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乱战一场?大梦归 下-《太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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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这是一场日后被称作“百纳千震”的浩劫。
连千里之外的帝京都有所察觉,钦天监内,一座高大的金瓮,对应八方浮雕了八条金龙,正南方的那一条嘴巴微张,一粒金球滚落,掉进下方静待的金蟾口中,发出“叮当”清脆响亮的声音。值夜的小厮从瞌睡中惊醒,随即起身跑向外面,并发出了一声惊叫:“监正大人,不好啦,南方大震!”
当然,这只是还未明确震灾损失时的警报,数日甚至数月后,南方各州各道将情况汇总上报,朝廷、百姓才会知道,这是多大的一场灾难,这场灾难又将在史书里写下多么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这样的一笔,又怎及得上亲眼目睹的震撼?
所有的一切,都出现在鬼踏溪的眼前。
大地剧烈地颤动,连山峰都在发抖。不,不止是发抖,有些山峰甚至断裂开来,夹杂着无数的碎石,带着折断的树木,从高处滑落,或者跌落。山谷中,树木摧折,大部分木屋更被大小不一的石块和泥土埋没。地面开裂,合拢,再开裂,如同一张不停呻吟的嘴,却吞没了原本整齐的一切。活了十几上百年,已经无比粗壮的树木,被轻易地折断,仿佛还不如一支芦苇。一大群鸟儿飞在空中,惊叫,又或者是在哀恸它们那些不能飞的朋友。浓云瞬间弥漫,霹雳一声,瓢泼大雨,风声,水声,掩没不了地的震动。这轰轰隆隆的一切,足以把所有摧毁……
拥有七级的力量,但踏溪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无力。在天地之威面前,个人的力量就如同笑话一般。行不得路,躲不得伤,鬼踏溪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了一棵躺倒在地的大树,蒙住头,蜷起身,向原本不信的神灵祈祷,并诅咒这夜的漫长。
等到一切都平息,鬼踏溪强撑着已经酸痛不堪的身体站起来,向四处打望,只看到满目疮痍。
暴雨已经歇了,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凉的微风中传来呻吟痛苦的声音。原本茂密的森林也变了模样,原本挺拔的巨树或歪或倒或折,比比皆是。地面高低不平,更不用提某些地方还裂开着深不见底的缝隙,山上滚落的大大小小的石块更加重了道路堵塞的程度。再远处,山谷周围的山峰或多或少地矮了一截,有的是陷进地里,有的是从中折断。山谷中,仡佬纳的村庄也不在了,只能看到极少数的几个木屋还露出一点檐角。
“不好!”
也许鬼踏溪就是一个不会了解他人心意的笨蛋,也许他还不会生活在自己以外的世界,但他在这个地方,毕竟还有牵挂的人和事。
老蛊物的女儿,被踏溪从石块泥土下挖了出来――也不是完全挖出来,仅仅是挖开一个坑,让她能再次见到天空而已,因为她的下半身和一边肩膀,已经被山上滚落的巨石压着。她原本苍白的面孔,现在更不见一丝血色,而巨石下传出的血腥气,更说明她命不久矣。
“这么说……我们仡佬纳……现在就我一个还活着……是吗?”
对仡佬纳的人并无好感,鬼踏溪自然也不会去救其他人,更何况,其他地方的情况,比这里更严重了不少,至少,这里只压了几块巨石,还可以看到木屋的位置。也许不在屋里的人有可能还活着?可是昨晚踏溪的发狂,把所有人都困在了屋里,地震发生时,大概没人能恢复行动力。唯一的例外是老蛊物,但踏溪把头转向原本的山崖,只看到半块斜下来的山头。
似是感受到踏溪的目光,那“小妞”仍说出了她生命中最后的话语:“我爹……也不在了吧……山洞大概也完了……真对不起你啊……”
无力搬开巨石,踏溪只能又用挖开的泥土将她遗体再次掩埋;不知道她的名字,踏溪连一个墓碑的标志也无法立起。
整个仡佬纳烟消云散。
那些典籍也永远埋在山中。
蛊神之争就这样结束了。
而自己,作为唯一幻蛊的传人,在不久后也会跟随他们而去。
并非自己所愿,但那能拯救自己的古老典籍,已经随着老蛊物一起深埋地下,经过这天崩地裂般的变故,想找到它们并非易事,更何况威力虽不如第一次强大却并不弱小的余震接连不断地发生,短短一天之内就又来了近百次,原本凌乱不堪的场面早变得更加混乱,让找到那典籍的希望变成更加渺茫。
算了,终归是要死的。死在自己失控的蛊神之下,倒还干净些。至少,没有留下仇恨。
对于这场浩劫的破坏力,大正王朝感受得倒是不多,受灾严重的地方也只限于邵陵,其他地方虽然能感受到震动,但也仅仅是感受到而已。
邵陵是最接近百纳的地方,一夜之间,原本庄严的城市毁灭近半,不过因为主要是房屋倒塌,百姓受伤的就不少,死亡的却不多。
作为邵陵实际的统治者,谈眠花正焦头烂额。城里一下多了不少残破的家庭,实在是很大的负担。他一早就派人向朝廷上表,请求援助,又派人到松、明两州买粮买物,好安顿百姓。自家虽然没出什么事,却也力量薄弱,空闲的人手都被派到城里,帮忙收拾残局。
“唷,看不出,谈家还是蛮会收买人心的嘛。”
猛然转身,谈眠花看到了正在说风凉话的家伙。
他们是四个人,站在最前面说话的,是一个瘦弱的家伙,手里还攥着一卷书。后面几个就不同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身材匀称,似是蕴含着极强的爆发力,更拎了一把雪亮的长刀,神色冰冷,另两个一人挎剑,一人背短戟,手里却拖着两个生死不知的人。
看谈眠花转过身来,为首的人只摆摆手,后面人就把那两人扔死狗一样丢了过去。
谈猛兽,谈望松。
“上次就想宰了他们,没得手,今次终于成功了。喂,谈什么花,你也不是个笨人,是准备自己了断,还是让俺们送你一程?”
