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秦子疾恶硬骨肠 九-《潮水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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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交替,一年又来,长城依旧,倒生湾依旧人不同。

    唐秉木常在凡家岭土梁上独坐,这里也是去年他遥送娃们离去的地方,每次到这里,看着倒生湾土路伸向远方,心情仿佛舒畅许多,身上轻便许多。

    最难的日子里,到这里自言自语一回,喊叫两嗓子也好受许多。

    此刻,坐在平圆的土垛垛上,敞着怀,抽着烟,徐徐的夜风中,满脸的皱纹拥挤着一缕缕忧愁,手上粘满着挥之不去的心烦。

    坐在这个地方,可以看得很远,他在盼着自己的亲人早早回来。

    自从毛氏被带到县上去,已经有一年,任谁去县上求啊,告啊都没有用,总是那一句话回你:把打死人的凶手送来便放人。

    没有女人的家,没有土地的家,只有吓糊涂的兄长和几个没成年的娃,让他这大病了一场之人措手不及,少了主张。

    他几次要去县上换回妻子,但都被乡亲们劝退,说如果你去了正好县上拿你顶罪,毛氏一个女人家倒可无事。

    就在这个难之又难的时候,兄长唐秉禾咽了气,全得曹一板和乡亲们办理,他只差没有气疯。

    兄长唐秉禾被狼吓得糊涂,从回家到最后,前后刚好二十天,不说话不知道吃喝,闭着眼睛整日介往外吹气,好不容易喂了些,又不吃了再吹气,咋喊叫打搅都不应,一天天瘦弱下去。

    最后只有一张皮包着骨头,医着来了数次,次次无功而返,终了断下最后一口气,手里拿着他的喇叭,身边趴着哭的死去活来的妻子。

    唐世科,曹步清,卢小兰,阿宝,炕下站着宿家坪赶来陪伴几日的好友宿族长,曹一板和众多好友及乡亲们,结束了他乐天达人,笑眯眯强悍豪爽开朗一生。

    安葬了兄长,他所有的精力放在操持这个家上。

    没有了土地,这是最大的问题,一家老小可是要吃的呀,虽然有那些存粮,又能顶得了几日,吃完了就不吃了?

    自己一把年纪死也就死了,娃们咋办!总不能看着挨饿,况且,妻子还在牢里受煎熬,咱们在家的人少吃些,总不能连她的一口牢饭也没有吧。

    因此,变卖了马匹,只留下一头驴,因为水实在太缺了,必须用驴到很远的沟里驮,要不却要它做甚。

    清早出门,夜里进家,吃着存粮,他在湾里更远的地方开了二十亩荒地种了洋芋,这是真正的生土,翻开来黄牙牙的,最难长庄稼,唯一的办法就是加肥勤翻,难过的是雨水太少,不在头年翻好润好的地,来年想长好庄稼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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