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众生轻蝼蚁-《天师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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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赵老家主身旁赫然跟着竟是不知何时离去的杂货店老板常四,想来,竟是常四见及那少年被赵弘少爷几人殴打,以常四的胆小怕事之能,担心真的闹出事端来,又不敢上前言劝,故而把此事告知于赵老家主知晓了。是以,赵老家主众人才前来探寻。

    “爷爷,您老人家怎地来了?”赵弘见老爷子一副怒气派头,心下便知不好,迎上前去故作不知地问道?

    只是眼睛却是狠狠地瞪向赵老家主身边的杂货铺老板常四,吓得常四慌了神般忙避开赵弘吃人的目光,低下头去,一副小眼偷偷地瞄了瞄地上仰躺的少年,见其没了动静,心中不禁哀叹道:“怕是这燕大师的弟子凶多吉少了呀?”

    “你这逆子,青天白日居然当街惹此事端,你当清风镇是赵家大院吗?竟是这般胡闹。”

    啪地一声脆响,那赵弘竟然挨了老爷子一个劲道十足的巴掌,在赵老爷的怒骂声中,赵弘一张俊脸顿时变得脸红耳赤,涨的像只猪头,却是对着老爷子不敢做声。

    “还不与我回去静等家法伺候,唉!真是家门不幸啊!怎地养了你这么个霸势的主。”赵老爷一阵哀声载道、叫苦连天,举起的手始终未曾再打下去,见孙子不敢吱声,便喝斥大牛、二虎道:“你们两个竟也帮着他做这伤天害理之事,这也饶恕不得,还不与我把这逆子带回家中严加看管。”

    赵老爷怒火中烧,气骂一通,跟随而来的常四还有几个赵家老仆更是不敢做声,纷纷捂着口鼻在旁围观,只是常四的那双小眼却是时不时地偷瞧赵弘,透着三分惧怕,两手更是摸了摸怀中的那份置办礼单,生怕赵弘气怒之下收回去,心中期盼莫要报复自己才好。

    “是是是,那怪物是小的们下的手脚,和赵弘少爷毫无瓜葛,还请老爷不要责怪少爷才是,我们这便回去就是。”两恶丁见老爷子发怒,心下发凉,赶忙告罪了一声,一人一只胳膊架着纹丝不动的赵弘向赵家大院行去。

    只是赵弘少爷脸上却是一阵青红、一阵白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燕青衣,愤怒地甩袖离去,老爷子当众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当真是让他难堪之极,看来这仇恨又要记在燕青衣的身上了。

    老爷子见自己疼爱的孙子如此顽固脾性,气得真个身子发抖,不禁有些暗悔自己当初不该如此宠溺与他,如今养成这般高傲门风,竟也扪心自责起来,仰天愁苦地自喃道:“想我赵家子弟,竟也做出此等劣举,唉!家门不幸实乃老夫之过矣!”

    “赵老爷、赵老爷!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啊?”

    见得赵老爷原地感叹,杂货铺老板常四凑近身前阴阳怪气地指着地上的少年问道?

    “唉!这孩子恐怕要受些苦楚了。”赵老爷也不顾少年身上的恶臭之气,忙提步上前弯下身来扶起地上的少年,一副慈爱之情地叹道:“都是老夫教子无方,才使得燕大师门下招致今日事祸啊!常四、常四,快快端些水来?”

