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最后一场雪-《穆雪·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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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下雪了,这个城市的雪似乎很多呢。

    我说,桑蕊你怎么不爱笑呢?老皱着脸很容易老的呢。可是她却转过身去,用手接住天使凝固的眼泪。她曾告诉我,雪花是天使凝固的眼泪,是天使的思念。可是,这个世界真的有天使吗?曾经我相信有,可是我的天使在过去时间的缝隙里走失了,所以我想全世界都不会再有天使了。

    雪落在她的掌心,我知道她哭了。我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手,心中纠结般的疼。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或许,她故意躲着我哭就是不想听到我的安慰。于是我离开。逆着风奔跑,雪片砸在脸上,硬生生地疼。可是我却没有放慢速度,因为她需要温暖。

    当我为她披上厚衣服时,一股暖流安静地从我心里淌过。虽然身体还在寒风中发抖,可是我却觉得自己仿佛在阳光下一样温暖。我想,如果能够一生一世在雪中为她披上衣服,该多好。想着,我的脸突然就变得滚烫。她如雾般迷茫的眼神投入我的眼里,流光倾泄。

    我说,等最后一场雪过去,春天就来了。她点点头,可是她却没有忆起,这句话曾是她说的啊。那时候我们还是无知的孩子,我躲在教室的角落里哆嗦着埋怨冬天太长。而她走到我身边,用世间最美丽的眼眸盯着我说,等最后一场雪过去,春天就来了。可是,没有等到最后一场雪,我却如晚离的候鸟飞去了南方。

    她说,我回家了。然后我说,我送你吧。她摇摇头,好久才说,不要又冻得发高烧了,回去吧。

    她是关心我的吗?我笑得很开心,然后说,没事,我送你吧,顺路。

    她不再说什么,默默点头。她是知道的,她家在城南,而我家在城东。

    我一路上不停说话,因为我怕她觉得寂寞。而她一直低着头不回应,可是我知道,她在听。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她才终于说话,你回去吧。

    我点头,然后目送她消失在楼道里才离开。抖落头上,肩上的雪,笑容也与雪片一起落下,摔碎。记得上次发高烧时,在医院一边挂水一边给她打电话。她问我,你没事吧?当时我兴奋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就直奔她家楼下。我在电话里说了很多,其中有一句是,我想让你不要悲伤,而是开心地笑。其实,真希望你是我的女朋友啊。我随时准备好八抬大轿,只要你说一声同意或者只是点点头,我马上去你家抬你。也许是因为激动,我有些语无伦次,可是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只可惜,电话好像断线了,那边只有沙沙声。也许,是因为手机在医院信号不好吧。

    再见到她时,我却不敢对她说那些话了。或许,只有发高烧的时候自己才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吧。所以我每天都在雪里陪着她看雪。我不觉得雪有什么好看的,我只是为了再发一次高烧,那么我才能告诉她,我爱她。

    我说:她

    桑蕊在楼道里站了好久,透过楼道里的窗户,她看到凋雪中,一个男孩子的身影踏着雪慢慢离去。她身上穿着陶岳的衣服,阵阵清淡的气息在周围焦躁的空气里扩开,温暖在心间荡漾。

    她打开门,一股刺鼻的气息混合了浓烈的烟雾冲出。她没有捂住鼻子,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走进屋子,她看到满地的酒瓶和烟头。其中还有一个瓶子支离破碎,液体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像一朵盛开在死亡国度的花朵。她关上门,绕过地上瓶子的碎片,然后在厨房拿了扫帚开始打扫。一切,都是那么熟练。

    房间里传出一个男人的鼾声,沉重地在地板上铺开,堆积。不断堆积,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水淹没,窒息感肆无忌惮地侵袭。

    打扫完后她走进房间,看到男人躺在地板上,衣服皱巴巴的,还有几个被烟头烫坏的伤孔。她抱了被子,盖在男人身上,然后出去,轻轻掩上门。

    客厅角落的墙被黑暗罩着,有些阴森。墙上挂着一个相框,她坐在地板上,看相框里的人。相框里镶着一个女人的黑白照片,满脸的苍白,笑容却那么美丽,那么从容。桑蕊的眼泪不停落下,落在手心里,汇聚成一湾小湖。

    好久,她的喉咙里才挤出一个微弱的字。她说,妈……

    我说:他

    陶岳的妈妈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可是他却坐在客厅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电视机屏幕跳动之间,他似乎看到一张挂着泪痕的脸,忧伤聚集在那张脸上像千年积雪无法化开。

    妈妈在厨房里喊,陶岳,来帮我理一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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