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黑色的大船虽外表朴素,其舱内却是十分华丽。紫色的垂幔,雕花的桌椅,色彩绮丽的锦毯,壁上挂以山水诗画,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靠窗软榻上的人,因为有他,所有的华丽便化为高雅雍容。 丰息坐在软榻上,正端着一杯茶慢慢品味,钟离侍立在旁,地上跪着一男子,垂首敛目,昏暗的舱内看不大清面容,只觉得这人似一团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摸不透。 饮完一杯茶后,丰息才淡淡开口问道:“何事?” 跪着的男子答道:“公子吩咐的事已有线索,云公子请问公子,是否直接下手?” “哦。”丰息将手中茶杯一递,钟离即上前接过,置在一旁几上,“发现了什么?” “目前只跟踪到他们的行踪,暂未查明其目的。”男子答。 “这样吗?”丰息略略沉吟,“暂不用动手,只要跟着就行了。” “是。” “还有,玄极的事叫他不用再理会,我自有安排。”丰息又道。 “是。” “去吧。”丰息挥手。 “属下告退。” 男子退下后,室内一片宁静,丰息眸光落在某处,沉思良久后才转头问向钟离:“凤姑娘安置好了吗?” “回公子,已将凤姑娘安置在偏舱。”钟离答道。 “嗯。”丰息点点头,身子后仰,倚在软榻上,微侧头看向舱外,已是暮色沉沉。 门被轻轻推开,钟园手捧一墨玉盒进来,走至房中,打开盒盖,瞬间眼前光华灿烂,驱走一室的幽暗。盒中装着的是一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 钟离从舱壁上取下一盏宫灯,将明珠放进,再将灯悬挂于舱顶,顿照得舱内有如白昼。 “太亮了。”丰息回头,看一眼那盏明灯,手抚上眉心,五指微张,遮住了一双眼,也遮起了眼中莫名阴暗的神色。 钟离、钟园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自侍候公子以来,即知公子厌恶阴暗的油灯或蜡烛,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外,皆以明珠为灯,何以今日竟说太亮了? “换一盏灯,你们下去吧。”丰息放下抚额的手,眼睛微闭,神色平静地吩咐。 “是。”钟离、钟园应道。 一个取下珠灯,一个点上油灯,然后轻轻拢上舱门,离去。 待轻悄的脚步声远去,室内一灯如豆,伴着微微的江水声。 软榻上,丰息静静地平躺着,微闭双眸,面容沉静,仿若冥思,又似睡去。 时间悄悄流逝,只有那微微江风偶尔拂过昏黄油灯,光影一阵跳跃,却也是静谧的,似怕惊动了榻上那假寐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丰息睁开双眼,目光移向黑漆一片的江面,江畔的灯火偶尔闪过,落入那一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眸,让那一双眼睛亮如明珠,闪着幽寒光芒。 “玄极——”沉沉吐出这两字,眼中冷光一闪,右手微抬,看着手心,微微拢起,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白风夕……” 清晨,当钟离、钟园推门而入时,发现他们的公子竟还斜躺在软榻上,衣冠如故,扫一眼昨夜铺下的床,整整齐齐,显然未曾睡过。 “公子。”钟离轻唤。 “嗯。”丰息应声起身,略略伸展有些僵硬的四肢,面上气色如常,未见疲态。 钟园忙上前服侍他漱口净脸,梳头换衣,待一切弄妥后,钟离已端来了早膳,在桌上一一摆好。 一杯清水、一碗粥、一碟水晶饺,贵精不贵多。 