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犯人领导班子-《狱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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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五哥对俺真是好咧!透他妈前几年俺真把几辈子的打也挨咧!俺当时还想找个靠得住的大拿咧,让人家下咱的瓜咧,完了稍微照顾着点咧,可俺的名声已经臭咧,没人看得起咱的瓜咧!搭帮五哥来救了俺咧……"
"哎呀,五哥对俺真是好咧!叫俺做甚俺都做咧!叫俺吃屎俺也吃咧!俺还想把瓜洗净让五哥透咧……"
有富最后这句掏心窝子的话,猥琐得太直接,总引来大家无情的嘲笑:"哈哈哈,夹着你的臭瓜滚远点!你以为五哥稀罕你啊,你是金瓜还是银瓜?"
有富对所有的大拿大油都毕恭毕敬,惟独流莺看不起暗娼,从骨子里鄙视李安。
"啊……呸!"有富私下里一提起李安,总是满脸的轻蔑加愤愤然,从丹田深处吐出一口千年老痰,表达着自己对这个曾经频繁"卖瓜"的无耻板油的强烈鄙夷。
"他是个甚东西?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他还以为他是个文化人咧,啊……呸!老瓜!烂瓜!臭瓜!这个透那个透,还让两人轮着透!他嘴里含着大拿大油的卵蛋,哼哼唧唧得可好咧(有碍观瞻,以下删去500字)!他还以为他那臭瓜是个香饽饽,在中队卖了又去教育科卖,哼,要不是教育科的那些大拿们都给五哥面子,他那臭瓜让人家透了也白透!"
"俺是板油不假咧,可俺不卖瓜咧,俺宁愿把瓜白送给五哥,俺也不卖咧!咋说人也得活得有点骨气咧!"
有富对于同性性爱的描述栩栩如生,这方面的语言天赋让人叹为观止。李安不是聋子,更不是傻瓜,可每每有好事者惟恐天下不乱,在他面前欲盖弥彰提及有富的诘责甚厉时,他总是置若罔闻,最多置之一笑。
我并不了解李安的仕途波澜,但从有富"一百步笑五十步"的活灵活现描述中,依稀可以断定,李安今天貌似贵为中队大拿的背后,应该隐匿着难以言状的曲折。
我不能说主动"卖瓜"或者被动 "卖瓜",就是屈辱的,因为环境能改变一切,甚至可以改变人的性取向--在一个雄性聚集、雌性为零的压仄环境里呆久了,断袖、余桃顺理成章。我甚至不敢肯定,数年以后,我自己会不会有龙阳之癖。
另外,人各有志,包括性取向,所谓"此之砒霜,彼之蜜糖",要是人家进来之前就是汉哀帝和董贤的衣钵传人,本来就"性柔和"、"善为媚",你敢说人家"卖瓜"或者"以瓜易瓜"就是屈辱的?弗洛伊德早在百年前就说过,"同性恋并非恶习和堕落,甚至算不得是一种疾病",而且柏拉图、米开朗基罗、达?芬奇等都好这一口,你他妈凭什么指手画脚唧唧歪歪?
不过,李安作为一个高中毕业的"文化人",表现出的对自己历史的讳莫如深,对"文化人"头衔的过分的自怜自艾,恰恰说明了一个事实:不管是在社会上还是在监狱里,从古自今,文化都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文化人扮演的都是帮闲的角色。大而论之,需要你的时候,或者说你顺应潮流的时候,鼓乐喧天让你百花齐放;不需要你的时候,或者说你逆潮流而动的时候,你就是"邪恶日心说",等待你的将是十字架或者焚书坑儒。同理,在监狱里,需要文化,你这点破文化才有用;不需要文化,你貌似文化人的矜持和矫情,就是惹人生厌的笑料,轻则恶语相向,重则拳脚伺候。
女人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方为上品,监狱也一样,既要"艺多不压身",更要有关系、有背景、有头脑、有力气、有霸气。
连续好几天,没人来安排我该干些什么,我也巴不得每天坐在监舍休息,不把帮的感觉,真是爽!
