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她的轻笑对于林青尘来说是一种讥讽嘲笑,林青尘有些恼怒,张开双臂又无奈地放下,点头说道:“走着瞧吧!” 林青尘走出冷月山庄的院门时,高傲的神情受到了严重打击,他像一只挫败的公鸡,妥协了,却压抑着愤怒。这更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但一想到要跟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争夺一个女人,心中又生出忧虑和惆怅。当他看到树上两只花喜鹊因为争夺配偶而斗的碎羽乱飞时,心中猛然升腾起一种血脉膨胀的热烈和刺激。 男人烦躁郁闷或者亢奋激动时,女人的出现可以改变氛围。这个时候,冷月晕揣着一颗凌乱破碎的心出现了,不但改变了氛围,而且改变了她自己的命运——应该是终结了她自己的生命。因为她出现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而且做出了对林青尘来说是错误的举动。她是个不幸的女人,她让所爱的男人感到了威胁,所以她是在幸福的心痛中死去的。 走出冷月山庄不远,四下花木掩映,静寂无声,只有一只孤单的蝴蝶在疲惫的游荡。林青尘忽然听到冷月晕在后面说道:“青尘,你······你当真答应师父的指婚吗?” 这声音熟悉而亲切,却带着浓浓的伤感。若是以前,林青尘会猛地转身,难耐饥渴般冲上去把她抱住。但这次没有,好像很久都没有了。林青尘怔了片刻,慢慢转过身来,甩袖背过手去,目光躲躲闪闪,不敢面对,也不愿面对冷月晕那张扭曲斑麻的脸,冷冷说道:“师父的性子你是再清楚不过,我能不答应吗?” 冷月晕依然很美丽的眼睛如幽幽清泉,无声泣泪,凹凸的脸上坑满沟平,泪水纵横四溢,哽咽说道:“你忘了往日的情意了吗?那我该怎么办?” 美丽的容貌是女人最为珍惜宝贵的,也是男人最为在意的。容颜尽毁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最为痛苦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拥有这样一个女人也绝对开心不起来。而对像林青尘这种在白莲教位高权重又有深远抱负并且另有所图的男人来说,面对、拥有生着这样一张脸的女人,无疑会是一种痛苦。他拥有像沈如月一样美貌的女人才会有面子、才会开心、才会意气风发。 想起往日种种,林青尘对这个曾经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并且一直关怀备至的女人心怀一丝愧疚。他此时觉得她很可怜,但也仅仅是可怜,要去再喜欢她,却已不能。林青尘肩头一阵颤抖,叹气说道:“师父已经把如月许配给我,我们到此为止吧,我会一直把你当姐姐看待的。” “姐姐!哈哈······”冷月晕凄苦冷笑,泪如泉涌,一发而不可收,有江河决堤的摧枯拉朽之势。她那为见心上人而精心涂抹的、用来填坑铺壕的脂粉如泥而下。她凄苦悲壮,痛不欲生,身体摇摇潺潺如同飘零的残花枯叶,双手抓狂,绞缠着衣服上的丝带,想要抓住些帮扶。她恨恨摇头,嘶哑说道:“我找师父说去,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师父会为我做主的。”说完掩面便回奔。 “什么?等等!”林青尘猛然一惊,追了上去,问道:“你肚子里有了孩子?什么时候的事?”他的脸上现出发自内心的欣喜笑容。 冷月晕立时停住脚步并转过身来,仿佛看到了希望,点头说道:“都三个多月了。”她抬起依然白皙如玉的手拭去脸上的泪水,现出母性泛滥的幸福娇羞之色。 充满母性的笑容是世上最美丽的图面。然而,林青尘此刻却只感到那花里胡哨的脸更加恐怖惊心。他不敢直视,不敢再看,顺势把冷月晕揽入了怀中,以避免再去看那张脸。他用温柔的不太真实的声调说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咱们连孩子都有了,我怎能弃你们于不顾?我怎能还再和如月成婚?” 