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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起来，打算趁还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时候偷偷离开。

    “啧，真是，就不能安静点。”一个橘红色卷发的少女撇撇嘴，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弗洛拉，别理他。你越说，他只会越得意。”特蕾茜对着埃德温扔了一个大白眼，将我重新拽回地上，“艾维，这里你最熟悉艾厉克斯，有没有办法让我们出去？”

    我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发音，埃德温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你就是艾维？！啊啊～～～～真的好漂亮，难怪雅各布那么喜欢你……痛……啊啊——弗洛拉你放手，放手啊！！痛啊～～～～～呜，呜呜……”

    我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手舞足蹈拼命挣扎的埃德温，以及正努力捂着他的嘴的弗洛拉，却完全忽略了埃德温刚才说的话。

    “……红颜祸水。”

    我猛地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少年正背倚着一棵树站着，柔亮的黑色长发在一片夜色中更显出一种纯粹的黑色，一双异常漂亮的眼睛将他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更映得毫无血色（鬼啊～～～）。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少年真的很美丽，像幽灵一样鬼魅的美丽（堕落：……汗……这是什么烂比喻……）（艾维：本来就是嘛，不信你让他晚上扮幽灵，绝对吓得死人……）

    “塞缪尔！”弗洛拉狠狠瞪了黑发少年一眼——同时还不忘偷偷瞟一眼我的脸色。

    红色的火光映在我的脸上，却只显得更加的惨白无力。

    塞缪尔看了我一眼，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说出另一句话来补救：“我不是说艾伦为了从雅各布这里抢回你而放火烧了整个村子的事……”

    很好，这句话就错得更经典了。

    “塞缪尔——”弗洛拉显然已经开始抓狂了。

    我有些疲惫地起身，再次向树林深处走去。

    真的，真的是为了我吗？

    那么，我现在死了，大概也算得上风光了吧。

    弗洛拉似乎急了，不再与埃德温和塞缪尔纠缠，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慌忙辩解：“你不要去在意塞缪尔说什么……他根本就是用脚指头来思考问题的……”

    我冷漠地甩开她的手：“你何必对我解释……反正我无所谓……口是心非，你这么伪装得不辛苦吗？明明很恨我，却要这样装得对我很友善的样子……”

    弗洛拉一愣，微笑：“确实是很辛苦……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去伪装……既然你也知道，那你为什么又要去伪装？”

    我呆在原地。

    弗洛拉的声音轻轻柔柔：“真正辛苦的人，是你。死去的，是我们的亲人，我们自然恨，却不是恨你。艾维，不是你的错，为什么却要把他人的罪背到自己的肩上？这样做，有谁会感谢你，有谁会怜惜你？他们不明白，只会相信你的话，恨你罢了，何苦！一切不过徒劳罢了……”

    天地间忽然静得令人绝望。

    “我没有错，谁有错？我没有错，谁有错！！”我疯狂地笑起来，几乎被自己呛到，“你说我没有错，那么，你告诉我，谁有错，谁有错！！！我没有错，那么，这一切，又是谁的错！”

    “火是你要放的吗？人是你要杀的吗？不是，不是……那么，你这样的去折磨你自己，仅仅是为了去赎一个他人犯下的错误吗？”

    “不……如果没有我，他们又怎么会来找你们的麻烦？”我捂着耳朵，拼命地摇头，似乎要拒绝听任何人的劝说，“归根究底，仍是由我而起，不是吗？”

    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箭……让我活着，却比死去更为痛苦……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仅仅因为我不跟艾伦走，仅仅因为我爱的人不是艾伦，仅仅因为我爱上的是雅各布，仅仅因为这样，错的就要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我，为什么！！！！难道说，爱与不爱，我选择错了吗？

    “不是。”有人用力拉开了我的手，温柔地捧起我因为激动而略显苍白的脸，“你没有错。即使没有你，怀尔里特的人也会找上来……我得罪过艾厉克斯……他很生气，很生气……”

    我茫然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听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只剩迷惘的余音。

    看着我眼底的空洞，雅各布微微一笑，那么释然又凄凉的笑，令我心痛：“艾维，记住，这是你欠我的，迟早，我要讨回。”

    我忽然伸手环住他的颈，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间。滚烫的泪水沾上他的皮肤，将整个世界灼伤。

    我的手猛然收紧，雅各布颈间传来的热度几乎让我窒息。泪水灼人的滚烫中，带着的竟是彻骨的冰凉。当火一般的热散去，就只剩下冰一般的凉，几乎可以冻透血液，久久不终。

    我松开手，低头，声音变得飘渺不清：“是的，我欠你的，我会全部偿还……迟早有一天……”

