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马桶里的骷髅-《狱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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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全国重特大恶性案件屡屡发生,随着严打的不断深入,号子里关的犯人也越来越多,给监管工作带来了巨大困难,由此开始,"水土"之风盛行。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服水土"是封建社会残留下来的余孽和渣滓,在法制建设日趋完善的今天,是绝对明令禁止的,一旦发现,肯定要严惩不怠。可由于现实情况是犯人多,警力却相对不足,有时候一个管教民警甚至要看押五六十个羁押犯,免不了挂万漏一,鞭长莫及。另外,"以犯治犯"也不失为一种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羁押犯们如果受到严格的等级制约,便不会有那么多打架斗殴的破事,有利于监管。

    据说本市水土风头最劲的时候,曾有一个二进宫的老鬼,再次莅临尚马街,头铺刚说要服水土,他就双手抱头,惨叫一声晕倒过去。后来才知道,他是当年服水土服怕了,心理上有了极深的阴影,快赶上中国足球的恐韩症了。

    近几年来,随着政府对牢头狱霸的打击,水土的强度小多了,但尽管如此,每年还是有少数因服水土而打死板油的牢头狱霸,从城区各个看守所转到尚马街等待"打靶"。

    水土的分布有一定的规律:羁押犯人时间越短,水土越重;某地经济越不发达,水土也越重。以本市及周边地区为例--

    清水谷收审所,一个临时性羁押场所(不是收容救助站,而是关押某些案件尚未调查清楚的、或有同案犯在逃尚未结案的犯罪嫌疑人的场所),这儿的水土最重,重头戏之一叫"保龄球",即用床单包住半头砖,搓成长条,两个老犯人各抓一头,悠起劲儿后,"嗵"地砸到板油的脊背上。这"保龄球"一般不超过五下,就能把人打趴下。

    而看守所相对而言羁押犯罪嫌疑人的时间要长些,水土没那么硬。本市分为河西岭、北城河、南城巷三个区,相应就有三个区级看守所,外加尚马街(市看守所)。因为南城巷相对经济发达,人们的生活水平要高些,水土硬度也就比不过河西岭和北城河。

    河西岭的传统节目之一是"摘星星",先在屋顶上虚虚地粘一个纸做的星星,然后由几个老犯人分别握住板油的双手双脚,喊"一、二、三",一齐往上扔,扔完后就拍拍手躲一边去,看着板油"嗵"地摔下来,一直要到板油用嘴把粘在屋顶的纸星星叼下来为止。

    服水土常规套路之一为"蒙古包",即用被子把新人包住,众人在外面群殴。所以"蒙古包"一旦打死了人,全号子的人谁也无法上岸。因头铺是组织者,就算真没动手,"打靶"时中奖的比例也非常高。

    常规套路之二为"肘子",即把新人顶到墙上,用肘子击打其脊背。用肘尖打叫"立肘";把肘放平,用大臂打叫"平肘"(这对身体的损害就小多了);把腿踢起后,用脚后跟砸下去,类似跆拳道"下劈"动作的,叫"脚肘"(这个因为难度高,用得很少);最重的叫"通心肘",即一人用立肘打背的同时,另一人用膝盖往上顶击胸口,上下夹击若方法得当,只需一下就能把新人打得背过气去。

    服水土时具体行刑者不一,有的有专门的打手,有的是倒数第二进来的打最新进来的,还有的是全号子集体上。

    不过就本市三个区级看守所而言,水土发展到我入监时,威慑新人的功效已减弱,更重要的是娱乐。号子里屁大的地方,七八个人挤在一起,短的几个月,长的几年,彼此朝夕相处,看西施都看烦了,很需要些刺激,这时候进来个新人,正好能满足大家的需要。当然尚马街是例外,那里庙大规矩多,服水土属于程序上的要求。

    前面提到的王世宏"坐沙发""散步",就属于娱乐需要。此外还有几种娱乐型的水土,比如"拍电报"--新人背靠墙,用脚尖点地,双臂伸直,贴墙不许动。这种姿势时间一长,新人全身就会发抖,手指就会不由自主"得、得、得"地叩击墙壁。

    "划船"--新人脱光裤子坐在地下,露出屁股做出划船姿势。脚后跟一勾,屁股向前一挪;再一勾,再一挪。从东墙到西墙,从西墙到东墙,磨得屁股生疼。

    "看电视"--新人把头伸进臭哄哄的马桶,让他讲看的是什么"电视节目"。讲完后,大拿一蹬马桶,污物顿时溅新人一脸。

    还有一些水土是有针对性的,如进来个"花案犯(强奸犯罪嫌疑人)",水土就要有创意,比如让他说他是如何来到世界上的,要追本溯源,要从父母谈对象开始,生动描述如何亲嘴、happy  、xx,还要求立意惊世骇俗,细节栩栩如生,否则就改服硬水土。

