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和离后,怀了皇帝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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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斜,深秋寒意重,一阵凉风猝不及防将纱幔掠起。
皇帝怕惊到睡着的人儿,抬手,将纱幔按住,顺带将床榻上的厚厚绒毯给扯下,搭在她胸前,将她瘦弱的身躯裹个正着。
傅娆睡得很熟,饱满的菱嘴如覆了一层薄薄的红光,黑长的眼睫似扇整整齐齐排列在眼下,睡着的模样倒是乖巧极了,面容格外的宁和秀美,他心都跟着软下。
骤然,眉尖微微蹙起,似带着隐忧。
皇帝暗暗叹息一声,伸手轻轻覆在她额前,指腹缓缓描着她的眉形,欲将她眉间的阴郁给抚平。
他掌心过于宽大,指腹的茧轻轻摩挲着她,竟是叫人莫名生出依赖感。
她嘟起小嘴蹭了蹭他的掌心,寻到温暖的地儿,竟是不由自主靠了过去,巴掌大的小脸就这般托在他手里。
如绸缎的肌肤滑腻白皙,软软地贴着他粗粝的手掌。
一抹不可思议的热流窜至他血脉。
她今日着男装,将青丝束于一玉冠,反倒是将整张无暇的脸悉数呈现。
她是极美的,不是一眼叫人惊艳的明丽,而是如玉华般温润夺目,只消一眼落在她身上,不由自主挪不开,被那鸦羽般的长睫,如同钩子一般,缓缓的勾到心里,渗入骨髓。
他早已不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不是涉世不深的愣头青。
后宫姹紫嫣红,每一个嫁进来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利益牵扯。
他对淑妃另眼相待,是因当年李老爷子战死在他跟前,他心生愧疚,这些年将愧疚弥补在淑妃母子身上。
他身为帝王,手掌乾坤,翻云覆雨,早已不知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偏偏对傅娆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她坚韧不屈,百折不挠,却又格外聪慧明达,见她这般辛苦撑起家,从未露出过软弱,便想将她护在羽翼下。
他何曾不知,她不想入宫,是不想涉入是是非非,她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只想过安生的日子。
他也想过放手,可不知为何,就是做不到。
也不知是馋她的身子,还是馋她的人。
闲暇时,便想见一见她。
大概这一辈子,也不曾为一个女人费过这些心思。
她嘴角渗出一点水光,着实像个孩子。
他手掌托着她脸颊,拇指指腹轻轻将那水光拂去。
........
骤然,冷怀安急促的嗓音在车厢外响起,
“陛下,太皇太后召见傅姑娘。”
傅娆仿佛被雷惊醒,胳膊一抖,撞在车壁,猛地张开眼,
入目的是一张极为清隽的脸,他的目光如蕴着苍茫烟雨,将她裹在其中,又似烈火灼灼,能将人心燎燃,到最后,只剩一抹清透的光,浅浅从她心尖滑过,伴着一道温和的笑声。
“醒了?”
他不着痕迹收回手,仿佛只给她别过鬓发。
直到傅娆回神,察觉到嘴角的湿润,恍觉刚刚他干了什么。
一张脸烧如晚霞。
冷怀安的嗓音再次响起,
“陛下,明郡王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随后不久,太皇太后便要召见傅姑娘...”
听到明郡王,皇帝眉峰微微蹙了蹙。
傅娆终于回过神来,美目睁圆,骇然道,“陛下,太皇太后怎会突然召见臣女?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她还在皇帝宫车里,她几乎要昏厥。
现在出去,无异于昭告天下,她与皇帝不清不楚,她除了入宫别无选择。
可她好不容易博出一方天地,能在太医院施展拳脚,能兼顾傅家老小,将生意做的红红火火。
她日子从来没有这般好过,她不想失去。
她跪在他脚下,满目凄楚恳求,“陛下,求您了,救我....”
救我.....
上回她趴在珠帘下,朝他探出一张灼艳的容,媚眼如丝地求他救她,随后扑在他怀里,小手胡乱将他身上摸了遍。
如今还要他救。
齿尖渗出一抹微不可闻的叹息。
“朕倒是想救你,你愿意吗?”
傅娆羞愧地垂下眸,她将螓首埋得低低的,羞于见人,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她听出皇帝言下之意。
只要他一句话,什么事都没有。
可她必须入宫。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直白问她。
傅娆胸膛如滚入一腔烈油,呲呲从喉咙滑下,一路灼着她的嗓,焦着她的心。
她娇躯轻抖,恨不得伏在地上,一动未动。
自然是不情愿的。
从他的角度,恰恰能看到她颈后那一截雪白,柔美的弧度往里延伸,叫人浮想联翩。
沉默须臾,他咬牙问她,“你就这么不待见朕?”
