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节-《太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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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猝然受袭,云冲波当然大吃一惊,而更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的反应。

    “看清楚!”

    全不防护自身,只以极为威严的口吻低喝一声,便令那两人硬生生止住,更顺势拜倒。

    “北王,您回来了!”

    (嗯?!)

    被“北王”两字搞到一阵心惊,云冲波再运目看去时,眼前分明好大一片院落,地上青条石铺得齐齐整整,哪有什么积雪在了?

    (我……我现在连走着路都可以作梦么?)

    记得很清楚,自己是想到后面院子散散心,云冲波实在没有想到,会用如此荒诞的方式入梦。

    除此以外,云冲波更读到一些令他心惊的东西,结合着蹈海的思想,他已知道,在击破袁当之后,蹈海求道之前,小天国曾大封功臣,立二十二侯,是为“五胡四国十三天”,这二十二人皆为小天国起事以来宿将,百战之余,功勋无数,目前各领重兵,镇守诸地,眼前两人正是之二,左手上人名为胡以晃,受封“护国侯”,右手上人名为林大基,受封“襄天侯”,更是东王的甥婿,两人各已有了九级力量在身,所部军马,皆以万计。

    (这两个人,不是都在前方带兵的吗,为什么会在这里看门……要这样两个人来看门,里面在干什么?)

    目光微微闪动,自两人脸上看过,蹈海慢慢道:“天王他们……还在开会吗?”

    这个问题,令眼前两人的态度再变,微现嗫嚅,之后,林大基表示说浑天等人确实都在里面,这会议已持续近两天,和有着“不许任何人入内”的严令。

    “任何人……也包括我?”

    很显然想说一个“是”,但,面对蹈海那若为实质、若有万钧压力的目光,两人最终到底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的躬下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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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不大,中间放着一张四方形的桌子,上手的是浑天,东山坐在他的对面,长庚打横,对面空着。没有在桌子上摆灯,而是在天花板的中央吊了一盏很亮的油灯。

    浑天面前放着一壶茶,没有杯子,东山面前摆着几张写满字的纸,用一个兽头状的镇纸押着,长庚面前整整齐齐摆着一套文房四宝,墨汁已然凝结了,纸上却仍是光洁如新。

    桌子中间摆着一具舆图,山峦高下,江河奔流,皆历历如见,正是大夏疆图,周围散着几个簿子,半掩着,都用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的。

    会议已经开了很久,那些资料已在每个人手传阅过--其实,他们每个人也可以将这些东西默写出来,在手中翻看一次,更多的只是一种形式。

    “我们,还要这样讨论多久呢?”

    向后推走椅子,苍白着脸,东山慢慢站起来。

    “太平,在危险之中,如果这样继续延耽下去,我们可能连挽救的机会也不会有。”

    “我同意。”

    面无表情,浑天缓缓的点着头,却又加上一句。

    “但问题是,危险,到底在哪里?”

    当这样问着的时候,浑天刚好抬起脸来,似没有感情的目光,与东山若已完全混浊的双眼直直对上。

    “在我们当中。”

    “被暂时的胜利所软化,而渐渐失去掉对‘不死者’之尊重和对‘太平’之想望的道众们,迷醉于俗世的生活,渐渐失去掉战斗的意志。”

    东山拿起手侧的簿子,一边迅速的在那微小而具的山河上指点着。

    “就我所知道的,单是近两月以来,至少有四百起以上有违太平道义的讲话或宣传,当中,更有一些人地位不低,甚或身担军职。”

    皱着眉,东山表示说,太平道是以“理念”而凝聚民众,相信“天下太平”这口号能在太平道手中变为现实,才是太平道历经百劫也终能不堕,是天下信众会拍颈沥血,百死无悔的原因。

    “而,若是这样的信念出现松懈甚至是混乱,我们,亦就和历代以来其它争夺天下的世家没有什么不同,纵使胜利,我们……亦不过是把帝京改叫天京,把帝中和改成帝太平而已,何况……失掉理想的我们,怕也没法获胜。”

    提出他的要求,东山希望立刻组织一次全面的教义宣讲,正纲纪,振人心,更要选取一些影响较大的人,悬于国门,以儆效尤。

    “总之,我们虽在同时进行着‘战斗’和‘建设’,也绝不能放松掉‘道务’,要持续不断的增强大家对道祖和太平的信心,要继续的统合人心,和摒弃掉那些只会纷乱大家心意的邪说,唯有以一次迅速而又彻底的整肃及宣讲,才能够凝聚住我们的队伍。”

    “加强道务么?可以……但。”

    嘴角浮出古怪的笑,浑天注视着自己交叉一处的十指,淡淡道:“你自己的力量不就够了么?横竖,你也是我们中唯一一个能请动道祖上身的人,只要多请几次,代传几次圣谕,不就是最好的宣传么?”

