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但是,欧洲的传教士们,却早就有不同的意见。在他们看来,作为整体的汉字,才是和拉丁语对应的。他们认为,在东亚,汉字实际上是一种等同拉丁语的“国际语言”,不管文言还是白话,都是如此。很多其他国家的人,就算不会说,也能写汉字,乃至直接借助汉字相互交流。这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了。 所以,在欧洲学者看来,文言和白话,都属于“通用语”范畴,是一种“神圣的无声语言”,维系着庞大的帝国。各地的方言,才对应欧洲的地方口语。 同样,在民国文人的话术里,白话文虽然被称为下层的、非正式的语言,但它的历史并不短暂,文化积淀也非常丰厚。胡适后来自己都承认,他们对于白话文的作用,远不如但丁、薄伽丘之于意大利语,或者莎士比亚之于英语,谈不上后面几位这样,开宗立派的地位。 从这个角度看,新文化运动的结果,也和欧洲的文化运动截然不同。 这其实才是给郭康最大启发的地方:现在汉语固然和军事息息相关,但哪怕去军事化、通俗化,这种白话式的罗马汉字体系,同样是可以延续下来的。 当然,在整个新文化运动过程中,其实也出现过类似欧洲的尝试。一些文人试图用汉字作为表音符号,书写方言。比如徐志摩,就写过以汉字记录的吴语诗。 这种用法,大概就和古埃及人有段时间的行为差不多,都是拿文字当表音符号用,所以其实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方面的尝试,即使在当时也并不多。尽管得到胡适的大力支持,但在后世也不太出名。 至于胡适自己为什么不去研究这种真正的“地方性书写”,也没有注意到其与白话文的矛盾之处,结果可能很简单——他不会…… 而且,“不会”的还不止这一方面。欧洲的地方性口语书写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和政治、和国家构建紧密挂钩。在欧洲各国的叙事里,近代启蒙的过程,就是古典和中世纪帝国纷纷瓦解的过程。随着旧帝国的纷纷崩溃,曾经的通用语也随之死亡。新兴的国家则以本地口语为基础,构建出一套语言文字,作为民族国家的基础之一。 而在后世学者看来,胡适就没理解这种口语书写的实际意义。他的理论也很生拉硬套,因为他着眼的,始终是书写,而不是发音方面,这不但不是民族国家模式的一部分,反而正好是他激烈抨击的那种“帝国传统”。 硬类比的话,就是好不容易在欧洲各国废除了拉丁文,结果开始在各国普及法语了。启蒙之前,大家就说通用语;启蒙之后,大家说另一种格式的通用语。闹了一大圈,还是没能建立各地独立的书写体系,那这不白启蒙了么?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