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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渐渐模糊之时，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自己，苏蘅强自打起精神来——是江中的水怪吗？

    来吧，都来吧，把她吞噬了吧，生吞活剥，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她这样的祸害这样的罪人，便该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连一座坟茔也不该留下，反正大概也不会有人在意她。

    有东西从身后附上她的身子，苏蘅看到那是一双手，摇了摇头，想要挣脱对方，来人却是固执，不管苏蘅如何挣扎，都没有松开手。

    苏蘅的头被迫从水下来到水面之上，将口中的江水吐出，苏蘅想要回身看看是谁那么不长眼居然敢拦着她去死——她可不记得自己带的那些人里，有谁是识水性的，可若是船夫的话，这人也未免太过于胆大轻薄了些。

    她不在意名声，她不怕死，但不代表她不介意被人轻薄毁了名声。

    然而她背对着那人，就算她想要踢他，也是无从着力。

    只是到底还是拖着没让对方把自己救回去，而是俩人一道被江水冲得更远了些。

    船上的人声更是难以听见了。

    许久之后，似乎明白苏蘅为什么挣扎，身后的人把手移开了些，整个人却是贴紧了苏蘅的身子：

    “阿蘅，是我。”

    苏蘅不由得愣住，她是真的没想到过薛牧青会跳下来——

    薛牧青不识水性，甚至于，她上辈子知道的，薛牧青有些惧怕水，虽然那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想想自己在澄江救过薛牧青，而薛牧青曾经差点死在江中，苏蘅倒是能明白薛牧青为何会怕水。

    这次他们选了水路来寻唐允，其实苏蘅本就是打着故意吓薛牧青的主意，她也很乐于见到薛牧青因为江水而面色发白，而今想来——大概她是又被薛牧青骗过了，薛牧青这哪里像是怕水的样子，他甚至敢跳入水中，他甚至识水性。

    大概之前做出那般模样，就是为了瞒骗她而已。

    苏蘅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薛牧青已经带着她到了江边，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罩住苏蘅的身子，薛牧青这才扶着苏蘅上了岸。

    周围并不是可以停船的地方，所以佘嬷嬷他们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到他们身边来，日头正盛，阳光照在人身上，身上的湿衣服蒸出淡淡的雾气，苏蘅感觉薛牧青伸出手臂环住自己肩膀，薛牧青的声音轻轻的：“阿蘅别怕，没事了。”

    两人的衣服都是湿的，夏日的衣衫单薄，他贴紧她的地方，两人身上的热度隐隐传到对方身上，苏蘅从回过神来，避开了他的接触，低头望着江面：“谁说我怕了。”她要是怕的话，她何必寻死。

    她只不过是震惊于薛牧青居然敢跟着跳下来，只是奇怪薛牧青是何时会的水而已。

    “上辈子，你……走了之后学会的，只是没想到会用得上……”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薛牧青轻声给她解释道，苏蘅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薛牧青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绪，避开了苏蘅的目光：“阿蘅，你为什么要寻死？”

    他声音有些凄凉：“唐允对你而言……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死了，你便想要随他而去吗？”

    “那我呢？你将我置于何地？”他低下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夫妻数载，你对我尽是没有半分情谊的吗？”

    “当然有啊，”苏蘅嘴角勾起笑容，对着薛牧青的眼睛道：“我恨你啊。”

    薛牧青的眼神黯淡下来，苏蘅却没打算放过他：“我早说过，在嫁你和死之间，我选择死，今日不过是付诸尝试罢了，你别以为你把我救上来便无事了，这世间的死法千千万万，你防得了一次，你能防得住一辈子吗？”

    “何必呢，”苏蘅摇摇头：“你还想看着我怎么死呢？”

    “阿蘅……”薛牧青神情有些低落：“你就真的……这么不愿意吗？”

    苏蘅不置可否：“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明白了，”薛牧青的肩膀稍稍垮了下来：“我明白了。”

    苏蘅瞥了他一眼：“你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她的，何必一副懂她的模样呢。

    “回京吧，”岸上的人差不多跑到他们这边来了，相对沉默了许九的薛牧青终于开口：“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不勉强你，阿蘅我说过，我不想逼你的。”

    苏蘅不信他：“你会这么好心？”

    “不管你把我想得有多不堪——”薛牧青苦笑：“我却是见不得你为难见不得你伤害自己的。”

    “你放心吧，”薛牧青又重复了一遍：“回京之后，我便向祖父他们说清楚……你若实在不愿意嫁我……那么我不逼你。”

    “说清楚，你能说得清楚，”苏蘅一脸“早就知道”的表情：“所以说，根本没有什么我不嫁给你便会如何的话，你当初说出这样的话来，究竟是何居心？”

    结果却是害得别人信了，她险些也信了，原来不过都是谎言罢了。

    薛牧青低头：“总之，你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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