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此次出击的和军,是这些日子里从未参加过战斗,一直保持着无伤状态的第二军,也就是幕府的嫡系部队。 虽说论战斗力,幕府的嫡系部队并没有比各藩的藩军好到哪去,甚至可能还比会津、仙台这样的雄藩要稍弱一些,但他们胜在这些天从未参加过战斗,所以体力、战斗意志都更为充沛。 接二连三给他添堵、现在连宝贵的炮阵都被葬送于火海之中,稻森的怒气已经被直接点爆。 他只想快点拿下这座可恶的城塞,将城塞内这些该死的蛮夷统统杀光——所以他近乎是不假思索地派出了这些天为保存力量而一直未派上阵的嫡系部队,以期用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在他的预期中,本应十分轻松的战斗。 反观红月要塞这边——重要的外城墙现在已经被摧毁,他们仅剩内城墙这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没法再用这些天让和军吃了不少苦头的“外城墙抗敌,内城墙远程射击”的战术。 没有充足的战士。 仅剩最后的一条防线。 没有任何退路。 这场战斗之激烈,已让人不忍去想象。 …… …… 风雪刚停歇的天空,束束阳光透过微微散开的乌云的缝隙,轻尘般洒在雪原上,洒在如今喊声冲天、血花四溅的城墙上。 如黄雾般昏暗的阳光下,到处是砍杀、防御、围剿、突击。 箭矢在众人的身旁、众人的头顶往来穿插。 阿伊努人的长矛与和人的打刀捉对啄杀。 刀刃劈砍在铠甲上的声音。 木盾碰撞的声音。 踩踏由人类的肉体铺成的“柔软地板”的声音。 因受了伤,而发出的不敢相信这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 并不算多么宽阔的内城墙上,洒满昏暗阳光的内墙上,注定会在后世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的红月要塞内城墙上,阿伊努人与和人——生长在同一片土地的两种人们,现在就如同一对正绞在一起的熊狼。 不断地在这片不大的城墙上翻滚、纠缠、厮杀。 “熊”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咬住“狼”的腿。 “狼”的力量虽不如“熊”,但也死战到底,用着自己远不如“熊”的武器——牙齿与爪子,撕咬着“熊”。“熊”与“狼”的淋漓鲜血四处飞溅。战斗之激烈,让两军的战线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 忽而某处让和人大步推进,然后又被击退了回去。 忽而阿伊努人聚拢到一起,准备对和人来记犀利的冲击,紧接着便被打散。 这个地方刚才还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但眨眼的功夫,另一处更激烈的战斗,便顶替了它的地位。 昏暗的阳光,映照着两族战士们奋战的身影,映照着他们狰狞的面容,与受伤后痛苦的神情。 光与暗,血与火,战斗与败退,生存与死亡,和人与阿伊努人——这便是这座内城墙上的光景。 这小小的内城墙,宛如两族人民的千年斗争的缩影。 生长在同一土地上的两族人民,却长着不同的面容,有着不同的文化,为土地而大打出手。 千年的光阴流逝下。两族人民的地盘变了,人也更迭了不知多少代。 在这物是人非之中,唯一不变的是贪婪的心。 唯一不变的是两族人民体内所流淌的鲜血在交融于一起后,其实根本分不出彼此。 和人已是不攻下红月要塞,誓不罢休。 而红月要塞的战士们,也为守住他们这最后的防线,誓死不退。 在这场他们已经没法再退、没法再输的抗争中,恰努普已用出了他所能用出的最后手段。 …… …… 恰努普用着与他年纪并不相符的敏捷动作,从背后的箭壶中抽出箭矢,搭箭上弓,引矢即射,直击某名刚从云梯上露出脑袋的和军士兵——动作一气呵成。 “恰努普先生!”这时,某名就站在恰努普身旁的年轻人急声说道,“请您后退吧!” “许多人都是被您的斗志所触动,才拿起武器紧随您之后的!” “您若有任何的万一,我们……” 这名年轻人的话还未说完,恰努普便笑着打断道: “后退?年轻人,我们现在还能退到哪去?” “内城墙一旦失陷,我们的家乡就将彻底沦陷。” “这里是我们最后的防线。” “已经没有容许我们后撤的地方了!” “与你们并肩作战——这是我能使出的最后手段了。” 说罢,恰努普再一次从箭壶中抽出箭矢,同时大喊: “来5个人!跟我来!” 