    “天王……”

    长庚刚要开口,浑天已一摆手止住,跟着缓缓立起。

    “加强道务,我是同意的,但,东王、干王,我认为,危险,并不在这里。”

    伸出修长的手指,浑天指点江山,脸上则是一种捉摸不透的奇怪表情。

    “金芹一线,天险自分,我军难以寸进。怀水以下,帝妖分兵堂袁,连绵千里,后设江北大营以总督各处,前立江南大营入我阵中,牵制诸方,翼王、英王数度用兵,都打不破它。”

    交兵已然数年,在第一代将帅倒下之后,新的巨人却在战阵之中长成,关虎林、左武王、公孙三省、呼延金林、应肃等本来没没无名的小人物,渐露头角,累积声望的同时,亦不断将力量提升,到如今,已成为帝军中新一代的领袖,有的独守大营,如骨梗喉,有的兵出玉客,以主待客,有的高居帐中,运筹帷幄,有的统领水军,来去江上,有的转运千里,粮饷不绝,各有其长,各尽其才,一时间,竟能将已似乎糜烂的局势重又安定。

    “危险,仍在军事,江南大营拥兵数万,前出阵中,扼我三方交通,牵制七郡兵马,尤其窥我粮道,决不可忍,纵不足兴兵,亦必先去之!”

    说出自己的打算,浑天决意出台若干新政,加大各种资源对军方的倾注力度,并准备在下月动手,亲征阵前,破此坚营。

    “但是,天王……”

    犹豫一时,东山还是表示了自己的看法,目前的帝军,已非年前可比:近一年来,连续出现达至十级力量的强者,反观小天国一方,虽然也是强者倍出,五胡四国十三天皆跻身九级力量,却仍然只有天、东、北三王入神,自第九级顶峰力量的翼王以降,都仍不能取得突破。

    虽然说,这些新晋强者仍然没人能够正面挑战三王,但在力量平级的前提下,他们已没法被轻易击杀,若复数情况下出阵,他们更曾经逼退过东山和与浑天隔江而立,在这样的情况下,浑天亲出阵前,亦不过是令他们要越江前来,两相抵消,对攻破营垒的计划来说,并没多少意义。

    “这个问题上,我同意东王的意见。”

    清一清嗓子,长庚表示说,江南大营的确占据要道,但换个角度来看,也何尝不是帝军的负累?

    “孤军阵前,是一种非常巨大的精神压力,每当天气变坏,舟桥无计的时候,我相信,营中军士们必有骚动。”

    简单计算了为维持这程度军力所需的供给,以及越江补给的难度与巨大消耗,之后,长庚又列出因江南大营存在而造成的多余消耗,诚然那数字也不少,但比之前者,仍然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更何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长年的枕戈待旦,有多少人可以绷得住?”

    慢慢敲着桌面,长庚的态度很从容。

    “总之,我的意见,危险的确就在眼前,但……不是对面的敌军,也不是内部的松懈。”

    拿起一份簿子,长庚同时站起来,在面前舆图上指点着。

    “天下十州,青、松、明已为我所据,金、袁取其半,芹、唐得其三,但……目前来说,这也已是我们的极限,起事已然七年,无论军民皆有疲意,正常的情况下,我们还需要两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够组织出下一次的全面攻势。”

    “但我们必须注意到,看似两分的我们,在资源的占有上,远远差过对方,最明显的例子,是我们虽然进入了金州和芹州,却始终无法占据金中诸郡的屯田和芹州河套一带的沃土,至于桑韩之富,冀州之蓄,更是我们所没法比拟的资源。”

    很快的报了几个数字,长庚表示,若将双方的经济实力量化,勉强在三七之间。

    “而就是这样少的资源,我们还没法很好的加以利用。”

    作为起于草野的力量,太平道永不缺乏敢死的战士,但却稀缺着富于经验及能力的行政人员,尽管长庚始终全力以赴在这方面的人力作育上,但毕竟时间有限,环境也太恶劣,在目前来说,小天国的领土多数还是以军领政,处理实务起来,总是捉襟见肘,更会造成一些本可避免的浪费和损失。如果不是小天国阵中的清廉与责任心要远远高过对方的话,早已经不敷支撑。

    “一个重要的不利,是我们没有形成帝妖那种训练和选拔文官的体系,必须看到,目前停止我们扩张的,不仅仅是兵力,甚至可以说首先不是兵力,而是财力和人力。没有足够建设与运用的财力,也缺乏可以处理各种实务的人力……我们,有足够的将军,却几乎没有优秀的太守。”

    所以,长庚既不赞成加强“兵力”,也不赞成加强“道务”,他所希望的,是尽快的加强“俗务”。亦即是尽可能利用好双方都无力发动大规模战事的这一阶段,尽快把目前已在承担实务的人员培养成熟,使他们可以称职的承担起日常政务,保证各自范围内经济活动与农事的正常开展,清楚的计算与征收各种税金,以此,为他日小天国的扩张作好准备。

    “好吧,干王你可以这样说……但我仍然认为,一群‘只是’或者说‘首先是’熟练和精通政务的文官,在为帝妖服务时,也会是同样的高效和有力。”

    “干王,我理解你对内政的重视,但我想你应该明白,今之无战,是因敌之不可战……我们不能冒险,去让帝妖先行把兵力强化。”

    皆对长庚的意见表示否定,但同时,浑天与东山仍在舌战,分别主张着“军事”及“道务”的应该被放在第一,相持不下。

    如此的争执已进行两天,两天来,皆相信自己的意见才是当前第一要务的三人,没有保留的作着争辩,却总也没法形成统一的认识。

    “这样子作无止休的口舌之争,我怕,是比不讨论更糟的事情。”

    离开桌子边,东山的身子又弯下来,拄着巳杖,脸色若阴若晴。

    “若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各作各的罢……毕竟,一直以来,在军事、内政和道务上,我们原也是互相独立的处理着,不是么。”

    咚咚的点着地面,东山慢慢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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