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松赴教授是凉城艺术大学的教授,我那年刚升研二。” 闻人玉说:“教授不爱多带人,每届只收两三个人,教油画鉴赏。可以跟他学画画,也可以跟着他学理论,他是个很博学的人。” “我那天是去交论文的。和别人不同,我走的是艺术理论方向,作业全部是研究论文。恰巧那天夏树刚来找教授报道,带了一幅油画去见教授。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格子衫,戴着帽子和眼镜,还戴着口罩背着画板——那时候戴着口罩是很闷的,但是他戴了口罩。” “他穿得很干净,但是很不起眼,见到我还不敢跟我对眼,看了我一眼就低头了,像网上常说的社恐。” 闻人玉说完,看向钟糖:“然后教授在办公室里介绍我们两个认识,说他是我师弟——我就是这样认识他的,我在电话里也是这样说的,您应该记得。” 钟糖点了点头,接着问:“后来呢?” “后来我去帮他搬宿舍。”闻人玉说,“他行李都是寄过来的,还在快递站那里,教授说他不认路,让我帮忙照顾一点,我就帮他去搬了。夏树好像很不舒坦,一直说用不着我,赶我走。我嘛,我比较热心,跟他说这是教授让我办的,用不着跟我客气,就帮他都搬完了。” “再然后呢。”钟糖不肯放过他,“你们两个的关系怎么样,他有没有因为你天生色弱看不起你?” “……” 听到这个问题,闻人玉很微妙地顿了一下,喉结微动,声音空白了好几秒,没说话。 过了片刻,他才伸手去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热茶,说:“没有,我们关系还好。” “是吗。听医院的人说,半年前他出院的时候是你去接的他?” “对,他跟我说他色弱了。”闻人玉说,“他说只有我能理解他了,所以我就去了。” “听说你帮他搬东西出院,”徐凉云接下话茬问,“你为什么会同意他在癌症治疗期间出院?” “我并没有同意,也一直在劝他。但他说他需要回家缓缓,怎么都不肯继续治疗。我看他精神状态不好,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没什么办法,只能和医生商量先回家冷静冷静,我来劝劝他,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再回来办住院接着治疗——我能理解。一个画家突然色弱,以后还可能会变成色盲,确实没办法冷静。” “然后他就在当天夜里自杀了吗。”徐凉云道,“可根据邻居的证词和监控来看,你送他回家之后没过几个小时,就突然暴怒,大声骂着他摔门离开了?” “因为他怎么都不肯回去治疗,”闻人玉淡然回答,“生死攸关的大事,我也没那么有耐心。他固执得要死,给我气得不行,就对骂了起来。那天我回去本来想着第二天叫教授去看看他,毕竟教授教了他三年,说话肯定比我有重量——可没想到,他都没活到第二天早上。” 徐凉云有些不信:“真的吗?” 闻人玉朝他笑:“当然。” 这些回答毫无破绽。 徐凉云无话可说,只好转头看向钟糖。 钟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根笔来,正前倾着身在那转着笔玩,表情很严肃。 闻人玉的话从头到尾都很有逻辑,也和他在电话里说得一模一样,钟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很显然,他和徐凉云有同一种感觉。 “好,闻人先生,最后一个问题。” 钟糖收起转笔的手,一字一字缓慢又沉重地问:“他真的真的,没有因为你天生色弱看不起你吗。” 闻人玉平静看向钟糖。 钟糖目光锐利地盯着闻人玉。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了很久,目光交合间电光火石,空气里满是无味无形的硝烟。 最后的最后,闻人玉笑了起来,对他说:“没有。” “——我们感情很好。” —— 十几分钟后,钟糖拎着一袋子水,从附近的便利店里出来了。 他走向徐凉云的白车,开门坐到后驾驶座上,长哈了一口寒冷白气出来,把一瓶咖啡递给徐凉云,又把一瓶水递给陈述厌:“喏。” 陈述厌道了声谢谢,伸手拿过了水。 徐凉云从他手里把咖啡拿过来,拧开喝了一口。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