冷月晕惊喜的要晕眩了,双臂搂着林青尘挺拔的腰背,说道:“真的吗?你不会答应师父的指婚了?” 林青尘说道:“真的!”手臂把冷月晕抱的更紧,更紧,并且把脸埋在她的发间摩挲,去吻她的脖颈,像婴儿吃奶一样用力嘬吸。 冷月晕感到被抱的好紧,被吻的好疯狂,有些痛了,快要窒息了。这真是莫大的、无与伦比的幸福、开心。她宁愿被抱的更紧些,被吻的更疯狂些,哪怕痛些也无所谓,因为那会更开心、更幸福一些。 都说女人善变,其实男人也很善变。刚才的一瞬之间,林青尘的转变让冷月晕从地狱猛地升到了天堂,而冷月晕也立时从痛不欲生变得幸福开心的□□。可是幸福开始的快去的也快,而且一旦去了,便只会留下无尽的痛苦。冷月晕痛苦的终点是死亡,随之进入坟墓。 就在冷月晕痴迷陶醉正浓的时候,林青尘做出了真正令她窒息的举动。冷月晕突然感到肩头猛地大紧,那当然是因为林青尘的拥抱;她也突然感到脖颈猛地大痛,那当然是林青尘的嘬咬。这些都是冷月晕能接受的,并且是乐意的。但不能接受的是她发觉后背的奇痛是挨了一刀。而且她坚定不移地认为那把刀就是当年自己送给林青尘的那把。 当年林青尘初进白莲教,冷月晕把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年看作弟弟,便把自己一向随身携带的匕首送给他防身。后来林青尘武功大有所成,便要把匕首归还,此时二人已经粘腻的不分彼此,冷月晕便笑着说道:“还是你收着吧,这权且当作见证咱们情意的信物,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再把刀还我吧。不过,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会用它□□你的心窝,看看是谁在里面。”这当然只是玩笑的话语,林青尘也笑着信誓旦旦地说道:“永远不会有那一天,我的心里只有你。”当时冷月晕甜蜜的要死,笑道:“好啊!那你就永远不用还我喽!” 然而,此时刀终于还是还回来了,却竟然是用这种方式。这一刀很痛,但冷月晕此刻只有心痛。她明白了,但还是轻启流出血流的口唇,问了一句“为什么?” 林青尘抬起了头,松开了手,没有回答,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回答。 冷月晕扑倒在地,后背插着的匕首很短,短的只剩下一个刀柄程度。她颤颤抖抖地抬起手。面容虽毁,手却更美,皮白肤嫩,手指修长,如若春葱。她的脸上还保留着刚才的陶醉,只是多了一丝悲哀。似乎刀伤并不是很疼痛,疼痛的是心。她的脸似乎并不太丑陋,挂着凄美迷人的微笑,眼中凝着两滴注定来不及落下的泪珠,口中又说道:“为······什······么······”声音断续,弥显漫长,声止音息,玉手沉落。曾经的花容月貌,现在的破碎容颜、破碎的心,就这样香消玉殒、芳魂永去了。她是死在了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人手里,是死在了自己把心、身体、感情都献给的人的手里。这是多么可悲、可怜啊!她自己好像并不这么认为,与其痛苦地活着,倒不如死在心爱的人手里,所以她双目温和含笑,两点泪珠晶莹嵌眶,一脸的高贵,如同活着,更胜活着。 林青尘默立良久,仰天长叹,洒落了两行热泪。真不知是为谁落泪为谁叹?或许他自己也说不清吧! ······ 崔家庄的牌坊耸立在前,崔府的高大的牌楼也已映入眼帘,巍峨依旧,气象如前,不同的是现在那上面悬挂张贴的过丧标识。 离去归来心境两般,崔成走的更加急迫,恨不得一步迈进家门。越走越近,也就越伤感悲痛,他胸潮起伏渐剧,喘息也渐渐加剧,脚步也走不稳当了,变得跌跌撞撞。 崔楚楚触景生情,哀思重现,纤弱的腰肢摇摆如柳,似不禁风,不时抽泣哽咽两声。 林天鸿想起崔老庄主的威貌慈颜心中也十分沉重,忍不住摇头嗟叹。 孙五、赵四正在大门外清扫落叶,看到有三个人远远走来,停下手中的活眺望了片刻,说道:“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那是······公子爷!噢!公子爷也回来了!”他二人扔掉扫帚,喊嚷着跑进大门报讯。 