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 破囚笼 三-《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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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区一介护卫,何时能替自己的主子做起安排了?你可知方才国主他一觉醒来,听闻少主平安回宫,正是让老奴来领少主去殿内少叙的,耽搁不得!”

    马公公似乎被惹得恼了,用力拨开了挡在自己眼前的万石,拉起少年人的手转身便走。

    祁子隐听说是父王要见自己,也再顾不上那么许多。虽然万石仍不住地使着眼色,可他心中强烈的冲动最终还是压倒了理智,当即安抚了自己的侍卫几句,便拱手向老奴道了个谢,急匆匆跟在对方身后重新朝寝殿的方向赶去。

    须臾过后,寿成宫寝殿前,马公公将朱漆大门推开了道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窄缝,自己却并没有入内,而是冲身后的少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国主就在里面等着,少主进去便是。”

    “公公难道不需继续照料父王吗?”

    祁子隐隐约觉得对方的举止有些奇怪,并未迈步。

    “国主命老奴寻少主前来,想必有要事相商,身为下人又怎能在一旁听着?老奴就在这殿外候着,少主有事喊一声便是!”

    马公公却根本不由得他再说,自身后使劲一推,便将少年送进了门去。朱漆大门迅速在祁子隐的身后闭合,根本没有留一丝周旋的余地。

    年轻的少主忽然想起此前万石几次或暗或明的示意,意识到情况比自己所推测的还要复杂得多。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寝殿内拉起了厚厚的布帘,将所有门窗遮得颇为严实。殿内并没有点灯,只能透过布帘的纹理,看到些许渗入殿内的昏暗光晕。空气中还隐隐传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似封闭多年的墓道中霉变污浊的空气,又像是数月未曾洁身的老人排泄失禁后所散发出的恶臭。

    “父王?父王你在哪里?”

    祁子隐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过去,边走边轻声呼唤着。然而空荡荡的寝殿中并没有传出任何回应,甚至连最轻微的喘息声都听不见。

    “父王,王叔暗中于海凌屿上修筑要塞,密谋篡位。此前还派那郁礼率船进攻我远征舰队,欲置儿臣于死地。除此之外,其手中更是掌握了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可喷火,射铁丸,杀人于一瞬。若是您在这里,便请立刻下诏将此二人下入狱中,严加审问!”

    “咳咳——咳咳咳——你说——什么?”

    终于,一个沙哑的声音由黑暗深处传来。那声音就好似是一只被人掐住了嗓子的公鹅,又恍若地狱中的厉鬼发出的呻吟,令人毛骨悚然。

    伴随着蹒跚的脚步,一个影子渐渐行入了祁子隐的视线。眼前的晔国公披散着头发,瘦若枯骨,早已不再是少年记忆中的模样。他那一双原本熠熠生辉的眼眸,如今被一层厚厚的白翳覆盖了起来,皮肤上也满是暴凸的青筋,更满布着大大小小的溃烂,惨白得看不到一点血色。

    眼下,祁和胤的身上只披着件满是污渍的长袍,殿中那股难闻的气味,便是从其身上散发出来的!

    “父王——您怎会弄成了这副模样?外面那些宫人,又怎敢对国主这般疏于照料!”

    祁子隐心中又惊又怒,却并没有因此而害怕,反倒加快脚步奔至了父亲的身前,泪若雨下。然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面前那半人半鬼,气息奄奄的晔国公,竟以迅雷之势伸出双手,死死卡住了少年人的咽喉!

    “父王——您这是——要做什么?!”

    被制住了要害的祁子隐有些猝不及防,登时便被对方按倒在了地上。国主的身躯也随之一起扑将下来,十根手指就仿佛十条粗糙的数根,于少年的脖子上越缠越紧。

    “杀——无——赦!”

    祁和胤疯了似地地反复叨念着三个字,浑身上下弥漫着邪佞的杀气。口中的涎水滴落在少年的脸上,恶臭难当。

    祁子隐并不清楚这短短一个月间,慈蔼的父亲究竟遭遇了什么,竟会失去理智到此等地步,只能扣住几乎快要将自己扼得断气的那双手,在视野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之前,用尽浑身气力哭着向对方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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