我早上七点左右起床洗漱,慢吞吞用香皂和温水仔细搓洗皮肤褶皱里残留的煤屑,这种感觉心旷神怡,只是该死的煤屑顽冥不化,短时间内很难彻底将它们消灭殆尽。
餐厅坐班犯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往灶上给我报的是夜班饭(正餐),我上午九点吃完马马乎乎的抿圪抖,晚上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出工饭了。
我每天都闲坐着,放肆地闲坐着,感恩戴德地闲坐着,享受着从坑下回到地面的巨大幸福。套用《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的那句经典台词,"希望是美好的,也许是人间至善,而美好的事物永不消逝",在宁静的监舍里画地为牢,枯坐终日,默默期待着希望的降临,这种身心慵懒的惬意,对于一个曾经下坑下得胆战心惊的人而言,真是如沐春风,如饮琼浆。
大白天监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几个大拿大油总是很忙,特别是五哥,神通广大笑傲鹰营,社交圈子极广,经常外出公干,难得有一天闲下来,还免不了有中队其他大拿甚至干部找上门来。
我从没见五哥在中队餐厅和大家一起吃过饭,似乎生活科的勤务犯顿顿都为他准备了小灶,或者说时时有人设宴款待他。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五哥也隔三差五摆酒回请其他中队的头面人物。
据说郝教导未升职以前,二十四中队少数干部下班后,常和五哥等一干大拿大油在积委会里把酒言欢,宾主斛筹交错其乐融融。可自从郝教导升职并率领大队管教组进驻二十四中队后,五哥不得不摇头哀叹:东海这家伙软硬不吃,难对付得很。从此大为收敛。
可尽管如此,中队各色人等还是对五哥敬若神明,由衷地表示钦佩--正是由于五哥交际广泛,手眼通天,内看队(类似犯人之中的宪兵组织,专门负责各中队的纪律检查)从来不找二十四中队的麻烦,狱政科、教育科的人更是"打狗看主人",凡事都"抬抬手"。
当然喽,面子从来都是挣来的,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二十四中队的各项工作总是名列前茅,甚至包括坑下的开拓进度,也时常可以和有"毛驴队"之称的二十三中队媲美。而在例行公事的监管纪律、文化学习方面,由于有五哥这个牛人罩着,班子成员只管放手去严管,放手去"触及皮肉",只要不打死板油就行。因此,二十四中队看起来一派花团锦簇,贞观之治,生产任务月月超、季季超,监规纪律令行禁止,莫敢不从。
至于说最底层的板油们在饱受煎熬,那就只能爱莫能助了,除非你有能力改变命运,脱离板油阶级,否则,在你的刑期之内,你就乖乖地熬吧,用大拿们的话说就是:你是在坐牢,你以为是在疗养?
当然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欲以蝼蚁之力而撼泰山,试图扳倒五哥,结果只能"我自横刀向天笑",虽然还不至于杀身成仁,却毫无疑问坠入了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
其实认真想一想就会明白,要想通过正常途径扳倒五哥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是一棵涉及监内监外,根系发达、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付他这种顶尖的超级大拿,惟一的办法只能趁他还未根深蒂固时,便痛下杀手,斩草除根。一旦像眼下这样形成了气候,连郝教导也投鼠忌器,只能暗地里背诵伟人诗词《送瘟神》,等他出狱后再彻底整顿,肃清遗毒。
当然话说回来,五哥是人中之龙,城府深不可测,他再怎么跋扈,面子上还是让干部们都过得去的。此外,说句不好听的话,五哥也没把在号子里的呼风唤雨看得有多重要--他只是把刑期当成了休假,惬意开心一点就可以了,并未过多苦心经营,换句话说,他的鸿鹄之志在海阔凭鱼跃的社会上,区区鹰营监狱,还很难入他的法眼。
