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一只妖的后宅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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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我有让谁生下过孩子。”他抽回思绪,干脆利落地回应母亲。
宣夫人热切地答着:“你自然是不记得的,这孩子的母亲以往是侍奉你更衣梳洗的侍女,她怀孕尚未察觉时因年龄大了,被遣出了宫;生
产后又因自惭卑微,没将孩子的事报知给你。这孩子一直寄养在舅家,前阵子才被国中官员举告,送到宫里来,由我养育。鲋祀生着病,我没
机会向你讲明,可……他很像你,显儿。”
苏显追忆了一阵,忆起确有那么一个侍女……
“是这样吗?”他走近男孩儿,蹲下来细细地研究男孩儿的容貌。男孩儿的眉梢唇角,果真有着承他一脉的俊秀,可惜眼神闪烁,显出他
所厌恶的木讷拘谨。
苏显站起身,威严地俯视男孩儿:“你母亲呢?”
男孩儿惶恐地嗫嚅:“……母亲……去世了……”
“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没名字?你虽然是庶出,也不能没名字。你就叫‘何’吧。”
宣夫人颇为熨贴地观望儿子不挣不扎地认下孙儿:“这就好了,鲋祀多了个哥哥了。”
苏显无动于衷:“没错,鲋祀是多了个哥哥;何,你听清楚,鲋祀为嫡,你为庶,不论何时,你都要以他为尊。”
“……是。”男孩儿顺从地跪到地上,用僵硬的动作行起新学来的宫廷礼节。
果实、枝叶、根系,以血脉联结彼此,以亲情恋慕彼此。
是的,本来是这样的。
可又不是这样的。
果实有苦有甜,枝叶有疏有密,根系盘结错落……一家人,也有着几重心……
……
服人默默地坐在露台上,眺望东北角腾升的烟气。
“黑祠着火了!”“快来人哪!”
人们杂乱的叫喊和奔跑声乘着风传到他耳里,显得无足重轻,像在进行一场游戏。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木制神主。
“昔罗”,神主上这么模糊地写着,一如这名字的主人模糊于时光中的容颜。
服人看着它。
“你是谁?”他念着,“你凭什么惩罚谁?”
言毕,他把神主用力掼在露台的硬石地面。
神主应声断为两截。
和木牌分离开的基座里,骨碌碌滚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形陶俑。
这将服人吓一大跳。
毕竟是与妖孽有关联的物什,他的心仍会觉得害怕,即使是在他放火烧了黑祠之后……
隔了好半天,他壮起胆子捡起陶俑。
女子的陶俑。
黑,彩衣,面上嵌着一双大而美丽的眼睛,眼中眸子的颜色,是与众不同的琥珀色,就像……
雪,没休没止,又下起来了。
冬季的月亮,仿佛一只旁观人世间众生百态的瞳孔,从枯枝的缝隙间投落它冷冷的目光。
当薄云拂过它时,它弥漫出一种朦胧的忧伤,像是谁在注视着无缘的爱人,有说不清的温柔与怨怅;而当光晕消散时,它流露出另一种犀
利的嘲弄,像是谁在睥睨着落魄的仇人,有道不明的冷漠与舒惬。
总之,它是有情的,也是无情的。
它在天空保持着微微的辉芒,可以供光明驰骋;也在地面保持着微微的阴影,可以供黑暗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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