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 当时只道是寻常-《初情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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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张因为大冬天只穿着一件毛衣在街头吹风,第二天发热感冒了,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喉咙干痒,脑袋昏沉沉的。有人见了他,吃了一惊,“怎么一夜之间憔悴成这样?”他理直气壮地回答:“生病了,病来如山倒,没办法的事。”是啊,木已成舟,没办法的事。

    他这一病,迟迟不见好。闹得远在上临的韩妈妈都知道了,打电话问他身体怎么样了。他半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说:“流行性感冒,过几天自然就好了。”韩妈妈先叮嘱他一个人在外面注意身体,然后说:“过年早点儿回来,妈妈介绍几个朋友你认识。”

    他一听自然是不愿意,“妈,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韩妈妈拿出老师的威严,不容反驳地说:“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真想打一辈子光棍不成?你看人家如初都已经结婚了,你连个影儿都没有,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肯考虑个人问题?让你回来就赶紧给我回来!叽叽歪歪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下了最后通牒。

    儿子的心思当母亲的多少知道一点儿。两个孩子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既然没缘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眼瞅着如初都结婚了,自己儿子还在一边傻乎乎地等着,着实心疼。知道他脾气硬着呢,只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死心,这样蹉跎下去,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是个头,一时发急,硬逼着他去相亲。当母亲的总是比自己子女还着急他们的人生大事。

    韩张病了这么多天,不得不接受她已经结婚的事实。惊怒过后,也只有默默承受下来。虽然他对钟越仍有满腔的敌意,可是对她,一想到两人二十多年的情分,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始终无法怪罪在她身上。两人自从上次在咖啡馆不欢而散后,始终没有联络过,似乎已成陌路人。

    不不不,他不愿意这样。如果不能在一起,他宁愿他们还像以前那样。他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他对她除了男女之爱,亲情和友情也占很大一部分。以前不管怎么吵架,从没有想过两人会真正翻脸。

    他主动打电话给她,听到她在那头的欢呼声,感觉又回到从前。

    他回老家前,她来送机,提了整整三大包东西,搞得他以为她也要回去。钟越也跟来了。两人见了面,很有些百感交集,昔日的同学、朋友、情敌、对手……无数重矛盾的关系,一一在眼前晃过。他点点头,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钟越伸出手,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他唯有黯然退出,将她交给眼前这个他不得不承认既卓越又痴情的男子。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耳边满是嘈杂的声音,他忽然想起,其实他和钟越曾有过一段难能可贵的友情。他们俩曾在高考前的篮球赛中配合默契,将态度嚣张的一班杀得落花流水。因为想起从前,他的目光变得柔和温暖。他像以前在篮球场上一样,捶了钟越一拳:“你小子,果然是出息了!”

    钟越立刻感觉到他敌意的消散,握拳做了个“胜利”的手势。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解不开的心结,曾经共同度过的那段青葱岁月永不可磨灭。两个男人间的长久的僵硬隔阂在彼此的熟悉的动作中获得化解,维系他们感情的是再也回不来的少年时光。

    何如初却什么都没察觉,低着头一味地说:“这袋子东西是给你妈妈的,这袋子你拿给林丹云妈妈,还有这个白色袋子是给我妈妈的……”见他根本没注意听,气恼地说,“你听清楚了没?到时候别弄混了!”

    他忙敷衍说知道知道。她骂:“知道个头!我问你,白色袋子给谁的?”他答不出来,便说:“你怎么那么麻烦?又不是开杂货铺,带这么多东西!”何如初打了他一下,“叫你带点儿东西都这么多废话。到底有没有听清我刚才说的话?”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钟越忙拉住她,扯到自己身边,说:“不用担心,我在袋子里贴了条,写明白了哪个是给谁的。”将东西亲手交给韩张。她跟韩张之间言行无忌,亲昵得过分,多少让他有点儿吃醋。

    韩张见他这样防着他,忽然得意地笑了。

    时间堆积起来的感情,牢不可破,连爱情也无法完全遮掩。

    认识到这一点,他觉得此生了无遗憾。

    回到家里,离过年还早,韩妈妈照旧带毕业班,学校还没有放假。因为忙,也没工夫催着他去相亲。见他回来后整日无所事事,便说:“怕你闲得慌,替我去资料室把今年考生的档案整理好。”给了他钥匙。

    上临一中近年来新建了许多高楼大厦,可是资料室还是以前那个,在旧教学区求学楼的拐角处,平时人迹罕至。打开不起眼的铁门,两边高高的资料架一路延伸过去,留出一条窄窄的通道,一眼望不到头,像悠长悠长的岁月,他踽踽走着,真希望一直一直这样走下去……头上的灯光轻轻洒下来,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粉--记忆的粉,就这样无声无息被吹开来。

    高二那年暑假,因为学校大肆整修,不用补习,整整放了两个月的假。一伙人天天疯玩,最后玩腻了,觉得懒懒的,什么地方都没意思。她照旧唉声叹气说无聊,林丹云受不了她的长吁短叹,抛下她和同学滑冰去了。她摇头说不想去,滑冰还不就那么一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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