而二十四中队之前戾气甚重,也不能完全怪指导员老韩工作不得力。试想一下,把一个正常人扔到疯子堆里,究竟哪个是疯子?再说时间是能侵蚀观念的,在那个暴戾的环境里呆久了,你就算是个有一定水平的管理干部,也难免会被潜移默化,也难免会信奉暴力和人治。因此,在大队管教组未进驻二十四中队之前,老韩理所当然地认为,之前的管理方式并无不妥之处。
从这一点上来看,郝教导把管教组下到中队,绝对是用心良苦--威慑与监管并举。同时也是卓有成效的,一方面,六大队所属三个中队的中队长、指导员逐渐转变了思想,慢慢跟上了郝教导的工作思路;另一方面,逐步遏制了犯人中的超级大拿,尤其是像五哥这样的人的跋扈势头,使其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开始意识到鹰营最大的"大拿"还是政府,还有干部敢对他们上嚼子、勒缰绳。
苏格拉底说"雅典就像一匹钝马,而我就是一只不断叮它,让它具有活力的牛蝇"。郝教导的英明之举完全可以和苏格拉底相媲美,他在不动声色、循序渐进的叮咬中,迫使绝大多数犯人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改造之路。
犯人们大多不傻,都想减刑早日出狱,上面刮什么风,下面就会闻风而动--五哥都收敛了,哪个还胆敢撂蹶子?至于极少数实在不开窍的蠢驴钝马,就让他们下坑把帮去吧,反正坑下永远都需要人,反正他们一脑壳糨糊,没有是非标准。
郝教导深谙"乱世用重典""重症下猛药"的朴素真理,同时也明白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他可以杀一儆百,偶尔请那些没长眼睛、太不识相的愣头青品尝"电棍焖肉",可他不能凡事亲力亲为,不能老是越过中队这一级,把中队其他干部当成透明的玻璃人,径自去处理每一个违规违纪的大拿大油。再说了,他再怎么着急,再怎么和个别中队干部在工作上"道不同",也不可能"不相为谋",毕竟人家脑壳上的大盖帽不是他发的,他总不能炒人家的鱿鱼吧?毕竟人家只是效仿了"圣雄"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文明不服从",又没有和他拍桌子骂娘,公开对抗上级指示。他再郁闷,也只能"火烧乌龟里面痛",总不可能像对待犯人一样简单粗暴,对自己的同志加战友飞舞电棍吧?
因此,郝教导在非常时期里能做的,无非是一套"三字诀":一为"立"字诀,效仿"商鞅变法,立木为信",在大队内逐步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二为"等"字诀,比照《十大军事原则》之"守备薄弱的据点和城市坚决夺取;有中等程度的守备而环境又许可加以夺取的据点和城市相机夺取;守备强固的据点和城市则待条件成熟时夺取",结合实际情况,只要五哥等人不太过跋扈,他也没必要剑拔弩张,暂时围而不打,按兵不动,两下里相安无事,静候"软着陆",平稳过度;三为"扶"字诀,在短时间里考察、扶持自己信得过的人,尽快进入各级犯人领导班子。
六大队所属的三个中队里,二十三中队就不必说了,没有超级大拿大油滋生的土壤。而在牛人堆积如山的二十四中队,目前情况也在日益好转,五哥等人快要卷铺盖出狱了,剩下大杨一人独木难支,况且他的背景、心智、手腕、号召力,根本不能和五哥相提并论,而大傻、李安等人纯属跳梁小丑,更不值一提。干部方面,老韩快退休了,小程要从内勤提拔为指导员,郝教导这一票很关键,应该能成为他的心腹。
至于说二十五中队,指导员老刘还能干几年,尽管在工作方式、改造理念上,老刘是与郝教导最为"道不同"的,可好在该中队没有什么扎眼的超级大拿。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我日后冷静观察、慎言多思得出的结论,而在当时,我惟一期盼的,就是能梦想成真,尽快进入大队管教组,成为英明神武、运筹帷幄的郝教导门下吠犬。
我在中队闲坐了一个星期后,这天上午,中队大门坐班犯陈小龙跑上来叫我:"洪路柏,快点,郝教导叫你!"
