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跪在灵堂里的宋淮仍有些不清醒。 懦夫,混账,畜生,寡廉鲜耻,下贱肮脏,忤逆不孝……他脑袋发懵,找不到最恰当的词来形容自己。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 明知道不该与那个人在一块的,明明应该在最开始就把心剜出来,剃干净与他有关的血肉,明明应该追随父亲的脚步,担负起属于宋家人的责任,做令父亲母亲骄傲的定北侯世子…… 为何偏偏……要选哪个人呢? 自责就像是那可毁千里之堤的蚁穴,只要开了一个口,就会无孔不入地扩散,入侵,将五脏六腑蛀空,所有信念轰然倒塌,灵魂上密密麻麻尽是虫洞…… 他只剩一副躯壳。 父亲提剑要砍他的时候,他竟有些快意,斩了这具肮脏无比的躯壳吧,让它和它的灵魂一块永堕地狱,受油烹火烤的惩罚。 他是不能被饶恕的,不配被饶恕的。 哪怕将来在阴曹地府遇见母亲的芳魂,他也不配上前靠近,不配祈求原谅,甚至不配留驻视线。 他太脏了,从灵魂到躯壳,每一寸肌肤…… 曾经多么炙热地与那人拥抱亲吻,如今也就有多么肮脏。 肮脏的不是那个人,是他自己。他品性自私卑劣懦弱,耽于情爱而心存侥幸,既不敢光明正大将爱慕宣之于口,却又要缠在那人身边贪婪索取,分明想要热烈而轰动的爱,却又偷偷摸摸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直至猝不及防地被人拆穿—— 他忘不了母亲推门而入,看见他与齐瑄抱在一处时,脸上惊骇的表情。 幼时与母亲相依为命,流言蜚语不曾断绝,他原本应该是那个最懂得母亲心中的芥蒂,最体贴母亲的难处,最心疼母亲隐忍付出的人。 可偏偏,他做着最伤害母亲的事。 齐瑄替他握住了父亲的剑刃,他看见他的手在流血,却依然挡在自己身前。 你为何这么好呢? 如果你不曾待我那么好,我肯定……早就将你从心尖拔除了。 那便不会越陷越深地痴缠,不会越来越渴望光明正大的与你站在一块,不会到如今,仍是感激你的维护,心疼你的伤处。 齐瑄看过来的时候,他垂下了头,不敢看他。齐瑄将手悬在他头顶,想要摸他的发的时候,他扭头躲开了,速度之快,连半点犹豫和停顿都不曾有。 宫里传召齐瑄。 若是陛下也得知了此事……宋淮已经可以料想对方要面临的局面。 他会被要求在江山和他之间选一个吗? 他会怎么选? 宋淮顾不上了,无论他怎么选,他们俩之间也再无可能。 他把颈上的玉兔坠子拽了下来,想还给齐瑄,告诉他,从此一别两宽,见面不识。 可他的胳膊一直在发抖,手掌却用力的攥紧了玉兔坠子。 齐瑄说那玉兔就是他……是他的。 将直到始终候在他身边等他开口说话的齐瑄被太监催促着离开,他也没能舍得将玉兔坠子还给他。 这算什么呢? 还到齐瑄手中,是被退还的信物;而留在他手中,不过是他自私卑劣的证据。 齐瑄没有再来过,听说陛下病重,他走不开。 定北侯府搭起了灵堂,宋淮跪在这里,整整三天三夜。 吊唁的宾客不知他便是将生身母亲活活气死的罪魁祸首,还上前来安慰他。他只能咬着牙,无声落泪。 父亲同样强撑着替母亲主持丧事,不曾多看他一眼。自从拔剑那一声嘶吼过后,父亲至今不曾对他开过口。 “来人!”父亲忽然走过来站定在他面前,哑着喉,命令道:“请家法。” 宋淮的眸子轻轻颤了颤,红肿的眼睛干涩酸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努力睁了睁,才发现已经又是夜里了,马上就第四天了。 “侯爷?”管家不明所以,试探着询问。 宋淮和齐瑄是在齐瑄的别庄被发现的,有人给定北侯夫妇引路。 而府中的下人只知道侯夫人在外头忽然昏倒,被侯爷和世子爷送了回来,可请来的大夫和太医都道侯夫人原本就有心疾,如今突发心梗,已回天乏术…… 至于宣王为何一道回来,侯爷为何拔剑指向世子爷,他们一概不知。 “请家法!”宋骁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嗓音不再洪亮而浑厚,听起来竟像是虚张声势、气急败坏地嘶吼。 管家被宋骁吓了一跳,忙不迭应了。 宋淮终于微微抬了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父亲,父亲转开了脸,不与他对视。 宋家是有家法的,一根三指宽的藤条,但宋淮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罚,只在北疆的时候,见过一回堂叔拿藤条教训堂兄。 自幼听话懂事的他,终于让主家动了一回家法。 “啪!” “啪!”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