义'转变吧?"

    不待瓜皮答腔,傅老板已经定了盘子:"第一、我给你记一笔,严重破坏监管秩序,检察院那头怎么说,法官加多加少,看你的造化;第二、根据《看守所监规》规定,关你三天惩戒室,立刻执行。嗯,就这些,没冤你吧?"

    关惩戒室俗称站猪笼,瓜皮押往猪笼时,号子里两个板油在窃窃私语,嘀咕啥叫猪笼?

    再说瓜皮一沉到底,鬼子六马上拨云见日春回大地,见状接过教鞭,传道授业:"号子咋蹲的?猪笼也不懂?就是南墙根下的那小铁笼子,一米五高,把人双手往顶上栏杆一铐,门一关,透你妈,想蹲蹲不下,想站站不直,从脖子、腰到膝盖总得有个地方弯着,多牛逼的汉子关进去,也扛不住哟。"

    说话间,"咣啷"一声,猪笼落锁,整个院子立马鸦雀无声,有些大拿则落井下石,惟恐天下不乱,悄悄开出"赌炮(香烟)"盘口,赌瓜皮熬多久开始喊娘。

    要说瓜皮还真是有几根硬骨头,直到晚饭也楞没求饶。老朱到底宅心仁厚,算算时间差不多他要垮了,便开了门,松了铐子让他喘喘,接下来两天也都是张驰有度,并未一棒子把人打死。

    查处柱头轮不到看守所民警出马,由驻所武警中队中队长和指导员联袂会审。

    柱头不愧是瓜皮的小舅子,名字也叫得好,真正一猪头,家学渊源的缘故,竟笃信"坦白从宽,新疆搬砖;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死活不承认送了酒,更别提承认把酒菜绑在了枪托上。

    指导员年纪轻轻,军校科班出身,凡事强调攻心为上,却书本理论有余,实践经验不足,道理说了八箩筐,架不住柱头"柴烧三担尽,水煮两锅干",就是母猪肉一坨,焖不烂煮不熟。搞得指导员最后只能自己调侃自己:"柱头啊,你这就有点谈不下去了,咱是人民军队,不是法西斯;咱守的是看守所,不是渣滓洞。不能弄套老虎凳、辣椒水来折腾你,可你也得讲理啊,不能红口白牙说瞎话折腾咱呀!"

    中队长是老兵破格提干上来的山东大汉,炮筒子性格,早已恨得直咬牙,也不愿和柱头罗嗦:"俺只两句话,第一、你这号违法乱纪的兵俺不敢要;第二、你自毁前途,谁都甭怨!"

    中队长后面这话不是信口雌黄,柱头尽管是一年的新兵,可一来人机灵勤快,二来精文尚武,几次实弹射击,81式自动步枪和54式手枪都进了支队前三名,领导印象不错,曾经给他许过愿,两年后转士官问题不大。可现在犯了这档子事,态度又极其恶劣,恐怕就不是转士官,而是要转铺盖卷走人喽。

    材料一级级报上去,从中队到大队,从大队到支队,最后,总队政治部的处理决定下来了,果然十分严厉:开除军籍,遣返回原征集地。应了那句老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瓜皮和柱头处理完后,轮到号子里一干人等了,很简单,根据《看守所监规》相关规定,处罚每人戴戒具三天。

    全套戒具包括"手镯(手铐)"和"镣子(脚镣)",我因为只犯了第七条,从轻只戴手铐,其余人等则一律全副武装。

    "手镯"也分两种,一种是"洋手镯",45号钢镀镍或者不锈钢制成,用钥匙打开,电影电视里经常看见的那种;一种是"土手镯",佩带者先两手内侧相对,相隔距离约5厘米,被两条直径约7厘米的环形钢板镶住手腕后,两端用螺栓固定拧紧,没有内六角扳手根本不可能松动丝毫。

    "土手镯"中间有个孔,一条细铁链从孔中穿过和"镣子"相连,细铁链的长度和人犯所犯错误的程度成反比,也就是说错误越大铁链越短。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就连最鼓吹人权的美国,在其大名鼎鼎的fox  river监狱(后来拍摄了风靡全球的电视连续剧《越狱》),甚至还使用10厘米长的铁链,以惩戒严重违规的犯人。

    南城巷总体来说很人道,铁链的长度最少都有60厘米,而这次受罚的几个人犯又是被胁从的,因此长度更加活泛。

    我是唯一戴"洋手镯"的,而且被老朱临时委任为头铺,这种事情干部一般不越庖代俎,但非常时期非常处置,我若再婉拒坚辞,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老朱问我:"会脱衣服吗?"

    老朱问的脱衣服,是指戴着"手镯(手铐)""镣子(脚镣)"脱衣服,这不仅是个技术活,而且示范起来肢体语言极其猥琐,特别是脱裤子时。我虽然不会,但早就发现鬼子六手腕上有一圈上下对称的旧疤痕,那是长时间戴过戒具的标记,他应该熟稔"脱裤术"。于是冲老朱点了点头。

    老朱有点诧异,笑道:"不错啊,大学生,学得挺快的。那好,你教教不会脱的,大热的天,捂出蛆来谁他娘看着都闹心!"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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