傅娆早已掌心冒汗,听了这话,更是脑门嗡嗡作响,连连摇头,“不是的,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她抬目望他,平心而论,他生的清俊无双,对她也极好,甚有耐心,处处体贴她,不动声色照料她,被呵护的感觉,她从未有过,可他偏偏是皇帝.....
皇帝目光沉沉盯着她。
傅娆脑门冒汗,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胆色又冒了出来,“陛下,臣女初次入宫,便遭遇淑妃母女算计,对宫里实在是....十分惶恐,臣女无家世傍身,入了宫也不过是籍籍无名的莫等宫妃,陛下要什么女人没有,臣女蒲柳之姿,实在入不了陛下的眼....”
“蒲柳之姿?”皇帝眯起眼,眸眼如罩云雾,缓缓抬手,朝她脸颊探来。
“此外....”傅娆深深吸着气,埋首语气低迷,“臣女与徐嘉之事,人尽皆知,臣女实在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臣女勾引陛下.....”
难道不是她勾引么?
她是不记得那一日她有多妖娆妩媚....
他的手停在她脸颊一侧,她眼底的光,令他触手可及,却最终缓缓沉下。
皇帝满心无奈,实在是拿这倔强的小姑娘没法子,喟叹道,“朕可以将你留在这里,可太皇太后寻不着你的人,势必会惊动旁人,于你名声也无助,届时你该怎么办?”
傅娆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她无助的,可怜兮兮求他,
“陛下,您有法子的,您肯定有法子的,您救救臣女吧....”
就这么信任他。
罢了。
皇帝嗤笑一声。
还能跟个小丫头计较不成。
“冷怀安,你进来。”
冷怀安从车辕躬身入内,伏在门口,并不抬眼。
皇帝压根没太当回事,只淡淡吩咐,
“着人回禀太皇太后,就说傅娆留在营帐配药,少了一味草药,她领着几名侍卫寻去了,怕是得半夜才归。”
这个借口正与先前之事吻合。
傅娆脑筋一转,于一旁补充道,“冷公公,燕山一带盛产紫葛根,此药可治耳痛耳鸣。”
“嗯。”皇帝颔首,“就说朕犯了耳鸣,傅娆得你吩咐,寻此药去了。”
“老奴遵旨。”
待他离开,傅娆朝皇帝重重一拜,叩首道,“谢陛下隆恩。”
皇帝轻轻掀了掀唇角,“你先别急着谢朕,明郡王寻太皇太后,定不是旁的事,他怕是瞧上你了,你不乐意给朕做妃子,乐意给人家当王妃吗?”
瞧这话问的,酸溜溜的。
傅娆抿着嘴,怯怯睃了他两眼,见他神情平和,不像生气的样子,放心下来,
“陛下,臣女是个没福气的,怕是前世踩了月老的脚后跟,他老人家不舍得给臣女牵姻缘,臣女没姻缘的福分.....”
语毕,她自个儿也红了眼,低了头。
皇帝想起她被徐嘉退婚,失身于自己,如今又被明郡王看上。
好像是挺艰难的,一时略有些无言。
只是想起她不肯做他的妃子,皇帝多少有些心塞,淡淡道,“是你自己不想要那福分。”
傅娆红着脸错开他的目光,不敢接话。
皇帝也懒得再为难她,
“成,朕帮你便是。”
她的事,他肯定管到底,他心里这般想。
傅娆笑靥绽开,欢欢喜喜给他磕了个头,“臣女谢陛下大恩。”
“不必,是朕没教导好女儿,叫你吃了亏。”
这倒是句实话。
皇帝是实打实觉得对不住她,偏偏她又不肯要名分。
傅娆闻言,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苦楚缓缓涌上心尖,泪水渐渐湿了眼眶,蓄成水珠儿,顺着眼角滑下,滚落在她衣领,似觉得凉,她垂下眸,眼泪更是如掉了线的珠子,断断续续一颗颗往下砸。
看在皇帝眼里,疼在心里。
他伏低下来,扶住她轻颤的双肩,轻声安抚,“好姑娘,别哭了,朕以后定给你撑腰,尽可能弥补你。”
傅娆哽咽着摇头,泪痕交错望他,“不,有陛下这句话就够了,臣女不怪陛下....”
皇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神色一收,朝外吩咐道,“传明郡王!”
