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宫门打开,高澄不理会这些恭敬而殷勤的宦官,目中无人地走进秋信宫。宦官们无声退出,又掩上了宫门。崔季舒默默侍立在宫门外。 秋信宫在偌大的苑囿中原本就是个冷清的地方。一度是魏帝存放祭天用的玉礼器的陈设处。后来也曾是皇帝祭祀前的斋戒处。更重要的是,秋信宫曾经是南梁溧阳公主的客居处。萧琼琚在此居住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这一点元善见和高澄心里都是很清楚的。 秋信宫也曾经出过一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溧阳公主的护卫,梁都官尚书羊侃的女儿羊舜华曾经在此手刃宫婢,血溅当场。虽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但还是给秋信宫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从此秋信宫就成了不祥之处,在阔大无边的魏宫苑囿中更变成一个冷僻的地方。平时罕有人至,几乎渐至于荒芜。宫门关闭,虽是一样的四时草木,但又好像与世隔绝,连庭院里都生出荒草来。殿门紧闭,里面不改旧模样,只是满目灰尘,好像留住了时光却留不住当时的鲜活。 元善见隔窗向内张望。里面的物件陈设都是当时南梁公主居住时的样子,没有一点改变。只是空寂得太久了,已经找不到她当时留下的一点痕迹,只能凭空想象。这是元善见第一次来秋信宫,以前溧阳公主住在这里的时候他更不曾来过。他不是那种能放任自己为所欲为的人,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力。在这一点上他甚至比不上高澄。 小宦官禀报他大将军候见,他并没有那么意外。在魏天子的宫苑中,能有什么事是大将军不知道的?能有什么事是大将军不能做的? 高澄踏着满地的荒草走进来,看到元善见从大殿前的石阶处走下来,迎着他走过来。深秋日的阳光当然不像夏日那么炽烈而焦灼,但一样明亮耀眼。高澄一眼就看到元善见的眼圈微红,尤其被他雪白的肌肤衬托得格外明显。高澄心里明镜一般,表面上看起来却浑然不知似的。 自从城郊漳河边那次动手互殴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今天,两个人都足够平静。 高澄行了稽首礼跪叩,这在于他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元善见心里也明白,所以他不吝其身地俯身搀着高澄的手臂真心用力地将他扶起来,笑道,“这秋信宫中别无他人,大将军不必如何拘泥于礼制。”他的身份在他的眼中能值几何,他实在是不敢有奢望。 “陛下言之谬矣,礼不可废,臣高澄不敢逾礼。”高澄也微笑答道。是皇帝召他入宫的,他起身静立,等着元善见的吩咐。 元善见有点意外,从前的高澄从来不曾跟他如此客气过。他倒觉得“礼”本在人心中,若心中无此“礼”,表面再恭敬又有什么意思? “孤请大将军来是想和大将军议议南去建康的事。”这件事元善见是真的放在心上了,他也想探探高澄的态度和想法。“梁使将辞,若说起来,大将军用不了多久便要去建康。梁帝亲邀,想必是看重大将军,知道大将军是我大魏之柱石。大将军重负在肩,又要辛苦,孤也实在是舍不得大将军。只是社稷之事,孤左思右想,无托付之人,唯有大将军可信可托,也就顾不得心疼了。”元善见说的倒也不完全是假话,原本微红的眼圈也更红了,更像是真情实感流露。 “陛下要说心疼臣,臣实在是不敢当。”高澄倒不假以辞色,直言坦陈,“君有命,臣不敢辞,何况是社稷之重托。”这话听起来是真的,但怎么想怎么不像是真的。因社稷之重而不敢辞确实如此,但是否因为君之命那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偏偏表面上看起来一点假都没有。 “大将军何日将行?”元善见问道。“好在有濮阳郡公跟随大将军,孤心里也放心些。”元善见一边说一边看着高澄,很留意他的神色。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