我迅速站起,明白丑媳妇见公婆的时候到了。定了定神后,跟着陈小龙一路小跑,来到大队管教组。
我推门而入,立正站好,等候指令。
郝教导此时正在办公桌前埋头笔耕,他三十出头,身材消瘦,相貌清癯,目如朗星。停笔思索时,双膝会下意识地小辐度快速晃动,而一旦膝盖不晃了,便又提笔疾书--福尔摩斯曾经跟助手华生说,有这种晃膝盖习惯的人,一般思维比较敏捷,做事条理性强。
大约五分钟后,郝教导写完了,他慢条斯理套上钢笔,收拾好眼前的材料纸,抬头扫了我一眼,低沉磁性的声音:"洪路柏,我姓郝,是大队主管犯人日常生活的副教导员。"
我不敢答话,心中却暗念阿弥陀佛--敬爱的郝教导,我可以不认识我自己,怎么可能不认识您?
"我问你,你调过来几天了,嗯?"
"报告,一星期了。"我赶紧回答。
"知道调你过来干什么吗?"
"报告,不知道。"我有点惶恐,我当然明白这样的回答貌似愚蠢,可我不想效仿自作聪明掉了脑壳的杨修。如果我的预感以及此前大家略带妒忌的沸沸扬扬没有错的话,那我和他打交道的时间还很长--这里是监狱,我要展现的是来日方长的稳重大智慧,而不是杨修似的浮躁小聪明。我应该以失去智慧的方式显现智慧,以失去主意的方式显现主意,以失去名字的方式让他记住我的名字。
"不用重复'报告'了。我问你,中队干部和犯人没和你说过些什么?嗯?"郝教导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眯了一下。
"没有,他们没说,我也没问。"我的声音平静下来。
"嗯,"听得出来他比较满意,停顿了一秒种后,目光严厉起来,"和你简单说一下,把你调过来,是想让你到管教组坐班。这是干部们看你有点文化,本质还不是太坏,对你的照顾。可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到前头,你要有做了什么违规违纪的事,一旦让我逮住,那没二话,立马下坑把帮,永世不得翻身!"
"是!感谢政府,我一定不辜负干部的信任!"我控制着表情连连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我看见天使在歌唱,释迦牟尼在微笑,我的耳边响起了《欢乐颂》--永别啦,854副巷!永别啦,把帮、出碴、装斗!永别啦,疲于奔命的十六公里小马拉松……
地面于我而言就是天堂,我怎么可能会违规违纪?再仔细琢磨一下他刚说的话,敲锣听声,说话听音,他前面说的是"干部们看你有点文化",后面那句却是"一旦让'我'逮住"--我的神啊,这明显是把我当成了门下吠犬,当成了不让其他人插手的"禁脔"啊!
"把你调过来,就是要让你发挥作用。你的任务,第一,从明年开始,大队要成立集训点,要把从入监队分到六大队的犯人先集中培训,再下分到各中队。培训期间要训练队列、背规范、上入门课。具体怎样操作,你拿个方案给我,记住,培训必须收到一定效果。"
"第二,完成干部交待的其他工作,可能是抄抄写写,也可能是其他。哦,我这里说的干部,包括大队和中队的所有干部,你要时刻牢记,你现在属于大队和中队双重领导,不能因为你在大队管教组坐班,就目中无人,就不服从中队干部的管理。"
我不住点头,脑壳像高配置电脑飞快运转,把每个字都深深烙进脑子里。
郝教导又问:"这两天和中队其他犯人接触了吗?"
