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幕 九首之虺 五-《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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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被定下死罪你也不在乎?!”图娅忽然急了。
面前的少年却只是平静地摇着头:“自然是在乎的……只不过……我想——”
将炎想说自己父母的大仇未抱,甯月与祁子隐也依旧下落不明。然而眼下的情形,他或许再难离开这片草原了。忽然间,少年人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身后之事。然而他越是这样吞吞吐吐,便越是惹得狄人少女恼怒起来:
“你莫不是想说,若是有朝一日我能替你见到那红头发的姑娘,可否帮你给对方捎几句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能!难道时至今日我在你的心目中,也仅仅是个传话的角色么?”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少年当即想要辩解,可图娅似乎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继续争论下去:
“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也大可不必如此决绝,其实——如今你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的,就是即刻与我成亲。”
“成亲……么……”
将炎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对这位牧云部的公主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感情。他本想说,更多的时候,自己或许只是将对方当做妹妹一般看待,然而忽然暼见其微蹙的眉头,只得生生将这番话咽回了肚中——毕竟,他是以晔国北子的身份来到雁落原的,心中更是明了成亲之事早晚都会被提上日程。
他盯着少女的眼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再次开口时,却是坚定地回绝了对方的要求: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为了自己活命便——”
“便如何?你以为同我成婚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么?实话告诉你,而今忽兰台大会尚且不知何时才会举行,故而合罕之位仍是属于巴克乌沁家的,但这个位子历来只能由男人来坐。因此,眼下若想名正言顺地继位,我便必须得有一个夫君!所以即便成婚,也并非是你占了我的便宜,反倒是我利用了你!”
这一次,牧云部公主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一字一顿地道,“可若是你就这样领罪受死,那么巴克乌沁家世代先祖以性命搏杀才换来的合罕之位,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被木赫接过,族中更再无人敢同他再争。故而成婚之事你必须答应下来!即便今日你未能醒来,但只要还剩下一口气,我也必须同你成婚,不能再等了!”
原来从一开始,这位狄人公主便已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善良的女孩,关键时刻竟沉着冷静得有些可怕,愈发像是位运筹帷幄,权略善战的草原之王了。
“更何况,如今牧云部的敌人不仅只有木赫而已。揽苍山中的那些驰狼,才是我们真正需要担心的威胁。若是无法弄清这些凶兽的来历,以及那幕后之人豢养它们的目的,朔北草原,乃至南方的你的故国及各州郡,又将面临怎样的劫难?大婚便定在三日之后,来或不来,你心里应当有数。”
说完这最后的一番话,图娅便头也不回地从帐中退了出去,仿佛从未来过一般。将炎只是呆呆的坐在榻上,望着公主如风一般离去的背影,忽然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而正是这份恐惧于日后不断驱策着他,率领铁骑大举渡过销金河南下,一路披荆斩棘,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元绥十二年,三月廿一。春分后的煜京城内,商贾云集,车马骈阗,一片盛世之景。短短数日间,晴好的天气便引得满城杜鹃竞相盛开,将整座京城染作了一片姹紫嫣红。
此情此景,引得各地的文人雅客纷杳而至,于城中赏花品酒,吟诗作赋。甚至连寻常百姓也纷纷放下手中诸事,竞相登高远望,一睹此盛景。颇具“桃李花开无人赏,一片红云动京城”的国色之风。而这一盛景,也似乎令人们淡忘了数月前,南方的成国同晔国之间爆发那场血战。
煜京,因流经城南的煜水而得名。大昇立朝之初,开国皇帝白江晞北出彤炎与擒鹰两座大山,终将最后一批为祸人间的异兽逐入了北方的冻原,也自此宣告了天下终归太平。
然而登基之后,白江晞却并没有将都城设于锁阳关以南的土地上,反倒极尽可能毗邻北境,以此来督促儿孙后代不得贪图安逸,须得时刻警惕着来自北方的异动。
而后千年,盘踞于北方的异兽逐渐销声匿迹,却反倒令草原上原本朝不保夕的朔狄人发展壮大了起来,也忽然间令这座同朔州冻土间没有任何屏障的都城,显得愈发难守易攻起来。
然而,历史上从未有过一任皇帝动过迁都的念头。即便经历百余年前朔狄之乱的一代英主白江蔺冉,也不过下令民夫匠人重新加固城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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