这一杯清水乃青州有着“天下第一泉”之称的“清台泉”的水,粥以雍州特有的小米“白珍珠”配以燕窝、银耳、白莲熬成,而水晶饺则以幽州有着“雪玉片”美称的嫩白菜心为馅。丰息喜素不喜肉。 丰息先饮下那杯水,然后喝一口粥,再夹起一个水饺,只是刚至唇边,他便放下了筷子,最后他只喝完了那碗粥。 “蒸得太久,菜心便死了,下次记住火候。”他看一眼那碟水晶饺道。 “是。”钟离撤下碗碟。 丰息起身走至书桌前,取过笔墨,铺开白纸,挥笔而下,一气呵成,片刻间便写下两封信。 “钟园,将这两封信派人分别送出。”他封好信递给钟园。 “是。”钟园接过信开门离去,而钟离正端着一杯茶进来。 丰息接过茶先饮一口,然后放下,抬首吩咐,“钟离,准备一下,明早让船靠岸,改走旱路,直往幽州。” “是。”钟离垂首应道,忽又想起什么抬首问丰息,“公子,你不是和夕姑娘约好在冀州会合吗?” 丰息闻言一笑,略带嘲意,“那女人若答应了别人什么事,定会做到,但若是我,她定是十分乐意做不到。更何况那一日你有听到她答应吗?” 钟离仔细想了想,摇摇头,确实未听到风夕亲口承诺。 “所以我们去幽州。”丰息端起茶杯,揭开杯盖,一股热气上升,弥漫上他的脸,他的眸光这一刻也迷蒙如雾,“那女人竟真的让玄极落到了冀州世子手中!那女人真是……”底下的话未再说出,语气也是捉摸不透的无可奈何。 “那为什么要去幽州?公子,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回去?”钟离皱皱眉问道。他还只十五岁,虽然七岁即跟着公子,至今早已习惯漂泊,只是离家太久,实在想念娘亲。 “去幽州么,理由多着呢。”丰息迷雾后的脸如空蒙山水,然后他放下杯起身,拍拍钟离的脑袋,“放心,我们会回家的,快了。” “嗯。”钟离安心地点点头,“公子,我先下去了。” 钟离退下后,室内留下丰息一人,走近窗边,迎着朝阳,丰息微微眯眼,看向掠江而过的飞鸟,喃喃轻语,“幽州呀……” 而那刻,偏舱里,凤栖梧一觉醒来便见床边立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头梳双髻,朴实的脸蛋上嵌着两个小小的梨涡,大眼中闪着甜甜的笑意,让人一见舒心。 “凤姑娘,你醒了,奴婢叫笑儿,公子吩咐以后侍候姑娘。”笑儿脆脆地道。 凤栖梧淡淡颔首,起身。 “姑娘起床吗?笑儿服侍你。”笑儿边说边动手,服侍凤栖梧下床,然后便是着衣、洗漱、梳妆。 而凤栖梧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只是冷然地配合着笑儿。 梳妆完毕,看着铜镜中那张端丽如花的容颜,笑儿不由赞道:“姑娘长得真好看。” 凤栖梧唇角勾起,算是回应她的赞美。 “我去给姑娘端早膳。”笑儿开门离去。 凤栖梧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门,朝阳刺目,她不由微眯双眸。待眼睛适应明亮,她回首打量着这个舱房。舱中所有物件皆可看出十分的贵重,便是当年家门全盛时,也不曾如此奢华,但又并不庸俗,一物一什搭配得当,放眼看去,自有一种高贵大方。 却不知那丰公子到底是何出身? 正思索着,门被推开,笑儿回来了,“姑娘,用膳了。” 凤栖梧移步桌前坐下。 用完早膳,笑儿收拾碗碟退下,等她再回到偏舱,便见凤栖梧正在拨弄着她的琵琶。 叮叮淙淙三两声,并未成曲,不过是随手拨动。 “凤姑娘起身了吗?” 忽然丰息的声音传来,凤栖梧一震,抬首环视,却未见其人。 “公子在正舱。”笑儿在旁道。 “请姑娘过来一叙。”丰息的声音又响起,清晰得仿若人就在眼前。 于是凤栖梧抱琵琶起身,笑儿忙为她引路。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