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 破囚笼 八-《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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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倒的局面瞬间便被这股新登场的势力给打破了。没有人知道来者究竟何时便已埋伏于此,更不知其听从于何人的号令。然而,这群人就仿佛是一股力量强劲的海流,径直冲入了刑场上已然收拢的包围圈中,眨眼便将玄甲武士们列作的行伍冲得七零八落,散乱再不成章法!

    来人的装扮虽与城中的普通百姓无异,却个个是以一当百的好手。他们手中还拿着成制式的各色武器,只一次交锋,便斩杀了近三成的敌军。先前还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包围起来的将炎,转眼便已不再是众矢之的。

    黑瞳少年不禁于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还能有命活着,踉踉跄跄地急忙朝同伴身边奔了过去。祁子隐见得以绝处逢生,也带着哭腔重新摇晃起向百里的身子,不让他阖上眼睛:

    “百里将军,你安排的援军终于到了!我们带你出去,你不会有事的!”

    听闻此言,浑身是血的黑瞳少年却难掩脸上的诧异:

    “子隐你说什么胡话,将军他并未安排任何援军啊!”

    “那眼下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又为何要救我们?”

    “管那么多做什么?子隐你快些帮我把将军扶起来,我们的马此刻就拴在刑场西北角的一株紫槐树下,先杀出城去再说!”

    说着,两个孩子便奋力架起青衣将军的身子向前奔去。可已经气息奄奄的向百里却是摇起脑袋,奋力推开了他们想要扶稳自己的手:

    “你们两个——快走——这是命令!”

    “老师!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将炎的双目憋得通红,却还是没能忍住眼中的泪。这个坚强如顽石一般的少年,此时竟嚎啕失声,根本停不下来。

    “臭小子哭什么……人固有一死,但求死得其所。你同子隐,是我此生教过的唯一学生,也是我此生的骄傲……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去走了……你们记住,这世间本就没有路,而每个人的未来,都是靠自己踩出来的。乱世之中没有对错,心中最在乎的是什么,便好好将其抓牢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彼此间的承诺……活下去……”

    青衣将军的嘴角微微上扬,在脸上挤出了最后的笑容,却早已不再像往常那般洒脱。眼下他的一身青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紫黑色,左手却仍摸索出自己始终挂于身上的那只九孔陶埙,颤抖着递到了两名少年人面前:

    “我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再见小迦一面了……前些日子……我于九杉盘下了一栋房子,钥匙便藏在这只陶埙中。你们……将这只埙带给她,告诉她,忘了……我……吧……”

    向百里的声音渐弱了下去。无论祁子隐与将炎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周身的一切皆被一片白光笼罩起来,而四肢百骸间因为失血所带来的寒意也忽然消失了。这位曾经的陆上第一猛将仰起头来,看着高悬空中的秋阳,眼角流下了一滴冰冷的泪。

    “你们两个再不快走,岂非白白辜负了百里将军的牺牲?!”

    与此同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少年们的身后炸起。二人转过头去,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一时却想不起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对方见状却愈发着急起来。他的力气很大,二话不说便将两个孩子一手一个夹在了臂弯中,朝刑场外纵身奔去:

    “我叫莫尘,三年前曾与二位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你们速速由泰春门出城,有人正在虎歇坪的老银杏下等候会合。有什么话,都待到了那里再说!”

    一番话,让将炎与祁子隐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中元夜,那条舸舫上的撑篙男子同船舱中算命的银发少年。意识到救了自己的人乃是云止的莫氏,他们便也不再多问,一前一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二人刚出城门,暮庐城内钟鼓楼上的铜钟便被人急促地敲响了。城门坊市闻风悉数关闭,满城禁卫也倾巢而出,却是再也寻不见一黑一白两名少年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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