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任凭她怎么呼喊，孙剑秋脸色苍白，就是没有睁开双眼。叶清萍这才发现，他的肩膀断臂处血流如注，于是赶紧用指法封住了肩膀周围的穴位，才渐渐止住了流血。

    孙剑秋微微睁了睁眼，吃力地说：“丫头，不哭。”叶清萍泪如雨下，紧紧咬着嘴唇，不住地点头。

    三娘在一边哈哈大笑，“我砍死你们，砍死你们……”说着，又拿刀走了过来。

    苗刚在一旁说道：“还望尸婆抓紧随我等返回枯骨墓，教主有要事相商。”尸婆只能住手，准备随吸血鬼离去。

    孙剑秋吃力的对叶清萍说：“清萍，万万不可让三娘和吸血鬼返回蝠魔教，赶快阻止。”

    叶清萍一时间束手无策，只好赶紧拿出铜钱，一掷，只见一个落在了乾卦的上爻位置，另一个落在了原位的六爻位置。叶清萍呆滞了一会儿，喃喃自语：“潜龙勿用……潜龙勿用……秋哥，我们根本就不应该来寺庙，这是潜龙之地，我们在这里怎么能做成事情呢？”

    孙剑秋叹了口气，说：“清萍，不要太自责，更不要太难过。《易经》有云：物极必反，双择而生，事极必纷，双临而鉴。你可以用归宗萧法对抗这些吸血鬼。”

    叶清萍沮丧地说：“秋哥，我曾在这里用过归宗萧法，但是这里山谷太小了，动物很少，远处的动物根本召唤不来。”

    孙剑秋淡淡地笑了笑，说：“  清萍，你还是没有领会我的意思，至极的东西，不论好坏，都会产生很大，很强烈的气数。这样你该明白了吧。”

    叶清萍眼前忽然一亮，惊喜地说：“秋哥我明白了。你为我断臂，流了很多的血，来自对我至深的爱。我为你流泪，也是来自对你至深的爱，至深至极，双择而生。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说完，她抽出洞箫，把孙剑秋的鲜血，以及自己的眼泪，一起抹在了洞箫上。然后放在嘴边，舒缓地吹了起来。

    周围的吸血鬼不明白她在搞什么鬼，呆呆地看着。叶清萍从吹响箫声的那一刻，回忆就像开了闸的泄洪道，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从第一眼见到孙剑秋，到他身上所留下的自己的香味，从浙江萧山到连理山庄，从陆家古墓再到比翼之山，一幕幕往事在眼前浮现，爱与恨，权和利，所有的一切，全都被她用洞箫加上归踪箫法吹了出来，箫声如泣如诉，如倾如慕，直让人听得肝肠寸断，泪如雨下。那些吸血鬼似乎也被感染了，有的一动不动的悬挂在半空，有的呆呆地站立在地上。它们都沉浸在箫声中，忘记了一切。

    远处的天际边，蓦得掀起一阵黑压压的乌云，向这边扑了过来。扑近了才清晰地发现，这些黑云是由无数的飞鸟组成的，黑压压的，不计其数，有云雀，有山鹰，等等等等，只要是能飞的，几乎都飞来了。

    吸血鬼毫不畏惧，在空中组成了队形，准备迎战。那些黑压压的飞鸟更毫不惧色，直接撞了过来。一时间，“噼啪”声不绝于耳，飞鸟虽然身体渺小，但是它们不要命的直接撞向吸血鬼，那些吸血鬼只得胡乱抓咬，虽然也能咬死几只，但浑身还是被撞得伤痕累累。很多吸血鬼被飞鸟连撞带啄，内脏都被弄了出来，惨叫声响彻云霄。飞鸟群以数量取胜，损失也十分重大。战到最后，只剩下十几只吸血鬼，和几万只的飞鸟缠斗在一起。地上落满了尸体，有吸血鬼的，也有飞鸟的。

