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谋珺义巧言辩,招招败子重黯归乡(三)-《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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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棍打下去时,邵安也情不自禁的身体一抖,然而张三却在那一瞬间咬紧嘴唇,以防在好友面前喊出声。随着板子张弛有度的落下来,张三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勉力抬起头,朦胧中只望见邵安跪在冰冷的地上,满眼愧疚地望着自己。

    张三微微摇摇头,想告诉邵安没有关系。他嘴角上扬,扯出一个自以为温和的微笑。可落在邵安眼里,确实一个似笑非笑,异常扭曲的笑容

    邵安眼睁睁地看着棍子一次次落下,看着张三隐忍的表情,心悸难耐。仿佛那些棍子,是砸在他的背上,砸在他的心头。他静静地跪着,视线从张三一点点变得惨白的面庞,移到他被击打的臀背。虽然张三一袭黑衣,身上的血迹并不明显,然而还是有温热的血滴,随着颤抖的身躯点点落下,汇集成一滩血水,映入眼帘一片血红。

    不忍看,不忍听,邵安终于闭上眼睛,虽然心痛难耐,眼中却依旧干涩,痛到极致,无泪可流。

    “丞相观刑!”丁一雄劲的声音响起,迫使邵安不得不睁开眼,否则会不计前数,从头再来。邵安逼迫自己睁眼,目不转睛的观看眼前的酷刑。他只能尽力挺直脊梁,用手掐大腿,努力使自己跪得再直一些。

    盯得久了,邵安的目光渐渐模糊,最终只剩下一地猩红。听着板子击在肉上的声音,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即使计谋再深,他也无法敌过巍巍皇权,更敌不过一颗铁血的帝王之心。

    八十板结束时,张三早已昏迷,邵安也已脱力。他歪在地上,看着执行二人像拖破麻袋一样将张三拖走,地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迹,如小溪般蜿蜒曲折,延伸至门口,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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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丁一将殿门关闭,邵安才收回目光,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位老人。他曾从张三和哥哥的只言片语中得知,隐卫并非同气连枝。或许他们对外同仇敌忾,但其内部却分为不同小团体,派系之间时有摩擦。邵安看着眼前狠心的老人,想着刚刚行刑时不留情谊的两个隐卫,对张三的处境充满了忧虑。

    然而丁一才不管邵安在担心什么呢,他继续冷漠的宣旨:“邵相,圣上有旨,笞四十。”

    这道旨意虽然没说明所犯之罪,但邵安知道,丁一知道,皇帝更是心知肚明。

    伏在刑凳上时,邵安觉得身下一片冰冷,一摸凳面,触手湿黏,腥味扑鼻。

    那是张三的血,是他害张三流的。他千算万算,算到自己可能会受刑,可能会失势,却没想到皇帝竟然真能狠心责罚自己的得力暗卫,只为了杀鸡儆猴。

    邵安抬眼,问道:“你们要把张三带往何处?”

    “丞相放心,隐卫自有隐卫的规矩。罚已罚过,他死不了。”丁一捯饬着手中刑具,还不忘讥讽道,“丞相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的确如此,邵安苦笑,他已是自身难保,哪有力气再去管其他人了。

    丁一擦干净了竹杖沾染的血迹,走到刑凳前,正准备开打,邵安却道:“把我绑起来。”

    “什么?”

    “绑起来!”邵安用冷而硬的声音说,“趁我现在还清醒。”

    丁一想了想,也有道理。邵安不会武功,更不是隐卫。到时候打到一半熬不下去了,呼天喊地有辱文人气节。于是他特意拿了粗粗的长绳,束缚住邵安双手双脚。

    而邵安在流放时,三天两头受到鞭笞,自然十分清楚竹杖的威力。痛得神志不清时,他会情不自禁地向那些酷吏求饶,只希望能少打几杖。但是在这里,在天子脚下,不知为何,他宁愿疼死,也不想向皇帝屈服。

    绑牢后,丁一亲自执杖行刑。他虽然是隐卫领,主管刑罚,但一般行刑者都是他的手下,一队的六位刑官。如今丁一已多年未曾打人了,抡起手中竹杖,掂量着力度,向邵安身上砸去。

    痛,怎么能这么痛!邵安紧绷身体,廷杖的痛楚远远过了他的预料,惊觉自己的忍痛能力下降了。或者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已忘记当年的流放受的苦难;或许是好久没挨鞭子了,才这么几下就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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