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 宫里 彼时,福寿宫温暖的小厅里,亮着一盏盏明亮的小灯,灯火迷离,庄秋玉却始终低垂着眼帘,不敢抬头看那坐在对面的男人。 德妃娘娘无奈的看妹妹一眼,又将目光落在赵天煜的身上,时光恍若并未在两人身上留下印记,两人仍如十几年前初在自己宫中相遇那般,一个娇艳,一个俊朗。 然而,又分明不一样了。 庄秋玉再不似曾经那般纯真爱笑。 赵天煜更不复当年那般热情爽朗。 “哎。”德妃轻轻叹息了一声,朝两人睨了一眼,道,“瞧瞧你们两个,本宫想让你们过来陪本宫吃顿饭而已,你们就这样么?还能让本宫愉快的吃饭了么?” 赵天煜微微一笑,父皇跟他说,德妃娘娘旧疾犯了,太医院的那些蠢货束手无策,还请他过去望望,毕竟,皇后娘娘去世后,一直都由德妃娘娘在照顾他。 甚至,德妃娘娘待他,比那一对亲生的儿女都要好呢。 只是,看见庄秋玉,他心里只剩无奈,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们还不死心么?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挪开了德妃跟前的蟹粉狮子头和芋头扣肉,道,“娘娘消渴之症不易食用这些,尝尝这个道银鱼羹吧前妻的狼性总裁。” 将自己这边的一道银鱼羹端到了德妃手边。 他能开口,德妃喜不自禁,忙道,“这银鱼羹是本宫特地嘱咐御膳房为你做的呢。本宫知道你不爱吃些油腻的,又听说这银鱼味道鲜而不腻,最是滋补。来,你也尝尝。” 今晚,她特地屏退了所有的宫女,单单留下妹妹和锦王,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让两人接触接触,最好能冰释前嫌,其他的,以后再说,若能再续旧情,她这心就能安了。 说着话,她又拿眼瞅着低眉顺眼一副小媳妇样的庄秋玉,嗔道,“玉儿,还不给你煜哥哥盛汤?本宫这手伤过,使不得劲儿。” “哦。”知道姐姐这是极力给自己创造机会呢,庄秋玉心里又羞又愧。 其实,今晚这顿饭,她也不知情的,虽然在姐姐接她进宫之后,她便猜到了会有这一天,但这一天真的到了,她却很不知所措。 她很怕,煜哥哥会误会这一切是她安排的。 他会不会因此而更加看低她? “玉儿,满了。”看着妹妹低着头只顾往那碗里盛汤,连满了也不自知,德妃好笑的摇头,看着赵天煜道,“天煜,你瞧瞧,多少年了?这丫头还一副长不大的样子,连盛个汤都得人操心。” 说的庄秋玉面颊绯红,双手举着汤,递给赵天煜,怯怯道,“煜哥哥,请喝汤。” 碗被接了过去,庄秋玉心头一动,头轻轻抬起,一双眸子热切的盯着他。 赵天煜端着碗,视线望着她,目光却无半分波澜,客气道,“多谢庄姑娘。” 庄秋玉面色一白,心瞬间坠到了谷底。 她喊他煜哥哥,他唤她庄姑娘。 这亲疏有别,太过明显。 德妃也是无奈,但赵天煜今晚能坐在这里陪她吃饭,已然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得寸进尺的事,也不能做的多了。 是以,接下来,德妃倒没怎么再撮合妹妹跟他,只是,聊了一些宫里的事,还有自己这身体越发胖了,想问他有没有办法瘦下来。 赵天煜一一的陪着聊了,后还给她开了个方子,主要是控制她的饮食。 然后,又说了些自己这些年的境况。 两人不是母子,倒甚是母子般的其乐融融着。 庄秋玉一旁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她怕坏了这种温馨的氛围,而这氛围能让她忆起许多年前的事,那样的美好。 那一年,她刚满十四岁,出落的花儿一样,谁见了不喜欢? 早早出嫁的大姐,更是待她如母亲一般。 每年的生辰,大姐都要接她进宫,亲自为她过。 那一日,春光明媚,繁花似锦,十四岁的她打扮的粉雕玉琢的,和大姐姐的那些宫女们在御花园里玩纸鸢,不小心将纸鸢挂在了树枝上。 宫女们都说换一个玩,她偏喜欢那只大蝴蝶,便脱了鞋子,亲自爬到了树上。 她拿到了纸鸢,得意洋洋的朝下头的人招手,孰料,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混世邪仙。 她吓死了,感觉灵魂都要从身体里窜出去了似的。 可是,她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点儿没感觉到疼痛。 睁眼时,撞入眼帘的竟是一张俊美到让人窒息的脸。 她看的痴了,连羞臊也忘了。 少年放下了她,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带着小厮就走了。 后来,她还是从大姐姐那儿得知他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皇后娘娘的嫡子,皇后去世后,皇上怜他幼年丧母,便养在了身边,亲自教养,而他的一应生活,皆由德妃,也就是她的大姐姐亲自照料着。 那日,他便是找德妃娘娘有事,碰巧遇到了从树上坠落的她。 那样的巧,她原以为是上天的安排。 可是…… “来人,送锦王殿下。”德妃娘娘起身道。 庄秋玉回过不神来,什么时辰了?就走了么?她的目光茫然而不舍的追随着赵天煜,一直到了门口。 赵天煜走到门口,回身道,“娘娘请留步,天煜改日再来看您。” “好。”德妃娘娘点头,看着他出了殿门,这才回头,看着愣愣回不过神来的庄秋玉,长长一叹。 忽然,一宫女拿出一件披风来,德妃娘娘忙道,“哎呀,玉儿,天煜的披风忘记拿了,这外头风大,你赶紧送过去给他。” 说着,拉过宫女手里的披风,就塞到了庄秋玉的手上,将她往门外推,“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今晚风大。” “哦哦。”被姐姐催的,庄秋玉一时也蒙了神,完全忘记这还有宫女在,完全用不上她的,但她还是傻愣愣的抱着披风,就急急的追了出去。 