    叶清萍被惨烈战斗惊呆了，她无法想象这些飞鸟，是怎样用弱小的身躯，撞向那些身形硕大的吸血鬼身上。鬼谷派的归踪箫法实在是名不虚传。

    吸血鬼凭借嗜血的本性，逐渐占据了上风。飞鸟身形太小，数量虽然众多，也经不起持久的消耗，数量也慢慢减少下来，没有了初期的勇猛。

    只剩下最后一只飞鸟了，她也没有逃过生命的终结。它先是扑棱着翅膀在吸血鬼之间躲闪着飞了几下，叶清萍以为它会飞走，没想到它还是撞了过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地上落满了飞鸟的尸体，厚厚的一层。剩下的吸血鬼肆意嚎叫，像是在庆祝胜利。这个时候，天上忽然飞来一只很大的老鹰，在上空盘旋，不断地发出“咻咻”的叫声，它在空中很自然的盘旋着，很高贵，仿佛在俯视一切。

    叶清萍定睛一看，这不是麻姑的那只枭鹰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枭鹰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然后在空中定住不动了，所有的吸血鬼似乎得到了命令，对着叶清萍这边，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叶清萍下了一大跳，心想自己辈分也太高了，当初古墓下的枯骨向自己下跪，现在又是这些吸血鬼，实在有些搞笑。

    那些吸血鬼跪在地上，吓得大气不敢喘。叶清萍感到背后有些异样，猛地回头，吓了一跳，只见背后不远的一个小土丘上，站了两个人，一个是麻姑，另一个则是那个假的张千桥。

    麻姑向这边走了过来，吸血鬼开始集体用沙沉的嗓音欢呼：“我教圣女，归圣我教……”

    叶清萍一下子明白了，明白她为何会模仿教主的声音，更明白她为何知道诸多秘密，原来她是教主的女儿！不过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这么悲惨的双目失明，而且还得每天在陆家宅摆地摊，任人欺凌呢？

    枭鹰落在了麻姑的肩上，麻姑在它的指引下来到叶清萍身前，说：“叶警官，好久不见了，一切都还好吧。”

    叶清萍本来觉得她很可怜，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教主的女儿，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还好，当然还好了，你看我的秋哥，还有我，现在多好啊！”她故意说地连讽带刺。

    麻姑的鼻子抽搐了一下，“怎么有鲜血的味道，有人受伤了？”

    叶清萍没好气地说：“你们不是整天吸食鲜血吗？闻到鲜血的味道有什么奇怪的？”

    枭鹰在孙剑秋身边飞转了一圈，麻姑似是明白了一切，从身上拿出一瓶粉药，摸索着涂在了孙剑秋的伤口上。

    叶清萍怕药里有毒，想要阻拦，却被孙剑秋阻止了。叶清萍大声说：“秋哥你可要看清楚了，这麻姑可是蝠魔教的人啊！你怎么能相信她？”

    孙剑秋坦然一笑，“清萍，她若想害我们，早就动手了，为何等到现在，为何还屡次伸手救我们呢？”

    叶清萍顿时哑口无言。麻姑对吸血鬼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带着千年尸婆返回蝠魔教的。”

    吸血鬼面露难色，说：“可是教主叮嘱我们，一定要亲自带千年尸婆回去，如果不……”还没等它说完，枭鹰如闪电般的飞到面前，一下子把它的双眼给啄了出来。那吸血鬼痛苦得在地上打滚，连连求饶。

    叶清萍十分震惊，她万万没有想到老实诚朴的麻姑，出手会这么狠辣。剩下的吸血鬼看到麻姑动怒，吓得不敢吭声。麻姑开口说道：“不听命令的，下场也是这样。”

    剩下的吸血鬼连连允诺，赶紧腾空展翅，飞走了。

    叶清萍有些生气地问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蝠魔教的人，而且还是教主的女儿？”

    麻姑平静地说：“原因我自会告诉你，不过我得先和你说件你最感兴趣的事情。”

    叶清萍说：“有什么事情让我很有兴趣？我告诉你，我现在对一切都没兴趣。”

    麻姑说：“我给你带来一个人，你肯定感兴趣。”

    叶清萍笑了笑，“什么人会让我感兴趣？我不是很相信。”