    见怀中少年嘴角微微张了张,赵老爷忙喝起道。

    “哦,好。”常四推开众人,一溜烟进了自己的杂货铺,找了一口废弃多时的喂狗碗慌忙盛了半碗水,摇摇晃晃复又折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递给赵老爷。

    赵老爷拨开青衣额前杂乱不已的头发,露出那张奇丑无比的小脸来,浓浓的黄浊水渗出来,丑陋的脸颊,半黑半枯、半阴半阳,加之脸上那块被硬生生撕去的脸皮,可谓是触目惊心、看了令人心生恶寒,三天三夜恐怕也睡不着觉了。

    只是这副惨象顿时惹得周遭围观的诸人忍不住想作呕大吐一凡,方才舒服。

    “怪物,这就是清风镇传言中的那个怪物吗?居然生有如此畸形的脸!”围观诸人一阵躁动,私下里纷纷议论开来。

    “也不知那个燕大师怎会收他为徒的,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阳脸,大白日见了他莫不是见了鬼一般,身上的恶臭比三伏天腐烂的死尸还要浓郁。”

    “哎呦,太恐怖了,你知道吗?那年赵弘少爷鬼上身就是这个活死人给吓得,还尿了一裤子呢!看来今日赵弘少爷打了他,就是为了报复的啊!”

    顿时七嘴八舌的好事之人开始议论开来,但却无一人表现出丝毫的怜悯之情。

    赵老家主宅心仁厚,对旁人的议论充耳不闻,也不怕少年那一身恶臭,心慈善念地用袖襟为青衣轻轻擦拭着渗出的脓水,又把那碗水一并给他饮下,心下不忍地痛心疾首道:

    “这般模样比三年前又重多了,想来一定是患了什么可怕的绝症才会如此狼狈,又被犬孙折磨成这样,若大师返回,该将如何是好啊?”

    心存善念的老人又哪里知晓青衣的尸阳绝护体乃是人鬼孽缘的宿命,非人力可以回天,除非寻到天地间的逆天改命之物方可有救,若不然青衣定是挨不过今年的月圆之夜了。

    当然,燕赤霞的川州之行能否求得尸阳绝护体的解惑之法也是未知之数,等待青衣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老爷,这活死人放置在此也不是道理,不如将它送回家中,若是燕大师回来也好交代一二。”半晌,人群中有人提议道。

    “也好,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还是把这孩子送回燕大师住处吧!”老家主思索一凡,也想不出甚好的办法,当下张罗着众人找一辆破旧的推车,着几个家仆把青衣放置在车上,向着燕大师的住处行去。

    杂货铺老板常四倒是心细,这恶臭少年转移就数他最乐意见到了,临行时更是把青衣自他那里买的一概物什全部放置在车上,还有掉落在地上的那一青一黄两张道符,也一并塞进了少年的竹篮内。

    对常四来说,这少年仅剩的十个铜板都换成了祭祖之物,哪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他却不知道那两道符纸却是燕老道留给徒弟的保命之物,端地珍贵无比。

    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中,青衣被一群人影抬起、搁置,一路颠簸,却是身心受伤颇重,竟然昏昏沉沉昏了过去。

    一股临近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体无完肤的青衣心头,好似弥留前的梦幻,这一沉睡,青衣却像是真真切切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境。

    梦中青衣,看见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丰神俊朗的执剑少年,自己的师傅教导自己认字识符,训斥自己不要悲天怜人、自甘堕落的种种片段。

    梦见那个黑山老妖化为厉鬼,张牙舞爪抓向自己的胸口,突然间,师傅燕赤霞在自己的面前出现,用身躯硬生生地挡住了黑山老妖的狠厉鬼爪,青衣惊骇地看见自己的师傅被鬼爪抓碎了胸膛,掏出了一颗还在跳动着脉搏的血淋淋的心,他惊恐地大叫,只是眼前却再也没有师傅的身影,连黑山老妖的影子也不见了,只有无尽的苍穹。

    无尽的苍穹下,传来师傅燕赤霞的那句话:“青衣,你要听为师的话,活着才有希望,莫要沉沦堕落。”

    隐隐约约自天际传来一阵难听晦涩的歌声:“道可道、非常道,仙道鬼道人间正道,鬼哭神嚎旁门左道、我自求我道、各自求各道、、、”

    “是师傅、师傅、师傅?你在哪里啊?”少年冲着苍茫的天空大喊,却久久没有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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