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穆雪·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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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刹鸟尖嘴如利剑刺来,莫言闪躲开,玄武岩被尖嘴啄裂,一块巨石向下滑落。莫言跳上尖嘴,而影刹鸟头一扬,他被甩向天空。

    接着,影刹鸟晃动着身子倒在平台上,莫言的光剑插在它头顶,蓝羽在空中轻轻飘扬。莫言落下来,抓住蓝羽,落在影刹鸟头上。在被影刹鸟甩起时,他抛出的剑正好刺中蓝羽的根部。

    一个蓝色的身影落在影刹鸟背上。不错不错,让我看了一出好戏。不过,勇猛的莫言啊,你连神鸟也杀,真叫我失望啊。

    蝶神。莫言单膝跪下,双手合十说。

    我真猜不透,你竟然能从我的结界之牢中逃出。而且,被我剥夺的翅膀居然又长出。你之前的罪不该死,但是,现在你已经犯下死罪。把蓝羽交给我。蝶神说着扬起手,一条藤蔓的光影在他手中舞动。他蓝色的袍子与翅膀在风中荡出一层层涟漪。

    莫言站起来。对不起,蝶神。我不能把它交给你。

    蝶神手中的荆藤刺向莫言,莫言手一招,插在影刹鸟头上的光剑腾起落在他手中。然后,他挥舞着剑,荆藤的光影被切成好几段,被风吹散。

    莫言,你敢对你的王动手了。蝶神说完双手同时扬起,一支闪烁着蓝光的长矛在他手中生成。莫言,我们来猜猜,是你胜,还是我。

    蝶神挥动长矛,一道半月形的白光划出。莫言躲闪开,但并不反击。蝶神再次凝聚力量,一道火红的半月旋转着劈向莫言。半月从莫言身体划过,没有留下一丝伤痕。莫言的声音变得微弱:我只想救她。

    莫言向后倒去,落下高高的石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而逝,蓝羽从他手中脱落,飘向空中。蝶神露出得意的笑伸出手,想接住蓝羽。突然,一把白色的光剑落下,蝶神赶忙闪躲。一个白色的身影抓住蓝羽然后展开翅膀飞远了。蝶神看看手腕上被光剑划出的伤口,诡异的笑在脸上浮现。

    五

    月织醒过来,看到自己盖着莫言的袍子。她站起来,却没有看到莫言。涟琅站在山顶平台的边缘,背对着她。

    请问,莫言呢?她问。

    涟琅没有回头。莫言,他有事暂时离开,很快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月织担心,担心她所爱的人也同她的父王一样不再要她。她是一年前认识莫言的,当时他作为使臣到月族的王宫里。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男子,以及他背后那对白色的大翅膀。她很好奇,整天偷偷在远处看他。一个月前,他再次出使月族时却很意外地给她带了一件礼物。那件礼物是,一句话。

    他会回来的,月织公主。涟琅说。

    六

    白色的光柱中间,莫言被绑在十字架上,血液蔓延到铜镜下。他再次醒来,感觉伤口的灼痛依然那么强烈。

    我还没死。他说着抬头看铜镜。他从镜子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一片模糊。

    我快死了。他苦笑。

    是的,你快死了。蝶神走进光圈。他看了看三面铜镜,镜子不再光滑,像被磨沙过的。最左边的镜子上布满裂痕。接着蝶神笑了,说:我还以为你真的能逃出我的牢,没想到只是另一个叛徒在帮你。三面铜镜,分别代表他口中的莫言的无情、勇猛和柔情是吗?

    莫言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他甚至听不到蝶神的一字一句。

    蝶神抚摩手腕的伤口,说,莫言伤不了我,但是无情的莫言能。他推倒左边碎裂的镜子,继续说,勇猛的莫言,却始终记得我还是他的王他的神,所以不会还手只会闪躲。而把月织带到行宫外的,应该是柔情的莫言吧。因为他心疼月织的眼泪落在月织肩上。可是,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蝶神手扬起,剩下的两面铜镜被从黑暗中飞来的关束洞穿。一片蓝羽从上空飘落,蝶神伸出手接住,然后笑了。他说,涟琅想不到吧,杀死镜中的柔情的莫言和无情的莫言是如此简单。接着他用尖而细的手指点在莫言头顶。地上已凝固的血迹慢慢融化,慢慢顺着坠在地上的荆藤倒流,流回莫言的体内。

    地上不再有血迹后,莫言的气息渐渐回复,脖子上的藤蔓也渐渐松开,最后掉落在地上。莫言抬起头看蝶神,他不懂为什么蝶神会饶恕他。

    很感人的爱情,不是吗?蝶神说着挥手,绑住莫言的铁链也从他双腕滑落。我饶恕你。不过,我不会饶恕月织公主。

    莫言双手合十,王,请宽恕她,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请您降罪于我,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蝶神摆摆手,说,莫言,你想错了。

    光柱渐渐消散,黑暗幻化成蝶族的王宫。蝶神说,你自由了,莫言。但是被剥夺的翅膀需要十年才能长出来,爱的代价太大了。另外,你和涟琅都太幼稚。灭掉月族岂是因为你爱上一个公主?神圣的蝶族想要获得一个清净的世界,就不得不除灭异族。你爱上月族的小公主正好给了我灭月族一个不是很合理但却很合用的理由。只可惜,你成了替罪的羔羊。

