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尤其值得怀疑的是,李渊把招募来的军队交给了三个人管理,其中两个是逃避兵役的罪犯。这摆明了视大隋律法于无物。 总而言之,这个时候,王威和高君雅早就处于众人皆醉我独醒或者说众人皆醒我独醉的状态了。 (三) 守卫方通报不久,从门外缓步走进一个青袍中年男子,头顶双翅官帽。俩儿翅膀梢头都是往上翘的,看着有些滑稽。 眼睛不大,但眼神瞧着十分机警,未等进门就四下打量起来。 舞马边往前挪移,边观察刘世龙。见他一副机灵鬼的样子,心下倒有些安定了。 他觉得自己大概能看一出好戏——王威想拉拢刘世龙,却不知道刘世龙早就吃了李渊的晋菜全席,肚皮都吃白了。 可怜王威把晋阳县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观察了一圈,结果发现,但凡官儿大的、有点名气的,基本都投靠了李渊。最后只能走群众路线,从乡一级发展反李势力。 基层路线没有错。 问题是晋阳县不知道有多少个乡长,偏偏就刘世龙蹭过李渊的饭。 所以,即将发生的事情应该是: 王威和高君雅找刘世龙商量平叛的事情,刘世龙转头就叛变了。 刘世龙进了大厅之后,王威含笑迎进,赐座末席,又逐一与他介绍厅中众人。 刘世龙客气一番,便道: “不知郡丞召见属下,有何事吩咐。” 王威道:“我素闻刘乡长在晋阳乡勤于公务,诸事通达,政绩卓然,深受百姓爱戴。近来又有人专与我说起你的好,说你忠心不二,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刘乡长高才既有目共睹,我便想上表圣君,与你重用。” “郡丞谬赞,谬赞。” 刘世龙神色如常,拱手回道: “世龙为官,唯只想着为圣君分忧,从未有过平步青云之盼。我自知德行不足,才能欠缺,才会勤耕不辍,唯恐有负圣恩。至于上表圣人之事,世龙只怕能力所限,辜负郡丞厚望。” 舞马此时已往前挪了两米多,听了刘世龙的话,便知这是个老滑头。 王威却说:“宝石藏于矿山,珍珠掩于砂砾,藏得了一时,掩不了一世。世龙之才,世人所见,众口皆碑,何必自谦?” “许久之前,” 王威向着某处拱了拱手, “我就向唐公举荐过你,本打算请唐公将你的功绩上表朝廷,为你请功,予你提携。” 说着,连连摇头,“我原想,以唐公的资历,只要他肯推举,朝廷一定能将你重用。却不想,唐公说你虽是能力出众,但出身微末,资历甚浅,还需好生历练一番……可惜,实在可惜。” 舞马立刻明白过来——李渊世袭唐国公,又是太原一把手,说唐公指的自然就是李渊。 王威同学肚子里的弯弯绕绕的确有点门道。 他编排李渊的话,不夸张不过分,褒中带贬,合情合理,也不像刻意诋毁,更有真实感,可以列入官场金句教科书。 自古以来,毁人前程,如同挡人财路,夺人妻子,食人骨肉。 刘世龙若不是早先去李渊家蹭过饭,这会儿估计得把他恨死。 在这一瞬间,刘世龙表现出了一个基层历练多年的乡干部和一个大唐开国功臣应有的素质—— 他先是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面红耳赤,说道: “李渊老贼欺人太甚!枉我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时常歌功颂德,对其政令也无有不行之,狗鼠辈竟然这般待我不公,我真是……我真是……” 言语之间,咬牙切齿,神情憎怨,恨不得啃其骨、食其肉。 舞马正往前挪着,听得此话,差点闪了腰——假使他现在还有腰的话。 舞马又不禁很想鼓掌,王威的出招很妙,刘世龙反应虽慢了半拍,但回招很坚决、角度也巧妙。 刘世龙多半早就知道王威、高君雅与李渊不合,这会儿又把话题往其身上靠,有意引起刘世龙对李渊的反感,一定是二人对李渊有所图谋,用得着刘世龙才对。 所以刘世龙讲的这一番话就很有意思了。 他表现出了自己对李渊不肯举荐的意外之感,表现出了提拔无望的失落情绪,同时又坚定地表明自己与李渊不是一个战壕。 言外之意很明显——郡丞大人有什么话就不要弯弯绕绕了,直说吧。 王威朝唐公府的方向瞄了瞄,“刘乡长可要慎言啊……” “此话我只在郡丞面前讲过,” 刘世龙环视厅内三人,低声道: “在座的也都是忠直之士,正义之辈,何必忌讳。再者说,留守不必对这三ru妖怪恭敬,” 刘世龙伸手遥指李渊府邸的方向, “他李渊现今是深受圣宠,身居高位,但此三ru贼却未必对圣上忠心。