面对明显是挑衅的言语,谈眠花倒是很镇定,也许这早在预料之中,或者,“预言”之中。
“四位大人,可否迟缓几天?我谈家的命运已然如此,但城中的百姓还在受苦,让我在最后尽到自己的一份责任,可以吗?”
“嘿,看不出你倒好心肠。不过,你也是个聪明人,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吗?放心吧,我们也不会为难百姓的。只可惜你是谈家的人了。老大,动手!”
尽管早就猜出了这四人的身份,但真正交手,谈眠花才发现这几个人的强大。单单是跟自己对战的这个刀客,也拥有着八级初阶的力量,而自己,虽然被称作近年来最有希望练成生死限的家主,却仍然太年轻,力量仍然停留在七级顶峰的地方。
(唉唉,纵然不想面对,但今天,似乎就是我们谈家消散的一天啊……)
生老病死,世间轮回。
再璀璨的霸业,也禁不起时光的风吹雨打,再可爱的美人,也败给岁月的沧桑变迁,传承千年的门第,一样会变得门可罗雀蛛网遍。
生又如何?
如春花含苞待放,如蜻蜓静立荷尖,如海边初升明月,如婴儿一声哭啼。
死又如何?
不过霸王江边死,不过老僧树间眠,不过秋叶随风落,不过飘雪化指尖。
易老的冯唐,难封的飞将,白发将军尚能饭,碰心西子总可怜……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人间,如梦。
那位拿着书卷的穷酸看着面前的背影,一阵冷汗直冒。
那位看上去没什么实力的谈家家主,竟然忽然爆发了谁也不明白的力量。虽然他本人看上去神情迷茫,身手也似乎迟钝下来,但只是一拨一按,己方的进攻就全被瓦解,本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也变得别扭起来――就好像“病”了一样。看出情势不妙,一持剑,一握戟,己方又增添了战力,但毫不见成果。在那谈家家主的周围,似乎有着看不到的力量,使得他的敌人行动迟缓、出错。
唯一的慰藉就是,谈家家主用的东西,似乎并不是没有代价。原本一个俊秀的年轻人,以看得见的速度衰老下去,头发变白,皮肤变皱,到最后,他的身体竟化作碎片,片片飘散,先是脚,再是手,都化作小而干燥的碎片,又变得更碎更小,其白如雪,其脆如纸,毛发、皮肤、骨骼、血液……全都如此。到最后,谈眠花终于消散不见,微风吹过,场中新来了一个人,而这阵风又将谈眠花最后的碎片吹归虚无。
“嘿,这就是人间如梦的力量么?最后竟能达到‘兵解’的效果,又或者这是能够达到神域的力量了?这果然是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东西啊。”发着胜者的赞赏,新来的这个人又转向了另外的方向,“那边站着的青棍的小子,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收尸。可不可以?”
腊桃寨里,鬼红蛛和古平正来往奔走。
这是花纳族最后的根据地狗拜岩前,也是这次灾难最严重的地方。
居于山上,室以石建,大震来时根本无处可躲,转瞬逝者不知凡几。兵临城下,缺吃少穿,更如同雪上加霜。等大震过后的清晨,鬼红蛛和古平稍稍整顿了己方之后,只听得对面哭声震天,其悲切能使石人流泪,铁人痛心。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大家同为百纳一族。眼前明明是一个将花纳一鼓消灭的好机会,鬼纳的各人们却谁也动不了手。那鬼纳的同盟,花兼疾一伙人,更是眼看着要冲进去救灾的样子。古平看了鬼红蛛一眼,终是摆了摆手,让花兼疾等人自由行事。
花兼疾等人欢呼一声,立刻上前,对面的人也不阻拦。鬼红蛛看了古平几眼,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也跟着花兼疾冲了进去。
(嘿,仍保有善良之心的红蛛啊……)
不放心鬼红蛛,古平也跟着过去帮忙,于是也一起见识了悲惨又感人的一幕幕。
……万斤巨石下,柔弱的母亲用脊梁为婴儿撑出一方生的天地。
……深埋的废墟里,儿童唱着歌互相鼓励。
……坚持到重见天日,却在那之后只留下几句话就逝去。
……眼看着自己的房屋就在面前,却因为有更需要救助的地方硬起心肠离开。
……失去孩子的母亲哺育失去双亲的婴儿,新婚永别的青年安慰孤苦伶仃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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