    蝶神捧起莫言的脸,说,你是我的功臣。

    莫言的心紧紧抽搐,他以为蝶神派自己几次出使月族是为了与月族建立友好的邻里关系,没想到只是为了寻找一个能够消灭月族的理由。

    七

    失去翅膀的莫言出现在山顶行宫门外,满脸愁容。涟琅看着他布满伤痕的袍子,淡淡地说,蝶神还是发现了。

    谢谢你。莫言说着,然后抬起手,蓝羽在他手中被风吹拂着轻轻舞动。

    是蝶神给你的?涟琅似乎并不吃惊。

    莫言不说话,奔跑到月织身边。月织紧紧抱住他。我不准你再离开了。她说。

    莫言把她拥入怀中。不会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他们久久拥在一起,不舍分开。最后涟琅走过来,在莫言耳际轻轻说,莫言,抓紧时间,不要等荆藤咒发作。莫言松开月织,手指轻轻捏着蓝羽从月织脖子划过,月织痒得直笑。接着,蓝羽幻化成一片蓝色的光晕,环绕着月织的脖子,吞噬着她脖子上黑色的藤纹。

    涟琅看到月织脖子上的荆藤纹完全消散,笑着说,莫言,只能送你们到此了。说完,他的嘴里喷出一束鲜血。

    你怎么了?莫言吃惊地问。

    涟琅仍然轻轻地笑,但却掩饰不了身体的痛楚。他拨开从颈边坠下的长发,露出脖子上两圈黑色的荆藤图案。我先走一步了,莫言。

    他,也被施与了荆藤咒!

    不,你不能死。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你怎么能死?莫言不敢相信,一直在旁故作冷漠却默默帮助他的涟琅竟带着死亡的诅咒。

    是啊,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但是我胜过蝶神了。我们打赌,只有一片蓝羽,莫言会救他的爱人还是他的朋友。我赌你会救月织。但我知道,如果你知道我因为帮助你被蝶神施与荆藤咒你一定会为救谁而犹豫。所以,我不告诉你,因为我想赢这盘赌局。涟琅说着,更多的鲜血从脖子上的图案处渗出。

    你为什么帮我?甚至连命都不要。莫言扶住涟琅。

    涟琅颤抖的手扬起,一个灰色的光球在手中摇晃。光球中,是几年前与魔族大战的图象。莫言拉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而魔族战士的刀从男子的头边划过。

    光球消失了,涟琅的眼神有些散乱。还记得吗?在我们都还未成年的时候,我们参加了那场残酷的战争。说着他用尽全力摘下自己的头盔,露出英俊的面容。脸上,一道疤痕横在右眼下。他说,你不知道,你救的那个人就是我啊。后来我们都变得强大,成为蝶族的大将军。只是,我一直想打败你,因为……因为我不服气你救了我,我想向自己证明,我比你强大。涟琅笑了,似乎笑自己的好强。

    莫言紧紧咬着嘴唇。

    快走,蝶神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去另一个世界。涟琅说着吃力地扬起双手,红色的光束从四面八方聚拢在他手上。他的手不停颤抖,在风中摇摇欲坠。光束从他手中刺入斜上方的天空,在空中幻化成一面光镜。

    快走,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的朋友。涟琅向后倒去,黑色的翅膀光华迷人,扇动着离开他的身体。接着,翅膀落在莫言背上,仿佛扎了下了根。

    快走。

    莫言的泪悄悄滑落。再见,朋友。

    涟琅的身体化作一只半透明的蝴蝶,慢慢升空,消失在云层之中。

    莫言抱住月织,黑色的翅膀扑打着带着他们飞了起来,向涟琅用生命造就的传送门飞去。

    我们去哪里?月织在莫言的怀里问。

    去另一个世界,好吗?

    月织淡淡地笑。莫言,我想听你讲故事。

    莫言笑了,泪水也与倾国倾城的笑容一起绽放。月织为他抹去眼泪,紧紧依偎着他。莫言说,在一个国度里住着一个美丽的公主,后来有一天她离开了属于她的世界,开使一个人的生活。再也没有人疼她爱她,包括她最爱的人。可是,那个爱她的人在遥远的世界仍然会为她担忧。她会面对很多前所未有的困难……

    不会了。我不会一个人了,不是吗?月织用双臂绕在莫言的脖子上。我不要听这个故事,我要听你曾经给我说的那句话,好吗?

    莫言长长吐了一口气。不怕山倒毁,不怕水干涸,不怕日月光华消散,不怕星辰随风陨落,不怕天地八荒合一。只要你在,我在,就是整个世界。

    红色的传送门近在咫尺。在进入传送门离开这个世界前,莫言再一次回头看这个忧伤的世界的天空。他在心中对天空中的涟琅说,朋友,我很快就来,我们还要分出高低啊。你赢了蝶神,但你不要太得意,我也赢了。在我离开王宫前他的荆藤咒爬上我的脖子时,他赌我会用世间仅有的一片蓝羽救自己。可是我赢了,我用它救了我最心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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