    在本省,煤都市水土硬度当属翘楚,比如"拍萝卜",一条木板上钉着钉子,露出约半厘米长的尖,动辄就往大腿上拍好几十下!怪不得煤都犯人在劳改队很横,原来从看守所开始,就接受了残酷的魔鬼训练。

    另外,女监和男监一样也有水土,套路略有差异。

    我入监已半个月,每天饿得眼发蓝,指甲长了只能在水泥地板上磨,洗澡更是想都不敢想,头发倒是每半个月被六圪旦"犁"一回。惟一能接触到的文字是监规,都能倒背了。据说某些天资聪颖的犯人,居然还能斜着背下来!

    这天下午,六圪旦开了号门:"秦干事叫你!"

    秦干事,南城巷大名鼎鼎的"霹雳火",某次追捕逃犯时,因为控制不住情绪打伤了人,受过降警衔处分,他叫我干什么?

    我忐忑不安地迈出号门,看见秦干事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

    "你个狗日的,看同学对你多好!围巾拿走,纸条看完还我。"秦干事很亲昵地骂着,左右看看,悄悄把塑料袋递给我。

    塑料袋里是一条围巾和一张纸条,纸条大意是同学们都很想念我,都很支持我,另外,她怕我冷,便织了条围巾,落款是"知名不具"。

    "你小子在里面怎么样?没闹事吧?"秦干事习惯性的严厉口吻此时让我如沐春风。

    "没有没有,挺好的。"我受宠若惊。

    "回去吧。"秦干事接过我依依不舍的纸条,示意我离开。

    六圪旦把我送进号子后,疑惑地问:"你小子是老秦的关系?"

    我也很疑惑:"我不认识他呀?"

    "哦,明白了。不用你认识,你老爹在外面认识就可以。"六圪旦破例没骂人,若有所思地走了。

    号门被锁上后,犯人们拥上来看我的围巾。

    "哟,是哪个女娃娃织的?"

    "明天我先围上!"可恶的鬼子六,第二天早上放茅时,围着我的围巾一路招摇,吸引了众多眼球,他却神气活现,洋洋得意。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时,我却在想"知名不具"会是谁?是杨梅吗?不是,她的字我认识。是我初恋的那个"她"?她在老家,远隔千里,也不可能。那会是谁?直到出狱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才知道了这个好人,她叫延爱东,我的高中同学,当时也在本市读书。

    几天后,六圪旦开了号门,恭敬地请另一个犯人先行,此人便是我入监那晚遇到的那个胖子。而介绍这胖子之前,先得简单介绍一下南城巷的组织架构。

    南城巷一共六个院子,一院是拘留院,专门关押拘留人员;二院是服刑院,拘役的、判下来后余刑只有一年左右的(刑事拘留、羁押也算服刑,比如判四年,之前羁押已有三年,那剩下的一年就可在服刑院颐养),都在二院服刑。三至六院则关押所有未下判决书的人犯,简称"未决犯"。

    每个院都有"跑号大拿",帮干部做些杂活、协助管理,但同工不同命,尽管都是威风八面的大拿,但因为服刑院惟一的主管领导是看守所(一院时间短,三至六院终归要走),因此该院大拿属于嫡系,是大拿里面的大拿。

    胖子被称为豺哥,是二院跑号大拿,地位当然比六圪旦高出一大截。此时,他招呼蜷缩在炕角的我过去,把一兜东西递给我,笑了,露出一口整齐干净的白牙,"大学生,你小子在外面应该是蛮讲义气的,来了那么多同学!"

    同学?我一愣,他们还在惦记我这个杀人犯吗?

    豺哥告诉我,东西是同学和老师送的,有十几个,还非要见我一面。

    看守所领导耐心给他们做工作,解释有明文规定"羁押犯严禁同外界接触",同时,为了杜绝串供,一般情况下,送东西只能送在看守所小卖部买的日用品。考虑到同学们来一趟不容易,而且老师担保没有夹带,因此法外开恩,东西可以送,但人是无论如何不能见的。听领导这么一说,几个女同学眼圈当时就红了。

    我一时无语,但还是记得规矩,连连点头:"谢谢豺哥"。豺哥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小子真有福气,好好混,会混出名堂的!"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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