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哥哥-《许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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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了太久,忽然舒服了些,乔玉原来是哼哼唧唧地享受着,可察觉到眼角的湿润和快要落下来的眼泪,他又不愿意了,又去推景砚的手,“不要了,不要了,不要揉了。”
景砚的动作未停,他依旧是闭着眼的,只能感知到些微的光亮,一只手去摸乔玉的脑袋,语调又温柔又妥帖,“又怎么了?揉一揉舒服些,过会再喝热水。”
他这样温柔,又这样好,是世上最好的太子。
乔玉被景砚逼急了,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只是还未落下来,掩耳盗铃罢了,“不要你哄,也不许哄我,越哄,我就越想哭,我不要哭,明明都说好了,不哭的。”
景砚一怔,手上的力道一松。
因为那个约定。
于景砚而言,疼痛从来不是难熬的事,而是个值得记住的教训。
他原来是想叫乔玉疼上一回,给一个教训。乔玉的脾胃弱,受不住凉,却听不得劝,他不该贪食,也不该不听自己的话。
所以才有了那个约定,要乔玉记得格外清楚些。
可真到了现在,他却舍不得了。乔玉也是锦绣堆里长大的,从来没有痛过难受过。
而为了遵守那个约定,乔玉连哭也不敢,哄也不要了。
景砚还是闭着眼,将乔玉揽得更紧了些,轻轻在他的耳垂道:“后悔了,不该定那个约定的。无论小玉什么时候哭,我都不会生气,因为小玉是难过了才会哭,我会哄你的,一直一直,会哄着你。”
乔玉终于没忍住,咬着牙,眼泪浸透了景砚的肩膀。
景砚轻轻地哄着乔玉。他身上背负的担子有许多,多到自己也数不过来,利益纠纷,生死之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可这其中只有乔玉是不同的。
从乔玉不顾生死地踏入太清宫的那一刻起,愿意在这漫漫长夜陪伴废太子开始,乔玉便是景砚的责任了。这份责任,由景砚担负在肩头,不该推脱给任何人,即使是乔玉自己也不行。
本该如此的。
萧十四站在暗处,将这一幕从头看到尾,他应当在今日同景砚禀告重要的事,现在却不成了。
于微弱的灯火中,萧十四隐约瞧见景砚安抚着乔玉,嘴唇微动,说了一句话。
“明天再来。”
萧十四只好退下,在宫殿屋顶树梢间跳跃,很快就到了大明殿的暗房,卸除浑身上下的武器,扣了暗门三下,梁长喜听到响动,替他开了门。
今日是朝元德帝禀告废太子平常诸事的日子。
萧十四单膝跪地,一板一眼地将假话掺着真话一同说出来,“废太子与往常并无相同,无事可做,日日昏睡七八个时辰,醒来也不过诵经,不过是替前陈皇后。最近在教一边的小太监作话,没有纸,就在红砖上绘画,别的都再没有其他了。”
元德帝正在批阅奏折,闻言不过颔首,便让萧十四和梁长喜一同退下了。
他隐隐长叹了口气,他此生唯一心动过的人,便是年轻时的陈皇后,也是一见钟情。
她曾是那样鲜活的美人,洞房花烛之夜,也曾面如娇花,将自己慎重地交给了他,可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冷冷的死尸,埋在了外头不知名的山坡上。
不过世事弄人罢了。
紫若昂着头,瞧都没瞧他一眼,身后的小太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出去了。
紫若在前头走得很快,还一边急躁地催着他们,“得加紧赶回去,今日娘娘去了大明殿,好不容易才在那里留膳。若是耽误了,你们的命也赔不起。”
后头的小太监叫苦不迭,紫若是空着手的一个人,他们还拎着食盒,怎么走得动?
到底是一路疾行,紫若整理了仪态,慢着步子,走近了大明殿。现下还是白天,大明殿内却是灯火通明,殿中点了一鼎香炉,正袅袅地燃着龙涎香。不远处的大屏风后头隐约映着三个人影。
元德帝今年还不到四十岁,须发皆乌黑油亮,生的极有威严,都令人不敢直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九龙含珠的长衫,盘腿坐在软塌正中,手腕上挂着一串碧玺佛珠,正在同左右的冯贵妃与二皇子景旭说着话。
景旭同元德帝长得有八分相似,算不得是个翩翩少年郎,有几分沉稳的英俊,一直很得圣宠,此时正同他说着太学里的趣事,又说他最近读了些闲书,觉得陇南那个地方很好,有山有水,还有些精奇古怪的传闻。
他道:“据说陇南还有几个大族,孔家、陆家,对了,还有乔家,他们在陇南那么多年,想必藏书颇丰,儿臣都想瞧瞧。”
冯贵妃伺候着茶点,一边笑,一边瞥着身旁的元德帝,他眼睑微垂,连冯贵妃离得那样近,也瞧不清他眼底的神态,只暗自在心里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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