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一个人多年养成的习惯,一般会本能的出来。习惯于在任何时候抓住主动的殷若,在梁未询问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握住他的马缰绳。 这个举动很可笑,却又符合黑施三的性子。 等到抓住缰绳以后,殷若想到对面的是位殿下,而不是不会着恼的商人,畏缩一下,又坚定不移的握紧缰绳,静静的望着梁未。 她屏着气的表情一目了然。 梁未奔波一天没有结果,身心早就疲乏。黑施三又“无赖成性”,推开他只怕需要费唇舌,打心里呢也不是真的厌烦黑施三,索性懒懒地道:“好,去哪里?” 面前迸碎银瓶爆出玉光,黑施三亮了的眼睛赛过天下一切璀璨的光泽。 梁未微微一笑,这孩子生的真好,只可惜了,太黑。听到黑施三欢快的回话:“请殿下哪能简薄,北市城里最好的酒馆,卓记,成吗?” 梁未挑高眉头,暗道卓记?那不止是王富贵相好的酒馆,还是王富贵贪赃这些年的铁证如山。王富贵挨军棍以后养伤的地方,也在卓记。 留着王富贵的一条命,为的是再引出大鱼。但在王富贵好以前,敲打几回也必不可少。 凝视黑夜星辰如晶,春风徐来似能拂动盔甲内的疲倦。就在这里还没有走动,已有什么丝丝化解开来,又舒展又温畅。梁未跳下马,下巴往前微扬,就当作是他的回答。 “好哦,殿下我来带路。” 殷若欢呼一声,在无人的街道上奔出两步,扭身时笑语肆意碰撞:“殿下快来啊。” 这十足孩子气的举动,让梁未更觉马背颠簸的僵硬流失的更快,再笑上一笑,微带斥责道:“别摔着,” 有什么格登一声在这里出现,梁未还没有笑出来,跟着来的磨剑笑道:“摔倒没有医药钱。” “哈哈哈……”跟随梁未回来的四个贵族少年放声大笑,而殷若恼怒的瞪瞪眼,不管不顾的又一蹦三跳的往前跑去。 脚步声在空街上踢哒传的很远,孩子气的举动欢快难禁,拐角外的马大和牛二蹑手蹑脚的离开,走出一条街以后,发足狂奔,一气来到卓记酒馆最近的客栈里,把值夜的伙计和掌柜都惊动。 掌柜的抄起门闩东张西望:“有贼吗?”伙计跟着马大和牛二来到客房,还没有发问,马大对着一间客房就是一嗓子:“姑娘们,三少东家请到殿下了。” “嗡”地一下子,在这里住宿的商人们披衣而起,房门啪啪的开动声中,夹着商人们四顾茫然的说话声:“殿下到底肯给施三少颜面,完了完了,北市的好铺面轮不到我们了。” 把这个声势造完,马大和牛二都是一笑,殷兰六姐妹也走出来,在月下看上去,都是婵娟一流的人物,脚步翩翩骄傲美丽,各自扶着一个丫头,对着卓记酒馆走去。 有几个商人好色,流出口水,让他们更加沮丧:“施三少备下的还有绝色女人,我们追不上他了,完了完了,铺面没有我们的份喽……。” 因为是晚上行人归家,这个客栈不过中等,混乱漫延不到街上,耳后传来的语声,只让殷兰等人放心的得意起来。 她们不由自主的轻抬下巴,神情庄重到接近英勇就义。每个人浑身热血涌动,窃以为今夜将是粉碎金丝毒计的沙场,碎步匆匆的跟在马大和牛二后面,率先来到卓记酒馆。 掌柜的卓秀陪着王富贵坐着,颦眉正问:“可想出来对策来了,总得把殿下在北市刁难你的这个难关对付过去……。” 这几天里,这个话题天天要说,王富贵却还是不得主意。正寻思间,房门让敲响,有伙计回话:“掌柜的,施少东家的伙计到了,要酒要菜,带着六个如花如玉的姑娘,都穿着齐整的锦绣衣裳,带着满头的赤金带宝石的首饰,我已问明,施三少宴请的人,确实是尧王殿下。” 王富贵倏的一惊,碰到伤处哎呦连声,额头上顿时黄豆大的冷汗下来。 他骂骂咧咧:“该死的,行刑的时候一点儿不放松,等老子重新掌权,一个一个都不知道怎么死。” “看你,着的哪门子急?既敢往我这里养伤,又怕的什么尧王在这里用饭?” 卓秀埋怨着,扶着王富贵调整好姿势睡好。 王富贵皱眉:“不是我要往你这里来,是八十军棍让我想通,我躲什么呢?全北市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卓秀撇一撇嘴,直言不讳地道:“原来不是怕我丢下你卷款走人?” 王富贵眼睛一瞪,生气地道:“什么话!你要是嫌弃老子,这就把老子抬回我自己的宅子。” 卓秀也把俏脸一翻:“得了得了,你也试的我够了,反正我不会放你走,你有话就直说。” 王富贵佯装呼呼喘几口粗气,招手道:“附耳过来。”卓秀凑上来,王富贵低声道:“下药,你敢吗?” “啧……。”卓秀扯长嗓音。 “好吧,咱们得活着,就不能这样办。你去侍候,看看他们说什么。我竟然走眼,姓施的小子说不定是尧王的心腹,在校场上合伙演戏给大家看。不然就凭他当众顶撞,又手长贪婪,尧王如今一脸的清廉相,怎么肯放过他,还同他出来吃饭?” 王富贵目光闪烁:“说不定姓施的小子是我保命的本钱。” 卓秀转嗔为喜:“这个可以办,你等着,我这就去侍候。” …… 夜晚沐浴在星光之下,四下的寂静是种不折不扣的享受。