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意乱情迷 七-《孪月》
第(2/3)页
“知道啦,知道啦。有将炎和子隐陪我,迦姐你便放心吧!”
冷迦芸目送着红头发的姑娘一阵风似地跑出了门去。待送走了最后一桌食客,她也煮出了一锅饺子,又不知从何处翻出了一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暗红色食盒,独自一人提着它,朝迦芸斋外的冰天雪地中走去。
暮庐城内观潮的习俗,始于大昇立朝之后的第七个年头。因衍江入海口呈一道喇叭状,地势也是外深内浅,故而唯独此处会有大量海水倒灌入江,形成罕见的潮涌。据传,也正是因为孪月的缘故,世间才会有这样一番盛景。
每月初一与十五时潮水最大。冬日江水虽处低位,潮头不如八月高昂,却能看到别时所不能得见的飞沫化雪的奇观。恰逢今日冬时节,除了城中百姓,附近各州县的宾客也蜂拥而至,想要争先目睹这一盛景。眼下太阳还未落山,专门用来观潮的江堤上却已密密层层地聚起了一支足有上万人的队伍,盛况空前。
江面上渐渐起了风,吹得岸边观潮者们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人言退,只是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忽听人群中不知是谁放声大喝了一声:“潮来啦!”旋即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朝着喇叭形的入海口外看去。
潮头初临,江口处的水面上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白线。在西下的冬日照耀下,泛着耀眼的金光。伴随着那道白线的,还有经久不绝的隆隆声响。潮声由远而近,潮头也奔涌着从海面上挤入了江岸两旁以巨石垒砌的堤坝间。
一入河道,那道白线便陡然间高涨起来,潮声也变得愈发洪亮,就仿佛天雷滚滚,又好似万马奔腾,鸣叫着,嘶吼着逆流向上游涌去。顷刻之间,水面上忽地便耸起了一道足高两丈的巨墙。潮峰直立于江面之上,喷珠溅玉。
岸边观潮的人群惊呼起来,生怕被冰冷的海水浇个通透。可谁知那高扬的浪尖转眼却已于半空中化作了一片白色的雪尘,随后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犹如飘起了一场漫天大雪。
这便是衍江冬景——飞沫化雪了。人们纷纷拍着手雀跃着,继续一路追着潮头奔去。可甯月却待在了原地,没有打算离开。
先前观潮的过程里,她只心不在焉地简单瞅上了几眼,视线却始终忍不住地朝暮庐城的方向张望过去,企盼着两名同伴能够及时赶到。然而一直待到潮水消退下去,连身边的人群也变得稀疏起来,她却依然没能等到。
红发少女长叹了一声,撩起自己被水打湿的裙角,踮起脚尖想要离开满是泥泞的江堤。她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然而还没等脚下的步子迈将出去,却忽见一个身披白衣的少年人正笑吟吟地立在自己的面前。
“子隐!你是何时来的?怎地不喊我!”
就像是在海边捡贝壳的孩子一般,甯月一双青蓝色的眼睛忽然便笑得如同两枚弯弯的月牙,先前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但很快她便佯装生气,撅起小嘴来重新背过了脸去,“磨磨蹭蹭,江潮都退了才来。我看你就是成心的吧?害得人家连飞沫化雪都没能仔细瞧上一眼。还有将炎那个木头疙瘩呢,他伤得重不重啊?”
口中虽然埋怨,红头发的姑娘却还是扭过头,朝连接着城门的路上看去。
“他还在营内换伤药,我便先行过来了。”
“那你怎地不陪着他一起过来啊?你又没挨板子。”少女小声嗔怪起来。
听闻此言,祁子隐的心便像是忽然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却没有让尴尬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是特意同他分开走的,为的是想同你说说昨日那个唤作紫鸢的青楼女子。”
“没想到你也是个贪色鬼,那位姑娘就这么让人难以忘怀么?莫非是小结巴担心我还在生气,派你先来打探消息的?!”
甯月忽而想起了昨日的不快,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转身欲走。她不知对方这么问究竟是何用意,也根本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可白衣少年却拉住其袖口,生生将她给扯了回来,满脸严肃:
“甯月你耐心点听我说。打从昨日起我便隐约觉得,将炎之所以会背着我们去寻紫鸢姑娘,是因为又恢复了部分记忆的缘故。”
“那不是好事吗,又为什么不同我们明说呢?”
“那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紫鸢姑娘生得什么模样?”
见对方不似是在开玩笑,红发少女便也不再呛声,而是仔仔细细地回想起来:
“我有些记不太清了,只是觉得她挺漂亮的,说话时带着些昶州的口音,鼻尖上——似乎还生着一粒小痣。”
“你难道便没有觉得,她的样貌,同我们那位黑眼睛的朋友也有些相似么?”
“你的意思是——”甯月猛地一怔,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祁子隐点了点头:“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紫鸢姑娘无论口音、年纪、相貌特征,都与将炎颇为相像。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很有可能是将炎失散多年的亲族!”
红发少女当即被同伴的这番话惊得一跳:“这种事情可不能随口乱说的!”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犹豫着继续道:“我想,将炎或许也并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所以他会只身去往那间妓馆,恐怕也是打算当面求证一下。”
“哦——怪不得他昨日一直那样严肃,他们俩也净说些奇怪的话。可若紫鸢当真是小结巴的亲族,又怎么会沦落到妓馆里去的?”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