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芙蓉楼是邺京有名的销金窟, 为吸引达官显宦、王侯士族,装潢比靖王府奢靡得多。就这上等厢房而言,云木作梁, 水晶为壁,翡翠玉屏,金丝软枕,实乃人间极乐之地。 粉裙少女名唤雪凝, 生得娇俏动人, 一身肌肤赛过冬雪, 抱琴进门时眉宇间藏着一抹傲气, 她如今小有所成, 古琴在众姐妹里若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年纪小的人好套话,谢澜挑了她正是看中这点, 门一关便褪去伪装的轻浮, 和萧明之并肩而坐的样子不像正经恩客, 倒像衙门里审案的官老爷。 况且关系再好的挚友进了这里也是各玩各的,哪有进同一间房的,当真是越想越怪。 雪凝心里打了个突, 以丝帕掩面,只露一双含情美目,顾盼间波光流转, 声音娇娇软软,“不知两位公子想听点什么, 凤栖梧还是蝴蝶令?” 凤栖梧有一流传千古的名句,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二者都是唱尽凡俗欢愉之事的艳曲, 萧明之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童,在这里呆一秒都嫌多,只想赶紧问清内幕离开,故而面沉如水,活脱脱一冷面煞神。 谢澜略一沉吟,“就广陵散吧。” 萧明之神色稍霁,还未来得及说话耳边便传来一道温热的气息,身侧那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还请将军暂时委屈一下。”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撩得他耳尖一动,覆上层不算明显的红。 忽而轩昂的语调和整座芙蓉楼格格不入,硬生生把雪凝的小女儿情态给弹没了,她一边勾动琴弦,一边腹诽两人真是绝世怪胎,既要听正经乐词,来这里做什么,进了此地界,就不要学那君子行径。 一曲毕,谢澜礼貌性击掌以示捧场,将几枚拇指大的金元宝放在桌上,“早就听闻雪凝姑娘琴艺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曲刚柔并兼,姑娘弹来再妙不过了。” 这靛衣公子还是挺会说话的嘛…… 一番夸赞听得人心里舒坦,雪凝矜持地勾起唇角,把方才抱怨的话抛至脑后,“大人谬赞了。” 她一高兴,萧明之心里又不是滋味了,在他看来,此曲空有技巧而无蕴意,杀伐气应暗隐其中,非流于表面,却又能叫听者有百兽顿足飞鸟噤之感,若换他来,定胜她十分。 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谢澜骨相端正,顶着一张在普通不过的路人脸,一举一动仍旧风流倜傥,叫人移不开视线。 他唰地打开折扇轻摇两下,与她攀谈起来,“姑娘来这里多久了?” 雪凝身姿款款,来到桌边替两人斟了杯茶,“奴家自小在芙蓉楼长大的。” “哦?”谢澜动作一顿,状似不经意的问,“我听说上月咱们这新出了两个有异域之风的头牌,不知是真是假?” 这话可算问对了人,雪凝有一胞姐,花名雪盈,乃楼内千金难能一见的书寓,曾一曲动京城,多少名流官宦、风雅才子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连带着雪凝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但那两名西戎人来后,便凭独特的长相把姐妹二人风头盖了过去,怎能不叫她心中恼恨,“是又如何,反正她们早就被赎回去了,公子若是早来几天,兴许还能见上一面。” 谢澜佯装失落,轻声自言自语,“一掷千金抱得美人归,如此幸事,不知便宜了哪位侯爷……” 雪凝不服气的撅了撅唇,哼笑道,“那您可就猜错了,几位侯爷眼高于顶,蛮夷粗俗,怎入得了他们的眼?” “只有那仓部司的人日日来找她听劳什子弹……哎呀好端端的公子提她们作甚”,她以帕掩唇,假意悲伤,“再问下去奴家可要生气了。” “弹布尔,西戎独有的乐器之一”,谢澜接上她的话,语气平平,喜怒难辨。 既然打听到想要的东西,自然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他碰了碰萧明之的手,率先起身。 “正是此名”,雪凝捏着帕子,见两人起身要走,眼神诧异,“公子何故要走,莫非是雪凝说错了话?”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