    雅各布微笑，伸手帮我把落在脸旁的长发别到耳后。

    在经过蒂莫西身边时，我停下了脚步：“我听你的话，只有这一次……从今天开始，我不再认识一个叫做蒂莫西的人……”

    然后，继续离开，装作没有看见蒂莫西发白的脸色，装作没有听见雅各布低声的自语：

    “哈……真是固执……一定要逼我说出这样的话才能安心吗？傻瓜……明明最爱你是你……你叫我怎么再去恨你……”

    ★☆☆★☆☆★☆☆

    “艾伦，撤走你的人。”我看着面前的少年，声音冰冷。

    “为什么？”艾伦嗤笑一声，“就凭他？”

    “不可能么？”我在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我们，真的只能是敌人？”

    “我不希望。艾维，回到我身边，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艾伦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是么？”我走到艾伦面前，笑得温柔。闭起的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忧伤。

    “艾维，欢迎回来……”

    “啪！”一声脆响生生打断了艾伦说到一半的话。

    “艾伦你少自大了好不好！什么时候我属于你了，欢迎回来？！你休想！什么不计较，现在受伤的人是我，差点被人用箭射死的人是我啊，是我！！！！”我几乎是尖叫出声。

    艾伦怔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左边的脸颊高高肿起。

    “艾维……”

    “不要叫我！！艾伦，为什么要逼我……我不想啊，你要怎么样，艾厉克斯要怎么样，你们即使是要发动战争，即使是要篡位，无论你们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不是吗？为什么偏偏要跟我过不去！！！在怀尔里特家受了十年的折磨，还不够吗，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我的声音尖锐地蹿上树林顶端，几乎要将夜空撕裂。

    “我……艾维，我真的爱你……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却从来没有正视过我！你难道不觉得，这对我实在太不公平吗？”艾伦的声音如泣血的莺啼，一声一声，直接击中我的心脏。

    “不公平！！艾伦，身为贵族，你竟然对一个曾经是奴隶的人说，不公平！艾伦，这个世界也许的确很不公平，因为你得到的，和你付出的并不等量，但是，你永远也没有资格对我说不公平！艾伦，够了，你得到的够多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我的声音渐渐平和下来，其中却多了令人心碎的悲哀。

    “艾维……除了你，一切我都可以不要……除了你啊……”

    “不要！！”

    “除了你……除了你……”

    “不要！！！”

    我不要听，不要！！！艾伦，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拥有那么多，却不懂得满足！！

    我的身子忽然晃了晃，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

    有人接住了我。是雅各布。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说，他一直就在这里？

    雅各布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艾伦，我警告你，艾维是我的人，如果要伤害她，请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艾伦明显愣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有，麻烦你传个话给艾厉克斯，如果他‘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艾维的话，我就会‘一个不小心’去灭了怀尔里特家。他可以尝试一下，看我到底会不会有那个能力。”雅各布抱起我，转身离开。

    ★☆☆★☆☆★☆☆

    “谢谢。”

    “嗯？”我抬头，一脸迷惘地看着雅各布。

    “谢谢你，选择留下。”雅各布唇角泛起一丝温暖的笑意。

    “错，我这不是留下，我这是无处可去！”我苦笑一声，从雅各布怀里挣脱出来，“我怎么好像变抱枕了，每个人都来抱一下。”

    “每个人？”雅各布注意到我话里的不对劲。

    “嗯。雅各布……”我随口应了一声，打算蒙混过关。

    “什么？”雅各布瞟了我一眼，没再追究下去。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想？”

    “因为……如果我没有错，那么……他们……为什么……为什么都要离开……都要这样对我……我也想说不公平啊……真的不公平啊……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的眼神变得空洞迷茫，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我只看得到，满地的鲜血，从命运之轮上汩汩流下，弥漫成一片腥红的海洋。

    “艾维……你没有错……谁都有错，只有你……没错……整件事里面，最无辜的……其实是你啊……其实是你啊……为什么……一定要把所有的责任挑到自己肩上……这么重的罪……你担不起……担不起啊……”雅各布的声音似乎从地底深处传来朦朦胧胧，却又异常的清晰。

    “雅各布……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知道吗，我很怕……姐姐……姐姐在他们那边，连她也要我的命……我唯一的亲人……要我的命啊……”我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丝毫没有注意到指甲已经深深陷入皮肤中，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雅各布心疼地将我的手指掰开，再次将我搂入怀中。

    “傻瓜……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无论有什么，我帮你挡着……任何人，想要伤害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因为，你是我的唯一……我存在的唯一理由……”雅各布的声音飘飘渺渺。夜风清清冷冷地抚过我们的身体，那么温柔的动作，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冰冷？

    我不明白，我永远也不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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