    “杜升久，”麻姑说，“也就是三娘的九哥，这个人你一定会感兴趣吧。”

    叶清萍大吃一惊，说：“你把杜升久带来了？他在哪里？快点告诉我，有了他，三娘的心病就可以医治好了，就再也不用受相思的折磨了。”

    麻姑叹了口气，说：“世上有这么痴情的夫妻，算是造化之物了。你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叶清萍听她这么一说，赶紧四处查看。看了半天，除了那个假的张千桥，没有任何人。“你说近在眼前，我看了半天，哪里发现你说的那个杜升久。”她生气的问道。

    麻姑说：“我已经说了，近在眼前，除了我之外，另一个人就是你们苦苦寻找的杜升九了。”

    叶清萍大吃一惊，慢慢把目光转向那个假的张千桥，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你，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杜升九？”

    “没错，”他淡淡地说，“我就是杜升九。那次你去连理山庄，所看到的一切，都和我有关。张信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让我重新实现生前所未完成的遗愿，所以，我做了很多……”

    叶清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很多事情如同连续剧一样在眼前展开：在连理山庄的时候，他的表现就十分的让人诧异，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杜升九。原来在陆家宅开始发生五头尸案之前，杜升九就已经假扮张千桥，然后利用手中的权利，制造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终于明白了……

    三娘还是那么残暴，不断地怒吼叫骂。杜升久慢慢走了过去，蹲下，用胳膊把她轻轻揽了过来，说：“三娘，还记得我吗？你看看我的脸，听听我的声音，还记得我吗？”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三娘还是有些疯疯癫癫，怒道：“不是！你不是我的九哥！我的九哥说过，回来之后，会给我最喜欢的菊花。为了等他，我种了很多，很多，我叫它望乡菊花。它不仅是菊花，更是我的等待，我种下了我的等待。可是我的九哥，却没有回来……”

    杜升久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瀑般倾泻下来。“三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他从上衣里拿出一朵菊花，菊黄的，散溢着淡淡的清香。

    三娘一下子呆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轻轻的把它捧在手中，放在嘴边，深深地嗅了下。接着，两行眼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一滴滴的，落在了花蕊之中。

    杜升九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细语。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他俩的分别可不是一般的小别，而是好几百年的离别，本来已经化作尘土的他们，不经意间，又被唤醒，是继续生前的情缘？还是重归本已的故土，没有人可以知道。

    叶清萍在一边早已感动得泪眼涟涟，轻声问孙剑秋，“秋哥，他们与世隔绝了近千年，真的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孙剑秋也十分地感慨唏嘘，“世上有很多事情，我们无法解释，有时候我们的内心可以很激动的感应到，但是我们不会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清萍点了点头，两人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杜升九扶起三娘，向伊水河边走去。三娘依偎在杜升九的肩膀上，远望相眺。杜升九手指远方，似是讲述着远处的美景，又像是在讲述以前的故事。

    叶清萍感到杜升九的背影十分的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眼前忽然一亮，自己在古墓遇险时，曾被一个人相救，而且他还送给自己一朵望乡菊花，就是靠这朵菊花，才在洞里躲过了三娘的魔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肯定就是这个杜升九了。叶清萍把这件事情和孙剑秋简单讲述了一下。孙剑秋沉思了片刻，说道：“由此看来，杜升九很多时候做得事情，都有他的苦衷。”

    叶清萍点了点头。孙剑秋说完之后，忽然紧紧皱起了眉头。叶清萍问他怎么了。他说：“我不明白，为何三娘如此残暴，害人无数，而杜升九却多次出手相救呢？这其中必有隐情。”叶清萍听他这么一说，也感到有些蹊跷。

    三娘本和杜升九相谈甚欢，不知为何，身体猛地一颤，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然后倒在了地上。杜升九大惊失色，赶紧呼救。孙剑秋等人闻声赶了过来。

    孙剑秋坐在地上，为她把脉良久，眉头不展。叶清萍在一边看地焦急，问道：“你别老是在那把脉，你倒是说句话啊。”