彼时,明郡王正在太皇太后的宫车里说笑。
外头的内侍却是急翻了天。
傅娆马车里没寻找人,只有个惊慌失措的丫头,说是她配药去了,其他一问不知。
内侍又寻去太医院的药车询问,只说傅娆取了药丸不知所踪。
兜兜转转寻了一圈,没个踪影。
正愁着不知如何答话,冷怀安小步来到太皇太后车驾旁,
须臾车驾停下,冷怀安笑眯眯上了车,跪在里头请安,“老奴来给太皇太后领个错,听说您要召见乾宁县主,可是不巧,午膳时陛下似有耳鸣之症,老奴便寻这位县主拿药,怎知太医院那头没这个药,恰恰营帐那深山里有紫葛根,县主说要亲自去采药,老奴想着陛下这个病是先前在军中落下的旧疾,担心一发不可收拾,便着两名羽林卫跟着她去了。”
“怕是得夜里才能赶回行宫。”
太皇太后听闻皇帝身子不舒服,哪里还顾得上傅娆,语露关切,“皇帝耳鸣又犯了?近几年鲜少见他耳鸣,还以为彻底好了呢。”
冷怀安陪着笑道,“些许是今日那礼号吹得太响,一时引发也未可知。”
“成,你别耽搁了,快些去照料皇帝。”
冷怀安退了出来。
片刻,明郡王也跟着出来,“皇兄若是不舒服,臣弟正好去探望。”
冷怀安瞥了他一眼,暗想傅娆正在宫车里,怎么能放旁人进去,待要拒绝,怎料皇帝身旁一小内侍走来,朝明郡王施了一礼,“陛下有旨,宣郡王觐见。”
明郡王丝毫没料到自己触了龙鳞,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大步往前方圣驾追,“瞧,皇兄定是想我了。”
冷怀安默默同情了他一番,跟了他的脚步。
须臾,明郡王追上銮驾,跪在车辕上请安,一改纨绔本色,语气恭恭敬敬的,
“臣弟给皇兄请安,听闻皇兄不适,臣弟正要来探望,不知皇兄宣臣弟可是有吩咐?”
隔着一扇明黄的车门,傅娆满心忐忑地睃着那车帘,生怕明郡王要进来,她悄悄挪着步儿,跪到了另一侧,将自己塞在书架角落里。
皇帝将她做贼心虚的动作收在眼底,唇角弯了弯,说出的话却十分严厉,
“锦衣卫禀报,说你昨夜在八大胡同鬼混,弄伤了一妓子,差点误了今晨起驾,你可知罪?”
车外的明郡王眼神嗖嗖直了,扑下哭道,“陛下,冤枉啊,臣弟请锦衣卫都指挥使刘桐来对证,臣弟.....”
“好了!”皇帝冷声喝断他,“你以为朕御案上的罪证还堆得少?”
明郡王嗖的一下住了嘴,旋即鬼哭狼嚎在外头求饶。
皇帝懒得与他纠缠,扬声吩咐道,“来人,将明郡王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原是打算将他丢回京城,思及明王也随驾,不好叫老王爷脸上太难看,便住了嘴。
羽林卫将明郡王带了下去。
傅娆在里头听得目瞪口呆。
就因为明郡王提了亲,皇帝就给他打了一顿,那她这抗旨的该当如何?
虽然明郡王也确实该打,可傅娆怎么都觉着,皇帝这是有意敲打她。
皇帝瞧见傅娆一双黑啾啾的眼神儿骨碌碌的转,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总有一天叫她心甘情愿跟他。
酉时三刻,銮驾穿过层层暮霭,抵达燕山行宫。
燕山行宫坐北朝南,三山拱卫,气势雄浑。
远处,层叠的山脉匍匐在暮色里,似猛将仰卧抱弓,又如苍龙俯卧,巍峨肃穆。
十几座殿宇长廊相接,错落有致掩映在苍木中,隐隐些许脊兽翘檐,如黑爪伸向迷茫的夜空,给宁静的行宫,添了几分森然。
皇帝早已在正门下銮。
傅娆躲在銮驾里,直到内侍将之牵至正殿后院,傅娆才在夜色的掩映中悄悄下了马车。
冷怀安指挥着数位内侍将皇帝御用之物搬卸,原先宽敞的院落,被堆满了箱笼,显得逼仄不堪。
傅娆上前朝他施了一礼,满脸愧色道,“给公公添麻烦了。”
“嘿嘿,睡得可真香....”冷怀安弯着笑眼打趣一句,不再多言,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去料理,吩咐小黄门领着傅娆去住处。
皇帝寝宫极大,正殿左右各有侧殿,侧殿往后连着一片耳房,耳房下方的庭院正是太医院临时衙署,冷怀安将傅娆安置在一间上好的耳房。
有几位娘娘不甚颠簸,略感不适,刚一下马车,几位太医被悉数传走。
唯有几名药童在院子里整理箱笼并药材。
贺玲也在此处帮忙。
这是一处回形的小院,南面有几间房,几位太医今晚下榻此处。
傅娆沿着繁复的长廊寻了一遭,总算找到贺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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