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旧了就是旧了,旧的东西,还有什么留下来得理由? 李韵悲哀的从来不是“旧”已逝,而是新的未来。 旧物不再有光泽,不再漂亮,失去了初见之时的明艳。就像是人从呱呱坠地到古稀耄耋,从青春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到华发满头一样。 尘间万象之中,那些个花草树木、兽鸟鱼虫,从生到死,从抽枝到凋敝,几经日月轮转,四季更迭,又有何物能不旧?又有何人能常在? 她与李怀蕾有着血脉至亲,这份感情,要比朋友之间在初见之时的感动与喜悦和想要分享彼此一切的冲动更加刻骨……但到了最后,还不是像这般,各自行路,该断的断、该散的散、该离的还照离不误…… 曾经的样子好似还在,可中间又好似有了无法抹除的间隔。 她们永远都不会好了。 李韵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冷,还觉得身下有些硬。 伸手一抹,这才发现自己昏睡了不知多久的地方,根本不是一张床,而是个用铁石铸造的台子。 瞬间,却是让李韵变得有些清醒。 在东海云台中,各种珍惜的海货可谓应有尽有,但却面临着与西北之外草原王庭同样的掣肘。 那便是缺少铁石。 云台中的一应器物都是就地取材,少见铁器。 能用这么多铁石铸造的台子,在李韵的印象中,整个云台只有一处,那边是位于都云台最底部的黑牢。 黑牢中无光,无声,只有一座铁台。任凭你坐卧,但只要进了黑牢,这辈子便再无可能重见天日。 她扭动了下身子,腰腹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吃痛之下,口中不免一声惊呼! 没有光,李韵也无法查验自己身上的伤口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万幸她功底犹在,这几日的昏睡也让身子恢复了不少的元气。 伸手摸了摸,只感到一阵湿润粘稠……放在笔尖下,血腥刺鼻,混着一股腐败的味道。 索性将身上的衣衫全部退去。 让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保持干燥,应当还能愈合的快些。 这黑牢虽然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但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并不似云台他处那样潮湿,也没有海风,反而温润。 即便光着身子,也不觉得冷。 将衣衫褪却后,李韵将其团成一团,把身上的汗水擦拭干净。 她的皮肤依然光滑、紧致。 这般诱惑的举动,若是被旁人看见,恐怕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把持的住。 至于那些个活在缥缈之中,不知是否存在的仙人,也是由人修炼的,只要是人,就无法摆脱这七情六欲,自是也把持不住。 她双手敷在自己的脸庞上,遮住眼睛与额头。 捂了一会儿后,便开始一遍遍的捋着秀发。 被海水浸泡了许久,又被汗水浸润,手感并不是很好,这让李韵有些烦躁…… 不过当她的双手,摸过修长的脖颈,再朝下抚过胸前隆起的圆润后,却是痴痴地笑了起来。 黑暗中,李韵翘起来一条腿,脚尖绷直。 虽然这个姿势会压迫到腰腹部的伤口,涌出血来,她也不在乎。 白皙,秀美的腿,翘的笔直、高耸。 李韵即使看不见,也能在脑海中想想出来。 她竟然开始一寸寸的,欣赏起自己的身体来。 当一个人的所有骄傲都被打击的支离破碎后,唯一剩下的就是性命和身子。 性命好似缥缈的雾,需要一个载体用来禁锢。 平原上的雾,风一吹,就散了,什么都存留不下。 而东海云台之上,却是常年大雾笼罩。 云台孤旋于东海,很是寂寞,但好在这岛上还有不断流转的雾,为其增添了许多灵动。 李韵的身子也是如此。 若是没了性命,再美丽的身躯,也和她身下的铁台一样,甚至还不如。 铁台可以抗住几多春秋,然而一具没了性命的身体,只需要个把月,就能腐烂、消弭。 李韵用双手,在自己身上全然抚摸了一遍。 要比最深情的情人,更加温柔,更加细腻。 这世间,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唯有她。 也不知是突然开始珍惜这失而复得性命,还是本就心中只有自己,把自己当做今生唯一的偏爱。 李韵对自己或许有“恋”,但对她的妹妹李怀蕾,现在也说不上多么浓重的恨意。 可怀念这种事,太过于劳神,即便存在,她也不想去承认。 世人总是将“恋”与“旧”字放在一起,这样搭配起来,却是显得更加催人断肠。 怀恋往日生活中熟识的人和事,对以前人或物一直怀念,无法忘记,对伴了很久的某些东西,不舍得淘汰,不舍得抛弃。这些看上去跟李韵都毫无关联,必将谁都是她手中的棋子,来去全凭功利决定。 但身为执棋者,也没有决定输赢的权利,甚至在有些时候,能够得以出局,都是一种幸运。 对于李怀蕾,以及那些相伴她多年的部众,李韵向来都是举手无悔,毫不犹豫。 现在身陷黑牢之中,却又觉得人着实还是应该有几个能说些体己话的知心人。 李怀蕾却是与她姐姐截然相反。 童年的布偶,都一直带在身边,随着她颠沛流离。还总喜欢把该弃的旧事封存起来,过段时间翻出来不断品味。 不管这些事是否不堪回首,但却就是不想与之分开。徜徉在那份斑驳的记忆中肚子陶醉、沉迷。口中说着往事如烟随风,却始终翻过不起那道苍凉的沟坎。 将脑中的杂乱无章的思绪,借着深处黑牢之中的孤独,仔细理了个清楚。 反而毫不在意自身的处境。 因为她坚信,云台端长枝迟,是决计不会将她关死在黑牢之中。 几番权衡之后,李韵反倒是觉得这里应当是云台之中最为隐秘、安全的所在。 出去的云台部众,只有她一人归来。 东海云台从开台以来,就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折损,端长枝迟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但在内陆天下,他唯一可以依仗之人,便是李韵。 现在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站在凌夫人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即使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但她身边仍然有可以供其驱使之人。 “既然来了,我也没抱着能回去的心思。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彼此之间已无职级高低,都是为了云台的利益而搏杀,虽死犹生,无限光荣!” 李韵举起了剑,直指凌夫人的咽喉,口中如此说道。 那两位云台中人,听到李韵如此慷慨激昂的说辞,顿时将方才的顾虑抛之脑后,一左一右,朝着凌夫人夹击而去。 云台刀客,身形稍快一筹。 手中刀,刀柄上系着一条蓝色的丝巾。 要比天蓝更加深邃,海蓝更加粘稠。 凌夫人的目光定格在这条丝巾上,全部的精神完全陷入其中。 她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恍惚的颜色。 也从未想到有人会在刀柄上系着一条丝巾。 云台刀客,以及逼至近前。 右臂高举,但刀却仍然在刀鞘中,尚未拔出。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