    孙剑秋摇了摇头，说：“我行走江浙一带多年，曾为无数人把脉。可是今天的脉象，我却怎么也弄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清萍着急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唠叨废话，真是气死我了。你让开，我来把脉。”她脾气素来不好，孙剑秋更是多次被训，如今她看到孙剑秋没有把出什么结果，只好仗着曾经学过的一点小计，亲自把脉了。

    她捏摸住三娘的三穴动脉，把了半天，也是毫无结果。眼看三娘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杜升九悲伤难抑，抱着她痛哭起来。

    叶清萍脾气本来不好，看到自己也无能为力，帮不上忙，就想找东西发泄一下。她看到地上有根树枝，就一把抓了过来，猛地折成了两段。

    孙剑秋看到这一幕，眼前忽然一亮，赶紧拿起折断的树枝，仔细看了起来。叶清萍生气地说：“我的秋哥，现在是救三娘要紧，你看我折断的树枝做什么？”

    孙剑秋拿着断了的树枝，说：“清萍，你看这树枝要是断了，还会在存活下去吗？”

    叶清萍眨眼一想，两人不禁同时脱口而出：“连理枝！”

    孙剑秋紧锁眉头，接着说：“墓碑最下面也记载过，要想破坏连理墓，需要碎其碑，断其枝。墓碑，至刚至硬，代表杜升九的气数。连理枝连清柔理，代表三娘的气数。我们打碎了墓碑，却没有割断连理枝，按理说，受到伤害的，应该是杜升九，可是为何杜升九就浑身无恙，三娘却受伤了呢？”

    他这么一问，叶清萍哑然失语，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眼见三娘气息越来越微弱，叶清萍等人急得团团乱转。

    麻姑在一旁镇静地说：“不要着急，我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叶清萍大吃一惊，问道：“什么原因？你能知道？”

    “我想先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麻姑反问道，“如果孙剑秋遇到危险，需要你相救，但是你会因此死去，你会不会出手相救？”

    “我当然会！”叶清萍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个根本不用考虑！”

    麻姑说道：“这就对了，连理墓边连理枝，连理枝绕连理墓。连理者，互连互理。以施道彼，还此彼身。这就是连理墓的厉害，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气数。”

    叶清萍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些。孙剑秋继续补充道：“关键还是在于以施道彼，还此彼身。本来受到伤害的是杜升九，可是三娘和他互为连理，相爱至深，肯定就会替他受罪过了。”

    叶清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世上还有这么痴情相爱的人，真是惭愧……”言下之意，是说竟然还有比自己和秋哥更相爱的人。

    杜升九抱着三娘痛哭，“三娘，难道老天非要捉弄我们不成吗？生前未能与你相守到老，害你望穿了秋水，种遍了菊花，泪洒了天涯，死后都未能合葬在一起。千年轮回，我们偶得机缘，重回世间，本以为可以重续前缘，可你现在却微息欲走。苍天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再让我们相守一会儿……哪怕只有一刻钟也好，苍天啊……”他一边说，一边痛哭，直哭得泪如磅礴，伤不能尽。

    周围除了他的哭声，就是轻淌的流水声。叶清萍被他的哭声感染，掩面小声哭泣起来。麻姑走到杜升九身旁，安慰道：“哭是没用的，你就真的那么伤心吗？眼泪流再多也没有用，别再哭了。”

    孙剑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不顾断臂之痛，拔出匕首，猛地向麻姑刺去……

    孙剑秋行动迅速，再加上运起了步法，麻姑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孙剑秋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别人才反应过来。叶清萍失声叫道：“秋哥，你在做什么？你先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孙剑秋有些激动，手也有些颤抖，说：“麻姑你给我老实交代，你虽然救过我们多次，但我还是很怀疑，你是什么居心？”

    麻姑很平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倒是觉得，率先交代的应该是你。本来都好好的，你为何拿刀抵在我的脖子上？你们鬼谷派的人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吗？”

    孙剑秋毫不示弱地说：“没错，我是鬼谷派的人。你是蝠魔教的人，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根本区别。”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