梁未还穿着盔甲,走动时一步一微响,好似叮咚细乐,玲珑曲声,更增添这夜的悠游。 走在他身前几步的殷若,却思考的愈发慎密。 天色这么晚,除非尧王欢喜多呆,否则殷若能留住他不超过两刻钟。短短的钟点,还要说话,还要让殷兰姐妹绊住尧王,是得好好的筹划才成。 心中反复的转着,因头一回请殿下这样的贵人,却始终没有更好的主意。 直到卓记酒馆近了,见到大红灯笼的下面并肩站着两个人,一个青莲色衣衫裹住高挑身子,这是青鸾。另一个粉色衣衫内绢绢纤弱,这是掌柜的卓秀。 殷若对着梁未走近半步,堆出笑嘻嘻:“殿下,和您说个事儿?” 梁未斜眼,警惕“无赖”的心情升起来,继续享受着夜风,调侃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等下,我侍候您用饭,让他们,”往磨剑六人那里侧一侧眼光,殷若嘟起嘴儿:“让他们在隔壁吃。” 她都想好:“他们要保护您,就在两边的隔壁吃,您看行不行?”反手一点自己:“我,您还不相信吗?” 如果车阳等四个少年也坐在一起的话,六个姐妹里岂不是有几个要便宜他们? “不相信。”梁未回了话,越想越想笑。他虽不是大梁国武艺出众的那个,却也功夫精良,并且此时盔甲未解,不怕任何偷袭。但是面对黑施三就重新有了说法,盔甲是御敌用的,防无赖好似没什么效用。 再说数日前与黑施三的头一回见面,见识到他的无赖,不正是穿着这鱼鳞甲。 梁未含笑:“这里也没有别人,你有单独要说的话,说吧。” “不是单独说的话,是我特意备下佳果美酒,我自己都不舍得喝,不想给别人分享。”殷若试图继续说服。 他们的话,清清楚楚穿行在夜风里。车阳走上一步,一巴掌拍向殷若肩头:“得寸进尺就不好,单独侍候殿下,你还不般配。” 殷若早有准备,往前兔子般的一蹿,虽伶俐却透着狼狈,尧王等人哈哈大笑。 殷若忿忿回头,叉腰对上车阳:“你!怎么敢又打我。上回打我的帐,我还没有同你算干净呢!” 车阳勾动手指,坏笑一地:“来啊,我让你一只手。” “你让我一个人吧,你到隔壁去吃,成不?”殷若耸动肩头,把磨剑等人一一看个遍,拍着手自己乐:“你们每个人让我一个人,我就不用请殿下答应了,殿下也不再说我是个无赖泼皮。” 大大咧咧的口吻,没有半分客气,百姓对贵族的恭敬更是点滴找不着。少年们纷纷吃惊:“你还是那么胆大,什么话都敢说。” 梁未手指过来:“这话,已经无赖泼皮。” “好吧。”殷若脑袋一垂,双手袖起来,没精打采的往前走。 佝偻的身子,忽然没了精气神,梁未忍不住的嘴角又勾起来。刚勾住,见低垂的脑袋悄悄回过来,往自己面上扫一眼。明显的他看到笑意,所以继续勾着头,好生可怜的模样又往前走。 就这么老实无话的走着,梁未在后面笑个不停。 星光如辉,轻易的勾勒出这笑容,卓秀心头怦然的跳,想到王富贵说施少东家不同于别人,只怕让他说对了。 在这整个北市的风风雨雨也惧怕尧王的时候,只有这一位,看上去自如的在春风之中。 话语脆生生的如嫩藕:“殿下,这里就是,请随我来。” 卓秀蹲下身来:“见过殿下。” 感觉出有寒意在发上掠过,卓秀大气也不敢喘,直到眼前靴子走过,才从憋闷的难受中走出来。 她更加不敢怠慢,跟上最后面的一个贵族少年,殷勤的模样追上几步。 最后的这个是车阳,对于王富贵的相好,车阳也认得真真的。板起脸低声问道:“厨房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小店的菜保证干净……。”卓秀回答到这里嘎然而止,不情愿的眺望一眼最前方的两个身影,带着车阳去厨房。 厨房的外面,一个大汉铁塔般的站着,目光如电紧紧盯着炽热的火灶,及其上烹炒的铁锅,还有旁边配菜的伙计。 “扑哧!” 车阳忍俊不禁。 牛二受到惊动,忙欠身行礼,但是脸呢,却不是对着地面,而是身子鞠躬,脸依旧对着锅灶一刻也不放松:“小人见过将军。” “你仔细。” 车阳没有怪罪他,暗暗点头黑施三谨慎,殿下用的酒菜,确实不能大意。 车阳不是不相信黑施三主仆,而是他的职责所在,他留在这里,和牛二站成厨房门外的一左一右,不过牛二是一看就紧张认真,车阳不见得不认真,却颇有悠闲。 卓秀无奈,亏王富贵敢说下毒的话?看这两个人的模样吧,别说下毒,就是飞出一只小虫,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她还是侍候殿下的好。 见一盘热菜出来,卓秀双手去接。脑后有人平静的道:“不敢劳动掌柜的,我来。” 一双稳定而干净的手接过热菜,梁未的另一个小厮砺刀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这里。 卓秀愕然中,见到砺刀的手中还多出一双筷子,雪白如银……就是一双银筷。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