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自从尧王梁未来到北市,还没有听说他接受别人的邀请用餐。施家三少东家,无疑是第一人。得意洋洋的,殷若在一堆的动听话里回到丁家客栈,在门口又寒暄半天,不甘心的商人们才肯离去。 回到房中后,她必然是兴奋的,但慢慢的,也因为尧王不在面前,积威不压的心头颤,一些在卓记酒馆时想不到的心思浮现出来。 殷若告诉自己,还不能完全相信尧王。她依然只能算又一回的肯定,殿下在适当的时候,可以通情达理。 拿对北市铺面的规划当进见礼,却没有为殷兰六姐妹铺平道路,但又一回买到殿下的赏识。 把数年北市附近土特产的数目回个明白,是变相的激怒尧王对王富贵动手。 也或多或少的得到殿下的赏识。 但是还远远不够,不见得在适当的时候,买得到殷家需要的通情达理。 眸对窗外深邃夜空,殷若原定计策不变。尧王整顿北市,是她出力的好机会,也是殷家在北市站稳脚根的好机会。 “少东家,该睡了。” 殷兰走进来,她梳妆过了,重新换一件藕荷色绣桃花的衣裳,在烛光和月光的交织下虽比不上殷若的真面容,也称得上美丽不可方物。 殷若倏地又想到另一件事情来,问道:“你们在卓记酒馆和附近的客栈进进出出,没有让人看到你们吧。” 金家在北市也有一些铺面房屋,类似于殷家的殷贵主持的那种,是个货物和自己人落脚的地方。 校场杀人的那天,从曲瑜口中得知没有金家的人在,事后殷若查到原因。金胡在殷家收到赐婚圣旨以后,对殷家表面交情不变,但背后不知怎么想,让金家的两个掌柜回去丹城。 殷若听到名字,认为自己没怎么见过他们。但是北市离丹城的距离不远,他们有没有见过殷兰六姐妹就不好说。 毕竟商人家的姑娘,不会天天呆在高阁上。 殷兰柔声道:“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平时我们不出门。倒是少东家你……。”停顿一下,满腔关切化为郑重:“您要小心。” 今晚的这一顿饭吃下来,殷兰六姐妹对少东家更加佩服。她逃婚离家不过几天,就能宴请到尧王殿下,而且和殿下关门闭户的说了半天。换成金丝,她能做到吗? 殷兰在房门外担半天的心,总怕殷若让认出来。 殷若要想的事情太多,没有心情回应殷兰的关心。点点头让她回房歇息,并且照顾好姐妹们。 殷兰六姐妹也住在丁家客栈,是殷若早就定下的房间。乘坐的大车和护院们在这里住不下,在别的客栈找了客房。 殷兰出门走不多远,就和殷芝等人会合。 殷芝、殷锦、殷绢、殷蓉、殷琼也没有睡,梳好睡妆坐在一起等着。见到殷兰进来,纷纷问道:“少东家睡了吗?” “想事情呢。” 殷兰刚回答到这里,年纪最小的殷琼抢先道:“在路上是我说的吧,姐姐们都不用担心,不管金家有多少坏招数,少东家才不怕他家。” 这话打开话匣子,殷蓉眉飞色舞:“祖父让我们出门的时候,丫头收拾东西,我让奶娘去金家找她熟悉的人打听,说金丝在京里啊,根本没有亲近成尧王殿下,哪像我们少东家,说请殿下就请殿下,说和殿下单独用饭就单独用饭,” “就是嘛。”殷绢也扬眉:“那可是殿下,哪有说爱慕,人家就理会你?金丝,嗤!注定输的很难看。” 在她们为殷若的骄傲声里,殷若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下,青鸾拨亮烛火,又增添两根红烛,送上笔墨纸砚,殷若提笔写起来。 黎明前的黑暗幽静暗沉,方便想事情。殷若一气呵成,写出另外两份周到详细的章程。 尧王还是不愿意把全部的铺面都给她,殷若干脆地把拿到三分之一铺面后,她会怎么经营,和拿到二分之一铺面后怎么经营的章程全写出来。 这算三选一,殿下总得选中一个。至于到手低于三分之一的铺面,殷若肯定不干,也就不写出来。 天边,这个时候泛起鱼肚白。殷若揉揉眼睛,仗着年青,熬一夜不觉得有多疲累,把两个章程修改一遍,十分满意的时候放下来。 青鸾送上提神的茶水,殷若喝上两口,全身暖融融,精神热腾腾的上来。 她犹豫下,这就去见殿下吗? 殿下会认为这叫趁热打铁还是跟的太紧? 还是决定停一天再见殿下,多想一想总不是坏事。 打个哈欠,殷若对青鸾一笑:“我睡去,你也睡,今天咱们不出去。” …… 天际边的白在草原上更为明显,丹城金家的宅院之内,一夜没睡的金胡还是没有困意。 从北市到丹城,避得开白虎的情况下,一天就能到达。尧王在校场大开杀戒的消息,已传了过来。 年老的金胡,原本红润的气色上,皱纹多了好几道,看上去也比以前萎靡。 这个久经商场的老掌柜,一生都在与人打交道,计算着得与失。他远走过洛国,也去过卫国,开辟不少家传的产业,可以说是个世事了然于心的人。 但是自从赐婚圣旨下来以后,金胡遭受到从没有过的打击。 他可是花了三百万两银钱,不是三万两,也不是三十万。三百万两这个数目,足够打动贤臣忠心,买动烈女贞节。 早几天,他每天寻思,到底是哪里出错呢?