我摇头:"没有,我每天一个人坐在屋里,他们都不在。"
郝教导思索了一会:"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和大家熟悉以后,要特别注意了解大家的思想动态,主要是那几个大拿,二十四中队比较特别……不过政府设立监狱的目的,就是要让绝大多数犯人迷途知返,把他们改造成能自食其力的守法公民……"
"另外,你以后去二十三、二十五中队办事时,也要注意了解这两个队大拿们的思想动态……"
我频频点头,内心却多少有点茫然。几年的号子经验告诉我,点炮者(告密者)是可耻的,点炮成本是高昂的。但转念一想,具体事情要具体分析--点炮者是可耻的,要看是站在什么阶级什么立场上,点炮成本高,更要看是在哪里点。
毫无疑问,看守所的点炮成本最高,因为看守所的头等大事是要严防羁押犯自杀、自残、逃跑,尤其是自杀、自残,简直防不胜防,所以看守所在管理上更依赖号子里的历史遗留风俗,如跑号、头铺、水土,以及保甲连坐、以犯治犯等,把更多的点炮便利交给了大拿大油。而板油如果冒险点炮,尤其是点"头铺强迫我服水土"这种恶心炮,尽管可能会使违规者受到惩罚,但同时也会让扶持头铺的干部下不了台。更严重的后果是,点炮的板油也一天二十四小时呆在号子里,与违规者双宿双飞,当然会遭到报复,因此导致点炮成本居高不下,号子文化也自然而然把"点跑可耻"约定俗成。
监狱里的点炮成本相对看守所而言就要低得多,这是因为一来监狱的活动空间要大些,犯人见干部的机会要多些,点炮要隐秘一些;二来看守所以羁押为主,监狱以管理、改造为主,点炮或者说举报,也属于管理的方式方法之一。
具体到我,具体到今天郝教导交给我的无间道"卧底"任务,点炮的成本就更低了--首先,我虽然住在中队,却不完全属中队管,与中队犯人的接触也不多(多与少的主动权掌握在我手上)。另外,我顶着大队管教组坐班犯的头衔,就算按"两国交兵,各为其主"的老话来说,也应该及时向郝教导反映些什么。至于别人说我点炮也好,说我可耻也罢,我就是干这个的,你还敢咬老子?伟人不是教导我们说,走牛逼的路,让傻逼说去吧!
而最让我喜忧参半的是,我感觉郝教导对我这个"卧底"要求甚高--他需要的并不仅仅是微观的,或者说个案的哪个大拿大油的违规违纪行为(如果仅仅需要一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密探、走狗,这样的人一扫一大把,根本没必要特意把我从坑下提拔上来),他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忠诚于他、具备一定理性思维、有出众管理能力和观察能力、善于发现水下藏匿冰山的"门下吠犬"--我应该能从宏观上发现大拿大油们的思想动态,发现带有一定普遍性的问题,从而帮助他研究、改进监管方法。
我正开动脑筋,仔细琢磨着郝教导的指示,门外忽然传来了二十三中队学习委员柳大荣的滇味普通话:"报告!"
"进来。"
柳大荣进了门,恭恭敬敬双手递给郝教导几本书,然后按《规范》要求倒退到我身边。
我和柳大荣相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柳大荣交给郝教导的是几本《美术字图案》、《报头图案设计》之类的专业书籍,郝教导随手翻了翻,把书递给我:"我知道你的毛笔字写得不错,可你还得多练习美术字,因为大队出墙报、板报离不了美术字。这几本书你先拿着学习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多看多问。"
"从今天起,你白天就在大门坐班房呆着,随时听候干部的调度。另外,上班之前下班以后,把管教组办公室打扫干净,每天记得锁门,"说着,郝教导递给我两把钥匙,"管教组还有两位干事,王干事和冯干事,你回头认识一下。行了,你出去吧。柳大荣留下。"
"是!"我答应一声,拿着书退出了办公室。
中队的大门旁有个四平米的小铁皮房子--大门坐班房(门房),这里就是郝教导指派我驻扎的地方。
坐班房值白班的坐班犯是陈小龙,燕赵后生。值夜班的叫刘树清,省会混混。我正和陈小龙寒暄着,柳大荣从管教组出来了。
故人相见,分外亲切。我和柳大荣模仿国家元首见面,上肢动作剧烈地隆重握手,并互致问候,畅谈了思念之情。大荣临走时,还很激动地捶着我的肩膀,"咋样?当初我没说错吧?"又仗义地拍了拍胸脯,"有什么事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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