崔成终于踏脚跨进了大门,满腔的悲痛再也抑制不住。“爹啊!”他发出了一声粗重悠长的大喊,哭了起来。 里面迎出了一大群人,崔相鳌当先走上来,一把托住崔成的手臂,哽咽说道:“真是成儿回来了!你······你知道了?唉!”他痛心疾首地哀叹。 崔成满脸泪水像是用盆泼过一样滔滔不绝,抽着鼻涕点头,说道:“姐姐都告诉我了!我再也不能见到爹了······”又大哭了起来。 崔相鳌抬起袖子擦拭脸上的老泪,劝止崔成说道:“快别哭了,别惊扰了老太太。这位是天鸿贤侄吧?还不快请进去!”他唤冯跃来招呼林天鸿。 冯跃立刻上前说道:“林公子,你是客人,先里边请吧!我们公子一回来,老太太指不定又要伤心一回。” “谁说的?快打嘴!”崔老太太苍老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又说道:“我孙儿回来了,我怎么又要伤心了?我高兴着呢!”老太太口中说着高兴,嗓音却带着十足的哭意,一句话没说完,颤巍巍的脸上挂起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奶奶!”崔楚楚和崔成同声齐喊,扑进了老太太的怀里。 崔成的母亲也抑制不住了,四人抱头痛哭。 这浓烈的悲伤情绪弥漫开来,立刻感染了更多的人,婆子、丫环、家丁、小厮无不放声大哭,场面壮观,悲情浓烈,声音可传数里。 群哭经久不息,崔老太太抚摸着崔成的头脸说道:“别哭,都别哭!都给我挺住。你爹去了,咱们娘们儿都得好好活着,都得挺住,好好活着!”老太太说着不哭,安慰鼓励着众人,可是看着像极了儿子的、孙子的一张脸,她又如何抑止的住悲伤?于是,她又带头哭了起来。 众下人刚止住眼泪,正吐痰擤鼻涕呢,见老太太这个权威人物又号召了起来,也忙吞痰忍住鼻涕哭起来响应。群哭又掀起了□□。 终于飙泪挥洒一阵,老太太抓着崔楚楚的手,说道:“你啊!真不让人省心,这些日子跑哪儿去了?不带个人,不跟娘说一声,也不告诉奶奶一声,一个姑娘家多年让人挂心啊!” “奶奶!”崔楚楚触动起父亡己恨愁肠,又“嘤嘤”哭了起来。 崔相鳌看着一大群人在门洞里哭泣不止,急的搓手顿足,说道:“母亲不要伤心了,您再不回房,要让成儿和楚楚一直呆在院子里不成?再说,成儿的朋友也在,这样多不好。” 老太太这才止住抽泣,并严命人都不要哭了,然后被众人拥簇着内院去了。 崔成随奶奶、母亲、婶母、姐姐等人回房,伤心一阵,劝慰安抚一阵,断续简短地述说了自己几年的情状,方出来招呼在浩然堂用茶的林天鸿。 二人正要向书房走去,忽见前面有蓬头垢面、痴痴呆呆的一人走了过来。 崔成一惊,喊道:“薛叔叔,你怎么了?” 薛刚面上一阵抽搐,却不答话,目光涣散,一片浑浊,咧嘴一笑,唇角扯下了一坨口水,口中念念有词:“薛叔叔,你是薛叔叔!嘿嘿······我不认识你。酒,酒,我要酒。”举起手中的葫芦喝了一口,却淋了胸前一大片,然后拖着脚走开了。 “薛叔叔,薛叔叔!我是崔成啊!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了?”崔成追着问话。 薛刚不答,置若罔闻。 冯跃走过来,说道:“公子别理他了,这人完了,疯了。” 崔成又是一惊,问道:“疯了?怎么回事?” 冯跃说道:“大庄主遇害那晚,薛刚受了重伤昏死过去。醒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谁也不认识了,只认得酒。二庄主念他以前劳苦功高,又看他不吵不闹还算安静,也便留他在府中没赶出去。” “什么?赶出去?”林天鸿忍不住插言。 冯跃继续说道:“这不是没赶嘛!剩饭剩菜也尽够他吃的了,还有酒,尽着他喝,柴房草堆随便他睡,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真把他赶出去,指定活不过三天两日的。” “这······这······”他们竟给往日飞龙镖局的副总镖头吃剩饭睡草堆?真是人走茶凉啊!林天鸿目瞪口呆,感到耸人听闻,心中不禁为薛刚鸣不平。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