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爱要是能说清前因后果,就不叫爱了。-《阁子,余生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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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颓丧地伸了个懒腰,望着用一块麻布充当的窗帘间隙里遗漏进来的白色天光,回想从半夜起就不绝于耳的声嘶力竭,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她掀起门帘,看到我时一愣:“醒啦?”

    “嗯,”我睡眼惺忪,有气无力,“这鸡也起的太早了。”

    她掩嘴轻笑,端一个漆着鸳鸯戏水的白身铁盆进来,还拎了一个暖壶。

    熟练地挽起袖子从壶里倒些水到盆里,又掺了少许冷水,边伸手试水温便扭头对我道:“过来洗脸吧,条件不好,你将就一下。”

    刚出被窝凉气就从四面八方袭来,冷得我直哆嗦。我蜷着身子走到她后边打转:“没事没事,你都行我怎么不行。”

    “水好了。”她擦擦湿淋淋的手,给我让开位置,又从行李箱里取出我的牙具,倒水挤牙膏。

    我洗脸她就去床那边整理被褥。被子又厚又重,里面也不知道缝了多少棉花,足足有十几斤,她吃力地抓住两个角一抖,接着娴熟地折叠。

    “今天我们干嘛啊?”我用毛巾擦脸,声音闷闷的。

    她抬眼看着我:“你要是无聊我可以带你出去走一走,不过现在是冬天外边什么都没有,要是夏天可以去爬山,山坡上的花都开了的时候,一片连着一片,很好看。”

    我看着她的清秀脸颊,饶有兴味地笑:“你这是在邀请我夏天再来一次吗?”眼见她不自在的移开眸光,我笑的愈深,“你都说好看那一定好看,再说了,陪老婆回娘家,我义不容辞。”

    “谁是你老婆呀。”她小声撇嘴嗔道,转过身解下挂在玻璃上的临时窗帘。

    看着她这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我眯了眯眼,也就是在这儿我得装模作样的塑造一个温文尔雅的好丈夫形象,这要是在我家,我一定二话不说把她就地正法。

    “表叔呢?”

    “表叔去买吃的了,不知道你要来,没准备什么。”清亮的光线洒满床铺,她把被子摆好在床头,又一点点从头到尾把被单上的褶皱抚平。

    “你没跟家里报备说我要来?”我拿起牙刷,挑眉道。

    她弯着的身体一僵,没有答话,手上的动作慢下来,顿了片刻从发旧却干净的床单上拿开,直起身子,头垂在胸口,看不清表情。

    “怎么了?”我轻声问。

    “我跟奶奶说了,”她纤柔的睫毛如两片黑羽一样在眼睑上落着,小小地抖动了几下,“奶奶忘了。”

    静默了一会儿,她再次开口,声音轻得像簌簌飘零的初雪,寂静苍凉:“今天早上表叔跟我说,奶奶一冬来身体都很不好,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怕我在外面担心一直没有告诉我,他说……”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涌满水雾,语调在打颤:“他怕奶奶熬不过……这个春节了。”

    我心头一滞,想起奶奶昨天晚上的精神状态,沉默须臾,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胸前若有若无的濡湿感逐渐凝积,跟着悄无声息蔓延开来。

    我摸摸她的头发:“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走,带奶奶回市区好好看一看医生。”

    她摇头,黑发蹭着我的手:“天太冷了,奶奶的身体也经不起颠簸。”

    “或者我们可以把医生请过来呀,小阁子,总有办法的。”

    她环住我的腰,我能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冰凉:“大医院的医生不肯来,就算只有人来了也没有用。”

    大医院的专家哪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请出诊的,没有仪器,没有设备,这样偏僻地方的偏僻生命,这种艰辛她要比我懂得太多。

    我紧紧搂着怀里一抖一抖、逐渐抽泣出声的身体,柔声安慰道:“我们陪着奶奶,她昨天不还和你说话和你笑了吗?我去问问我爸他在这边有没有认识的人,看能不能请一个有经验的医生过来,再不行,等明年入春天气好了,我们再带奶奶去看病好不好?”

    “嗯……嗯……”她的声音被哽咽拉扯的断断续续,像一阵风就能轻而易举的吹散。我不由想起她给家里打电话时中间长长的沉默,还有她在沉默里孤独而又单薄地等待,那该是奶奶在电话另一头睡着了吧。

    我深深吸气,心底不自觉漫过一阵酸涩,这样脆弱的你,到底是怎样独自面对这些随时失去的恐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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