看她急急跑出去的背影,德妃揉了揉太阳穴,扶着宫女回内室,这一顿晚饭吃的真是太累了,能帮到妹妹的,也仅于此了,其他的,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一个妹妹,一个养子,真是比亲生的还要让她操碎了心啊。 外头,风果然很大,又加上是跑着的,那冷风刮在脸上,庄秋玉觉得跟那刀子割似的,好在,赵天煜才出了福寿宫,并未走远。 “煜哥哥,你且等等。”这些年,她苦守家庙,日子清苦,身体大不如前,才没跑多少路,就喘的不行。 赵天煜顿住,低头看着弯腰大喘气的女子,眉,轻拧,“何事?” 声音淡漠疏离,庄秋玉心里头的委屈又一点一点渗出。 将披风递上,她嗫嚅道,“你的披风,忘了拿了。”微微扬起的小脸,水雾清澈的眼睛,直瞅着他,含着那一丝幽怨,还有期盼。 “这不是本王的。”赵天煜没接。 庄秋玉一愣,不是他的?那……再一想,他刚才进屋时,的确未穿披风。 “我,我……”她懊恼地唔了一声,脸红得不像话,“娘娘说,是你忘记拿了,所以让我送给你。” 又是姐姐想要撮合她跟煜哥哥想的法儿吧,怪只怪她傻,竟没想到这披风根本不是他的千金傻妃。 他一定又以为自己是借口来缠着他的吧。 “回去替本王谢谢娘娘,说让她费心了。”赵天煜看了她一眼,道,轻声低沉,“告辞。” 转身就走,没有多余的话。 庄秋玉站在原地,捧着那做工精致的披风,一时不知所措,就那么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恍惚间,视线模糊,他的身影亦跟着模糊。、 心,骤然间难受的快要窒息一般。 她不要。 “煜哥哥。”她突然大声喊了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般,朝他飞奔了过去,就在两个下人的面,重重的从身后抱住了他。 “煜哥哥。”脸,贴着他的背,鼻端,萦绕的竟是他的气息,心里突然酸楚的厉害,一股热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两个随从识趣的自动避开。 赵天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没做声,但却拎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拿开。 “不,煜哥哥。”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抬起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楚楚可怜。 这些年,除了与他解除婚约那一次,她哭的差点死过去,后来,她很少哭,哪怕她常常的想哭。 可今晚,她受不了了,那眼泪更是控制不住般往下掉。 “你别走,煜哥哥。”她哀求的看着他,声音颤的厉害,“煜哥哥,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呜呜。” 赵天煜挑眉,眸底最深邃处,不可见的清寒,脸色却如常。 “庄姑娘,夜凉风大,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不,煜哥哥,别赶我走,这些年,我受够了,没有你,我生不如死。”庄秋玉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生怕他突然甩下自己跑了似的,急切的说着,“煜哥哥,咱们重新开始吧?玉儿都二十七了,我真的等不了了。你也是,对吗?煜哥哥你也是爱玉儿的吧?不然,为何这些年,你不肯娶妃?不肯让任何女人靠近?我知道,你心里仍旧装着玉儿的。那么,你有何必惩罚自己,惩罚我?难道我们真要这样残忍的过一辈子么?煜哥哥,带我走吧?如果可以,我宁愿从不是庄家人,煜哥哥,咱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生孩子……” 庭院静静,唯有女子一声一声凄楚可怜的哀求声,还有冷冷嗖嗖的风声一声一声刮过。 “庄姑娘。”浓沉的夜色下,他微微俯首,幽深的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这一声庄姑娘,让庄秋玉所有的期许都被冻结,她凌乱地眨眼,屏住呼吸:“煜,哥哥。” 男人淡粉色的薄唇,浅浅地勾了起来,边盯着女人,边露出了点不明的笑意,眼尾修长,竟带了几分邪气。 “庄姑娘,你哭成这样,本王实在不想再伤你,但是,有些话,本王还是得重申一遍,与你,本王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换言之,就是一切都是她的非分之想而已。 庄秋玉脸色惨白如纸,嘴里呼出的气,一口一口,霜成白色,眼角的泪,又骤然滚落,好不甘心。 “为什么?”他要如此待她? “强扭的瓜不甜暴力王妃。”赵天煜和煦清润,笑了似的,“庄姑娘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吧?” 所以说,她是在强迫他?庄秋玉几乎喊了起来,“那当年,你为何答应与我成亲?” “是本王亲自应下的么?”赵天煜嗓音沉静,缓缓道来,“当年本王不在京城,回京之后,父皇便说有了这么一桩婚事。” 那时他的确不在,可,后来他不也没否认。 庄秋玉不甘,“你不也默认了么?” “但最终的结果,你是知道的。”赵天煜一针见血。 庄秋玉只觉得心口被狠狠扎了一针,“所以呢,你是想说,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你从来,哪怕一分一毫都没有喜欢过我?”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