圣旨居然在殷家。 是往宫里送的古玩不满意,还是在京中官场上撒的银钱不够多?这纸圣旨……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消息到来石破天惊,整个丹城都震动。北市的赵得财死了,赵家和陈家都有人丢了性命。殷若的担心不费事的移到金胡身上,金家有没有相似于陈赵两家掉脑袋那种的罪名,金胡心里有数。 他还算骨头硬,没有让压趴下。但骨子里一层层的酥,一层层的怯,蛛网般的密布成阵,把属于他的老态龙钟渐渐的逼出来。 金财宝从晨光中走过来,见到祖父怔忡,心酸地道:“您又是一夜没睡,祖父,为了我,您要好好保重。” 家里的孙子不止一个,金财宝又咬牙道:“可别再为金丝焦虑,如今这样都是她害的。” 金胡也生金丝的气,但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他的心刚硬不起来。见天边霞光出来,绚丽夺目颇似骄傲时的金丝,再想想如今拔毛鸡似的金丝,金胡叹气道:“不为你们,我就不用忧愁了。” 挥一挥手臂:“走,去看看金丝。” 金财宝黑着脸,但搀扶起祖父,来到金丝住的院外。就听到一阵大骂声,金财宝气的停下脚步:“祖父,咱们别管她。” 金丝压根不争气,金胡想到她就神思恍惚。让他听不清楚金丝骂的话,只有内心一阵悲凉上来。 问道:“财宝,金丝又为什么发脾气?” “骂丫头,打丫头,除去这些,金丝什么也不会!” 金财宝的话音刚落,两个丫头尖声求饶跑出来,金丝握着竹棒追在后面:“敢跑?我要打死你们!” “够了!”金财宝怒道。 金丝充耳不闻,见到金胡才停下脚步,面容上的凶神恶煞敛去,重新上来一片痴痴怔怔,丢下竹棒垂下面容,双手弄起衣角,低声下气地问道:“祖父,您去京里吗?” “去京里丢人吗!”金财宝更怒。 金丝呜呜的哭起来:“祖父,夏任尚书他来传圣旨,他看到我撵走银三,他会说我不得体不像个女孩儿,祖父,是您说的,夏大人会在北市住几天,您说送他一些东西,请他不要回京说我不好。可是,他根本没有留在北市,直接回京里去了,祖父,我该怎么办啊……。” 金胡心口堵堵的,按照他以前的脾气,早就破口大骂。但是孙女儿消瘦如柴,气质杂乱,金胡说不出来。 自从撵走银三,金丝也没过上得意的日子。没有追上夏任大人,对他解释,送他重礼,请夏大人在宫里美言几句,金丝每日每夜活在煎熬之中,生怕尧王殿下看穿她的本性,从此厌烦了她。 她没心思过问家里别的事情,也就不知道北市的风起云涌。哀哀的,她只为爱慕的那个人。 金财宝气的直哆嗦,全家人现在离要掉脑袋不远,祖父一宿一宿的不睡,就因为金丝选错女婿。金家能把握的人家里,英俊的不计其数,当小倌儿都够资格。她却偏偏挑不能招惹的那个! 跺脚骂道:“回你房里折腾,别出来烦人!” 金丝的怒火龙卷风般的过来,嘶声道:“我死了,你可以多得一分儿家产是不是?” 金财宝松开金胡,抬手就是一巴掌。金丝早有准备,一蹲身子躲过去,捡起竹棒,对着金财宝就敲。 金财宝也避开来,两下里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索性再骂:“三百万两不是钱吗?亏你还好意思对我提家产?” “我就是花了三百万,也还没有花光我那一份儿呢。我还要花,就要花,你管不着。”金丝与他对骂。 脑海里乱嘈嘈的金胡踉跄了一步,就恢复镇定,他听不下去,也不想劝,一步一步的对着院外走去。 商人们大多勤快,天虽刚明,街上已经有很多人出生意理货物,见到金胡走来,打招呼的声音黯淡低沉:“老掌柜的好啊。” 金胡默默的回个眼神,继续走着。 这些人有怪他的意思,金胡不能说不知道。尧王在北市杀人了,传到丹城又加一层意思,谣言尧王在北市对商人们很苛刻。丹城风一般的卷出新说法,这都怪金家不自量力招惹尧王,让他知道北市方圆的商人们不规矩,所以殿下来了,所以殿下杀人了,所以殿下接下来要往丹城来杀人了,大家都跑不掉,大家都怎么办?埋怨金家呗。 都怪他家! 针扎般的眼光落到金胡背上,让金胡的步子更加沉重。金胡一路低着头,直到熟悉的府第出现在眼前。 殷家。 金胡的面上有了挣扎,无数次蠢蠢欲动的想法又一回翻动。如果和殷家联手,把这件祸事应付过去,保存两家的实力,却不见得不可能。 但是,他迟迟的迈不动走向这大门的脚步。 自从撵走银三,金殷两家的关系如同冰冻。金胡装腔作势的从夏任手中救出来殷刀,只能糊弄别的人。殷刀从那天起不出家门一步,金胡想和他“偶遇”的说上几句也不可能。金丝做错事情,金胡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再登殷家的门。 殷家别的人,暗巷街角里遇到金家不顺眼的人,早就争斗不止一回。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