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又想到刚才阿史那旸说王正见贵为一方节度使,居然摆不平后宅那点私事,不禁满心嘲弄。内宅的一点小事都搞不定,还能节镇手下的骄兵悍将吗?亏得圣人也是个风流中人,对后宅之事颇有雅量,居然主动替王正见解决难题。如果遇见汉武帝一样毫不怜香惜玉的天子,这王正见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脑子活泛过来之后,殿内外的各种声音就顺着耳朵灌了进来:李林甫对大食国情形滔滔不绝的讲解声、圣人不时追问插话之声、高力士轻微转动脖子不时观察殿内诸人脸色的声音、太子时粗时细的呼吸声、阿史那旸右手食指轻敲左手背的撞击声、殿外小黄门欲图靠近偷听的脚步声…… 各种声音争相恐后往陈.希烈的耳朵里钻,让他不胜其烦,却又下意识地开始琢磨其中暗含的信息。虽然他是伴食宰相,但首先也是凌驾于万万人之上的宰相,对于政治的敏感度是远胜大多数人的。 “哥奴,朕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大食国当下的情形,一言以蔽之,就是教义之争为表、王位之争为里,夹杂部族之争,而鹿死谁手尚未有定论?”圣人试着总结了李林甫的长篇大论。 陈.希烈虽饱读经书,但对大食国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其国在极西之地,开元初曾经和大唐在河中地区发生过小规模的遭遇战。之后,大食国就敬畏大唐的天威,不时遣使入朝。 “陛下圣明,一言而胜微臣之万语!”李林甫对圣人毫不吝惜阿谀奉承之词。 陈.希烈知道,单就拍马溜须这一点,自己虽不像张九龄那样有道德洁癖,但至死也达不到李林甫之流这种无节操无下限的境界。 “哥奴莫要诓朕,朕不过重复汝之意耳!”圣人笑着摇了摇手,一幅不吃李林甫这一套的样子:“阿史那卿,北庭这边对大食国的事如何看?给朕说说你的想法。” “启禀陛下!大食国自开元三年(715)兵锋东指以来,始终图谋河中之地,对昭武九国不断威逼利诱,妄图让粟特诸国背叛大唐。大食国兵甲充足、幅员辽阔,实乃劲敌!我军曾在乌浒河畔与大食军遭遇数次,多是不胜不败之局。故王都护在碎叶城救下大食国公主和使者之后,即详细询问大食之事,并立刻将相关事宜急报政事堂。”阿史那旸回禀到此处时,陈.希烈仔细想了想,依稀记得曾有这么一份奏章,不过具体内容他基本都记不得了。 “遣人护送公主来京之后,王都护深感大食内乱与河中安危息息相关,立即派遣斥候多方探寻大食消息,并找寻来往大唐和大食之间的粟特商队,盘问大食国内乱之情形。微臣从庭州护送天马出发之前,王都护又找微臣深谈了大食国的情形,并托微臣向陛下面禀三事:其一,详查各处消息,大食国内乱甚烈,或有朝代更迭之迹。其二,新兴之黑服大食军,行事暴戾,危害更甚尚白服者。其三,黑衣白服,对河中均存觊觎之心,无论胜负皆不利我,不若维其两虎相争之势。” 阿史那旸转述的三事,声若金石,让陈.希烈从头昏脑涨中完全清醒过来。 陈.希烈虽以玄学闻名天下,但并非不知兵事之人,除了身为左相之外,陈.希烈还兼任兵部尚书。当然,陈.希烈不喜俗事缠身,兵部具体事务多交兵部侍郎,自己不过总览而已。 毕竟兵事重大,兵部尚书之上还有政事堂和圣人,陈.希烈不愿揽着兵权不放,做那出力不讨好之事。不过在兵部尚书之位待久了,对于征伐之事认知渐深。陈.希烈一听王正见的建议,就知他在大食内乱之事上下了大功夫,因为只有在广博的信息中剥茧抽丝,才可能得出这样具体而深入的结论。 阿史那旸转述完后,圣人、李林甫和太子,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只有高力士神色不变,依然静悄悄地站在圣人身侧,仿佛不存在一样。 “王都护的深谋远猷令某刮目相看!”李林甫率先打破了殿内短暂的沉寂:“阿史那副都护,汝转述王都护之见甚详,可刚才陛下问的是你的看法,汝不可过于谦逊啊!” 陈.希烈跪坐不动,心中暗自品味李林甫的语气,感受到了一丝明责暗助之意,不由开始琢磨李林甫和阿史那旸之间微妙的互动关系。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