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先生带剑入扶桑(二)-《魏野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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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怎么看,这些菜品都和大和尚们没有关系。

    至于用来佐酒的荷兰碳烤鸭胸片、鸡蓉奶酪糕、起司咖喱球、照烧鰤魚片,还有日语中称为“角煮”的红烧五花肉,不管哪一样,都是大荤大腥之物。

    起码在天武天皇推行肉食禁止令后,一千多年以来,卓袱料理都算是日式料理中的一道奇葩。也就是明治维新之后,从天皇开始强制推行肉食,上流社会皆以在东京鹿鸣馆吃牛排为时髦,这个自诩草食之人的民族,才稍稍晓得了肉味。

    只是在如今蔓延的大萧条中,眼看着大家又要吃不起肉,就连豆子饭也不能管饱了。

    不过有财力在花月包下一个单独院落的豪客,一掷千金之余,哪里有心思理会水深火热之中的日本劳动人民?

    有人拨动了三味线,纤柔的乐音飘洒出来,却带着一股港都特有的欢乐热络,婉转曲折处又极见功力,不是得过名师指导、又下过多年苦功,绝没有这般造诣。

    伴着乐音,毫不讲究礼数、盘膝而坐的男人轻轻拍了拍手,随即举起筷,在面前那别名“角膳”的小漆桌上翻检几下,夹起一片鲷鱼片朝嘴里一送。一旁陪酒的艺伎,虽然面上傅粉涂朱,几乎看不出本来面容,却也是巧目倩兮的柔弱美人,轻轻捧起小巧青瓷盅,送上一杯京都伏见的玉之泉,软红暗香之间,再饮一杯别名“女酒”的京都清酒,其间自然满是暧昧情思流转。

    只是这些风流气息,在这位豪客面前,就显得有些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无力感。

    虽然现在已经是昭和六年,西历一九三一年,明治维新时代都过去了几十年,就连这些兼职青楼的料亭,也渐渐放松了过去那些行业保护与自我保护兼而有之的严苛规矩。

    譬如这个穿了一身欧式赛马礼服的男人,要换在几十年前,不要说那些花魁坐镇的名店,就算是二流小店,也可以拒绝做他的生意。

    更不要说这男人还大违花街规矩,带了两个女伴进料亭来!要换了京都那些规矩大、资格老的名料亭,要是有客人敢不知好歹地带游女、还有那些反串女子的歌舞伎男演员进料亭,绝对会被暴怒的老板娘赶出去——

    花月原本也有这样的节操与矜持,但却在这小胡子男人抽出的厚厚一沓钞票面前败下阵来。

    甚至料亭老板现在还捧着那一沓钞票,默默想着,如果这算是侮辱,那么他不介意多来上几次。

    而且还可以用那男人的话来替自己辩解:“这是我家族中的晚辈,招待她到长崎的花月品尝一番卓袱料理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善意。至于另外这个丫头么……”

    一身欧美人做派的男人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道:“算是我雇佣的女仆。”

    于是在花月的餐室里,那个明显应该去欧美人聚会的“长崎内外俱乐部”,而不是花月料亭的男人,就这样听着三味线,轻轻拍着节拍,还带着两个怎么看都不满十八岁的女伴,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一曲奏罢,小胡子男人将目光转向了一旁静静坐着、仿佛一尊名为“回忆”的雕像般的“女仆”朱月,和声问道:“如何?有没有想起一些什么?”

    听到主人的问话,朱月思考了片刻,还是黯然摇头。

    对此,魏野倒是没有气馁,事实上,他带着司马铃和朱月来到长崎,也不是单纯来吃一顿花月的卓袱料理那么简单。

    朱月前生的唯一执念,便是返回家乡。但就魏野所见,她的家乡大概除了废弃的荒村,无碑的荒坟,其他的什么都剩不下。

    而她的第二故乡高野山,就现在所收集到的情报看来,高野山真言宗在这个时空中,俨然是个地位特殊、底蕴恐怖的一大佛门势力。和之前那些守着一座庙就心满意足的所谓高僧比起来,这个时空的高野山,俨然有一种在黑暗中推动历史的反面**oss气质。

    就以朱月残存的记忆看来,长崎这里也有高野山法力僧驻扎的寺院,似乎就离着花月不远。

    但是白天里在这里“寻幽览胜”的结果,丸山花街四周哪里来的正经寺院?

    至于以望气术捕捉真言宗法力僧的佛息,那就是一件更加没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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