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艳龙(1)-《原野藏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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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里。"他倏地松开她。

    "回家。"高通达的黑影子如同鬼魅,瑟瑟缩缩地朝他们逼进。

    尕存姐迎上前,又从老人身边溜过去,匆匆地兀自往家里走。高通达立到见河面前。风吹来,那白花花的胡子和眉毛一起悄悄抖动。

    "黑天半夜的,你和她在一搭,不嫌惹一身臊?"

    见河不吭声。

    "娃娃,听我的话,再不要和她染了。她是啥人?说出来脏了我的嘴。"

    "你嫌脏你就不要说。"

    "还犟。"高通达一跺脚,吼道:"观保抓掉了,下一个就是你。"

    "观保是你告下的。"

    "告就告,我还要告你。"

    "等我做下事情了你再告。"

    见河说罢就走。空明朗静的月辉里,高通达气得半晌喘不过气来。

    见河忘不了他是怎样开始注意尕存姐的。那时,比他大两岁的观保常常在他面前唱野调:

    穷八站,富八站,

    不穷不富十八站,

    路上我把妹子惦,

    快马两站踏一站。

    见河总是取笑他:"你莫妹子,我莫妹子,惦脬子哩。"

    观保一本正经地说:"惦的是干妹子,不是亲妹子。"

    在学校,观保同他:"你说世界上啥最白?"

    "雪。"

    "不对。"

    "纸。"

    "不对。"他又急不可耐地说:"世界上最白的是女人的尻子。"

    "哈哈,你见过。"

    "见过,当然见过。"他抑制不住自豪,"见过尕存姐的。"

    "羞死了。"

    "你阿大害羞就莫有你。"

    见河对这个问题一点提不起兴趣,甚至感到恶心,便用别的话岔开。但在这天晚上,他梦见了尕存姐和她的尻子,一觉醒来,竟觉得他今天的第一件事就是见见尕存姐。他坐在炕上,神情呆痴地遥想:女的,就是说他们没长和他们一样的尕鸡娃儿--大人们为了表示对娃娃的喜欢,就是这样称呼的。可是,莫有尕鸡娃儿怎么尿尿哩?很可能他们是肚脐眼里往外冒,或者她们根本就不尿尿,比男的少一层麻烦。可是,听人说,女人是有屄的。见河越想越觉得神秘,越神秘就越想见识一下女人的胴体,而他所能想到别的女人,只有尕存姐一个。

    按照习惯,一有想不通的问题,他就会问爷儿。爷儿有问必答,并且总是耐心非凡。比如那个"我怎么莫有阿妈?"的问题,爷儿的回答就让他非常满意。

    "你阿妈不要你了。人家不稀罕你,人家稀罕的是买卖人。"

    "阿妈为啥稀罕买卖人?"

    "买卖人有钱哪,金银财宝样样有。你莫钱,我莫钱,你阿大也莫钱。所以,人家就把你撂下走了。"

    见河绝对相信,因为他觉得,如果有个买卖人给他一筐一筐金银财宝,说,你跟我走。他一定会去的。

    爷儿起得比他早,扫地抹桌,又出去把门前台地收拾干净,完了进来,看他愣坐着,便催他快快穿衣,不然,上学就迟到了。

    他披上衣服,就要套裤子。突然,一个极丑极脏的词儿跳出脑海。日屄。这词儿在男娃娃中间极为流行,别人说他也说,但都是有口无心,根本不知道其中奥妙。现在想起采,却使他有了一种不愿蒙在鼓里的激动,他唐唐突突叫一声:"爷儿"。

    "做啥?"

    他一下脸红了,烧烧的,似正在面向一堆旺火。但话就在舌尖上挑着,咽不下去就得吐出来。

    "爷儿。"

    "到底做啥哩?"

    "养娃娃是不是就要日屄哩?"

    爷儿脸上袭出一股阴沉沉的黑风,腾地来到炕沿前:"你说啥?"

    他已经被吓坏了,半张嘴咝咝地出气。爷儿一个耳光扇过来,扇得他歪歪斜斜几乎倒下。

    "这样的话问得么?不学好,不学好,你怎么就不学好唦。"

    他哭了。在他的记忆里,爷儿很少打他。一旦挨了打,他就会不期然而然地想起阿妈。阿妈不稀罕他,阿大不稀罕他,爷儿也不稀罕他。他骤然有了一种沉重的被人遗弃的委屈和悲伤。

    这天,他上学去,见到观保,第一句话就爽爽快快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觉得搞清那个问题,便是对爷儿那一巴掌的报复。观保回答说:"那是当然的。不过,日了屄也可以不养娃娃。"

    他又陷入迷惘,眼皮叭嗒叭嗒的。观保却嘻嘻哈哈地要他别去上课,他们一起去看尕存姐的尻子。他犹犹豫豫答应着。观保拉他就走,边走边说,这阵儿正是尕存姐上厕所的时候。

    厕所紧挨着院门门洞,仅有一墙之隔。观保说,墙上有一道显然是用指甲抠出来的缝隙,闭上一只眼朝里瞄准,就能瞄到最好看的地方。但当他们一前一后悄悄走近门洞时,在前的观保突然停下,反手捏了一把见河。见河顿时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墙根里早就立着一个人,弯腰弓背,脸贴着墙缝往里瞅,大概正看到美处,精神过于专注,没有听见身后来人的脚步声。

    两个少年进也难退也难。一种沉甸甸的罪孽感使见河的眼睛变得呆钝无光。他决不相信面前那个窥阴探私的就是人人尊敬的爷儿高通达。

    好一会儿,高通达轻轻吁口气,蹑手蹑脚退了几步,才颤颤巍巍转过身子来。两边都愣了。

    见河战战兢兢的,心里怦怦乱跳,就像面前是无底深渊,他怎么也望不到底,一手紧紧拽住观保。

    高通达干巴巴地咳嗽了一声,忽地抬手指着墙缝,厉声道:"这是你们干的好事?"

    半晌,观保才反应过来:"不是。"

    "不是你们是谁?肯定是你们。厕所墙上能随便抠缝缝么?人莫长大,坏毛病先学了不少。以后谁再抠我就打断谁的肋巴。"他说罢就要走,又哦一声,回身道,"为啥不到学校去?回来做啥?快去,你们这两个尕流氓。"

    两个少年一溜烟跑了。路上,观保停下说:"哼,流氓把流氓碰了个仰绊。墙缝缝是你爷儿抠下的。"

    "你胡说。"

    "我胡说我就是畜生养下的。"观保举起拳头,像在发誓,"他抠的时候我就在门洞里头朝外瞅。他莫见我,我可见他了。不信,你去问你爷儿,上个月,他的指甲盖上怎么贴了块胶布唦。"

    见河听着,拳头不觉攥了起来,眼光火灼灼地瞪视观保。

    "你真的见了?"

    "我啥时候哄过你?"

    "你把我哄了个颠三倒四,还说莫哄。"

    他忽地举起拳头。观保不吭不哈,不动不摇,任他朝自己胸脯捶了几拳。

    "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放心,你爷儿的事情我坚决不给旁人说。"

    观保到底大两岁,说得见河眼窝里湿汪汪的,两股温热咸涩的泪道道顺脸而下。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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