我近来尝听人谈起,说李渊募兵规模甚大,似乎很有反意。 郡丞何不上表朝廷,参他一本心怀叵测、意图谋反,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舞马想了想,必须为刘乡长的表现鼓掌了。 —————————— 注:按理来说,隋朝乡长这么个芝麻官儿,小到连品级都没有。刘世龙想要结识李渊,从概率上讲,差不多接近从二十楼往下扔花盆正好砸到人的概率。 砸到的还得正好是个大官儿。 可世间事有时候就是这样没道理可讲。 因为隋末唐初一个著名皮条客——裴寂的介绍,刘世龙和李渊巧不巧的就认识了。 论起个人风采、胸怀气魄,日后成为大唐开国皇帝的李渊远比平叛平不成干啥啥不成的王威要强大一万倍。 刘世龙一顿晋菜全席吃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李渊的贼船。 不,应该说,是开往大唐盛世的武德号航空母舰。 史书里讲,刘世龙后来跟着李渊一顿猛混,先后做了鸿胪卿、太府卿、少府监,还被封为葛国公,官至从三品。放到今天,那就是国家部委一把手,高官大员。 如果不算后来因罪被发放岭南,刘世龙还是上对了船。 (四)舞马绝不坐以待毙 舞马很想为刘世龙脱口而出的一番话竖个拇指—— 李渊募兵的规模甚大,有举旗之意,在此时的晋阳城,私底下已经有不少人猜测了。作为李渊的对头和监视人,没道理王威和高君雅猜不到。 刘世龙肯定也想到了这一层意思。 干脆,他主动抛出话题,引诱王威把下边的话,还有诸多对付李渊的谋算都讲出来。 探得敌情之后,刘乡长出门就能卖情报。 而且,这个情报很值钱,一字千金,来日可以换个开国功臣、三品大员当一当。 “哦?” 王威面上喜色一闪而过,“你可有实证?” 刘世龙说道:“只要留守予我些许时间,我暗中遣人调查搜集,定能抓住李贼的把柄。” 王威正要说些什么。 田德平却愤而击桌,怒道:“区区一个乡官儿,胆敢污蔑唐公,你自己不想活,不要连累我等。” “这……” 王威楞了一下,“田参军何必如此苛责,刘乡长又非认定唐公意在谋反……只是发发牢骚嘛。” 田德平道:“凡是都要讲个证据,此人空口无凭,只因唐公不肯提携,便夹私报复,诽谤朝廷重臣,可见道德败坏,品质恶劣,不堪大用。 不管留守如何作想,田某羞于同其为伍。” 一旁王威和刘世龙都在发懵。 远处的舞马却想明白了。 他暗道这回要坏事了,如果真想把刘世龙拉上平叛这艘船,田德平绝不会讲出这种狠话。 而应该顺着王威的意思,循循善诱,引君上道。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田德平一定从刘世龙的表现中看出了纰漏,才会突然插话,打断王威的节奏。 这可不是什么好讯号。 如果在田德平的戒备和提醒之下,王威也警觉起来,刘世龙最后一无所获离去,舞马就免不了被做成晋菜、端上祭台,随风献天、化雨成露。 “我绝不能坐以待毙。” 经过一番挪移,舞马距离刘世龙不过只有两三米远的距离了,身后巨大的拉扯之力不断撕拽着。 这股巨力似乎直接加诸于精神层面,让舞马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冰冷的手,使劲儿拉扯着神经,快要拉断了。 每前进一寸地,舞马的痛感就强烈一分,比刚才在密室里要恐怖的多。 他痛的快要昏过去。 可舞马知道自己不能退。 每向前一步,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旦要退缩半厘,享受到疼痛减少的快活感,就会像在悬崖边松了手、泄了劲儿,一定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他咬牙坚持着,距离刘世龙越来越近,便琢磨该怎样把讯息告诉刘世龙。 从之前舞马与燕小六、王铁蛋的传音实验来看,自己说的话旁人只能听见头两个字。 这远远不够。 舞马需要透露的讯息太多了—— 祈雨大会。王威、高君雅、田德平“讨逆”三人组的阴谋。邪门的祭祀。李渊大反贼要倒霉。 最重要的是,后院密室里躺着一个要被当做牲口端上祭坛的活人啊。 怎样把这么大的信息量浓缩在两个字里……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