恰努普他所能用的最后手段,就是亲自上阵,在尽可能增加他们的防御力量的同时,鼓舞还活着的人的士气。 之前屡次阻止恰努普亲上前线的雷坦诺埃,此时没有蹦出来、将恰努普给截住。 因为雷坦诺埃现在也拿着弓箭,在最前线奋战着。 不仅仅是恰努普、雷坦诺埃。 现在红月要塞几乎是所有能上城墙战斗的人,都在城墙上奋战着。 包括——阿町。 在敌人还未爬上来时,恰努普曾劝过阿町到安全的地方避难,但被阿町毫不犹豫地回绝。 见无法劝动阿町,恰努普只能派人像保护其他射手一样,派人保护着在和军士兵发起冲锋后,便给予和军迎头重击的阿町。 阿町如刚才摧毁和军的炮阵一般,与她的“射击小组”将所有看上去比较难对付的和军士兵给逐一击毙、击伤。 和军自然也发现了身为“强劲火力点”的阿町,数次试图对阿町所在的位置发动冲击——但因阿町身处内城墙的最深处,而他们这些射手有大量的战士保护着他们,所以除非是将拦在他们身前的战士们给杀光了,或是趁隙放支冷箭来把阿町给击毙,否则他们注定是拿阿町没有半点办法的了。 阿町并不是城墙上仅有的女战士。 在这激烈的战场上,恰努普的独女——艾素玛也在奋战着。 …… …… “嘶……” 艾素玛捂着自己的右手臂,右手臂源源不断传来的酸痛感,让艾素玛倒抽几口凉气。 自3天前开始,他们的兵力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像艾素玛这种颇有本事的女豪杰,也不得不上了战场。 3天的奋战,让艾素玛感觉像是过了3年。 战斗之剧烈,自然伴随着具具死状其惨的尸体。 就位于艾素玛左脚边的死尸,是她的同胞——这人的头盖骨已被长枪给掀开。 而她右脚边的死尸,则是肚腹被砍了一刀,肠子顺着伤口流出来,堆在一双他试图将肠子塞回去而交叠着的双手上。 不远处的一名和军士兵,他的左腿受了重伤,整只左腿膝盖的部分,只剩一点皮肉相连,他靠仅剩的残肢一颠一颠地向后方逃亡着。 又是一名和军士兵,他的两条腿都受了重伤,于是他只能用手在地上爬行。 对于这种种惨状,艾素玛早已是无动于衷。 在这3日的奋战,给艾素玛带来的最大变化,便是让她彻底成为了一个对各种形状的死尸都不会再起什么反应的人。 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将这些和人都赶下去。 即使连日的拉弓射箭,已让艾素玛的手臂酸痛不已;即使现在每抬一次右臂,都痛得让艾素玛的五官扭曲,发出痛苦的哼叫;即使自己现在随时会死掉,艾素玛也还是咬紧着牙关,从箭壶中抽出新的箭矢,搭箭上弓…… …… …… 一记自右上向左下的斜斩,将一名身姿极为雄壮的和军士兵的脸给砍烂。 顺着刀传递到汤神手臂上的,除了那杀人的触感之外,还有刀刃斩击所带来的反作用力。 这股反作用力一口气传递到汤神的肩膀,如根根细针一般扎向汤神的神经。 “唔……” 将刀从这名脸被劈烂的和军士兵身上收回来后,汤神抬起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臂膀。 汤神的右臂膀,现在因剧烈的运动,充血程度极其夸张,块块肌肉紧绷,根根青筋爆起。 毫不停歇的苦战,让汤神的右臂膀早已处于一种过劳的状态,达到了他这具老朽身体所能达到的极限。 现在,汤神每挥一刀,肌肉、骨骼就会发出剧痛,向汤神做出着抗议。 “快!把这个老头给杀掉!” “这老头杀了我们不少人了!” “围住他!围住他!” 邻近的5名和军士兵发现了汤神的异样,所以挺枪朝汤神围拢而来。 然而……他们才刚踏进到汤神的三步之内,一道弧形的刀光便将他们全数笼罩,掠过他们身上的每处要害。 …… …… 时间的流逝,不会因任何事物变快或变慢。 原本黯淡的阳光,慢慢转变为了夕阳特有的橘黄色的光。 在这个照明全部靠火的时代里,幕府军显然是不具备夜战的本事。 能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展开夜战的部队,基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像幕府军这种在和平生活里沦陷、堕落已久的部队,若是展开夜战,恐怕还没见到敌人,自己这边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出现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 稻森望着头顶已转变为橘黄色的天空,手中的军配、嘴中的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