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昨日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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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风燥热难捱,拂在脸上的触感却轻柔得过分。

    “他为什么要选文科”这个问题在乔司月脑海里盘踞着,直到苏悦柠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后,才消散。

    “你俩凑这么近,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推力下,林屿肆的半边肩膀不受控制地前倾,胸膛几乎与乔司月的后背贴在一起。

    气息像滚烫的热流,密不通风地传递过来,乔司月整个人僵住。

    林屿肆右手撑了撑公告栏上的横杆,借力往后退几步,一面低声道歉。

    苏悦柠看在眼里,笑得乐不可支,在林屿肆的视觉盲区,朝乔司月一番挤眉弄眼,讨赏求夸奖的意思。

    乔司月想起她刚才做作的语调、夸张的表情:“……”

    空气莫名尴尬。

    “肆,你来文科班做什么?”始作俑者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分班表夺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片刻戳着他的脊梁骨发出人道主义谴责,“你一来,我的名次又得往后掉一位!”

    林屿肆靠在栏杆上,懒懒睨她,“我说抓阄的你信吗?”

    “……信。”

    男生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清朗的眉眼,笑容也明快,语气却欠嗖嗖的,“给我闲的。”

    然后才实话实说,“兰儿替我做的主,不知道她从哪听说上老杨的历史课能听到不少名人八卦,非要让我选文科,以后好说给她听。”

    “……”

    乔司月正认真听着他拖腔带调的话,忽然涌上来一拨人,她被挤到最里面,也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一个细节。

    高二十班

    班主任:盛薇

    代班主任:徐梅芝

    身后有人替她问出心里的困惑:“这代班主任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吗?盛老师休了产假,这学期估计是没法带我们了。”搭话这人是之前的班长,这次也被分在了十班。

    名字听着耳熟,苏悦柠睁大眼睛,“这徐梅芝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徐梅芝吧?”

    班长叹了声气,残忍地替她戳破现实,“就是你想的那个徐梅芝。”

    传说中的灭绝师太在早读铃响起的前一分钟进了教室。

    “先把座位排了。”她出现得悄无声息,班上没几个人注意到,重重拍了几下桌子,教室才安静下来。

    徐梅芝补充:“就按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排。”

    苏悦柠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成绩歧视简直不要太明显。”

    半小时前,她还在庆幸自己中了狗屎运,挤上实验班的末班车,想着到时候能和乔司月坐在一起,徐梅芝这决定算是拐了个弯告诉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有不少人不满徐梅芝的做法,“徐老师,咱年级的第一第二个子都超过180了,两座山杵在前面,还让我们怎么听课?您可不能因为他们学习好就给优待啊。”

    考虑到反对的声音太多,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先按成绩大致排一遍,再根据身高调整。

    乔司月和沈一涵对视后,各自收回目光,保持心照不宣的沉默。

    徐梅芝扫视一圈,视线忽然定住,“第四组第四桌靠窗那女生,今天放学后把头发给我染回来。”

    乔司月慢半拍意识到她是在说自己,“我的头发是天生的。”

    这些年除了盛薇,遇到的每个老师都会说起这话题,事实上她只是营养不良而已。

    女生说话时的神态不似有假,徐梅芝暂且相信。

    暑假刚过去,很多人的心思都还没收回来,一想到高中再也不会有这般漫长的假期,加上未来几个月都要受灭绝师太的荼毒,班上哀声载道的氛围持续到开学典礼结束后才停止。

    乔司月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尤其在她的余光捕捉到他的那一瞬间。

    时间在忙碌的学习中飞快过去。

    霖安今年的秋季运动会定在国庆节后,九月中旬,学校下了具体通知,与往年不同,这次每个项目每班至少派出一个人。体育委员王宇柯第一时间将消息转达到班上。

    十班的参赛积极性不高,女生三千米一直没人报名,王宇柯只好一一找过去,最后才找到乔司月,乔司月犹豫几秒后点头应下。

    隔天,王宇柯又拿着报名表找到她。

    那会正是跑操时间,乔司月因为生理痛,趴在课桌上小憩。

    听见桌角被敲击的动静后,她昏蒙的意识消散大半,艰难睁开眼皮,脸上被出明显的红印。

    “不好意思啊,我之前漏掉了一个名字,你不用跑三千米了。”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但乔司月已经听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说没事。

    王宇柯的心虚和愧疚在对上她毫无波澜的眼睛后骤然停止,咬开笔盖低头在纸上将她的名字一划,又换上另一个人的。

    教室里没几个人,几乎都在埋头做习题,王宇柯嗓门粗,这一声在静默的氛围里格外突兀,被路过的徐梅芝一字不落全听去。

    “你们已经高二了,正是学习最关键的时候,怎么还分不清轻重缓急?”徐梅芝抬抬镜架,厚重镜片下的眼睛装腔作势般地眯起,继续说教,“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就要来了,把注意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做什么?”

    被这般含沙射影地挤兑后,王宇柯脸上一僵,但也不敢当面呛回去。

    徐梅芝没有久待,在大部队返回教室前先离开。

    吞了颗布洛芬,乔司月生理痛缓解不少,拿起笔刚刷完两道竞赛题,身后传来一道略显陌生的男嗓。

    话里的“盛老师”一下子把她注意力抓走。

    “我听说盛老师好像不会回来了。”

    “啊,怎么回事?”

    乔司月落笔的速度不自觉放缓,等交谈声被过道嘻嘻哈哈的打闹覆盖后,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下,身子稍稍后倾,蝴蝶骨咚的一声撞上椅背,没有给她感受疼痛的时间,男生的回答劈头盖脸地砸向她。

    “还不是被人举报私底下开班,给学生补课……不是我说,补个课怎么了,她又没收钱,这年头吃力还不讨好了。”

    一女生叹气,“别吧,盛老师这么好的人,也不知道甩了徐师太几条街。”

    “盛老师本来还入围了市优秀教师,获选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偏偏出了这一茬,很难不相信这不是哪个落选的红眼病举报的!”

    男生音量渐渐低下来,乔司月拿起水杯,特地从他身边经过,这才听清他的话,“比如徐某某。”

    王宇柯还记着仇,听见他们的对话后,嘴皮子一掀,“除了她还能有谁?早就听说她嫉妒咱盛老师年轻貌美人缘好很久了,现在好不容易被她逮到这么一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稍顿后,他又说,“前几天那初阳湖不是死了人吗?我听说,自杀的女生曾经是徐梅芝的学生,就因为给班上一男生写了封情书,被徐梅芝发现,让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情书一字不差地念下来。女生自尊心受挫,那天过后就没来学校,好像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真假?可这几天学校不是一直风平浪静的?要真出了这档子事情,那女生家长还不得把学校闹翻天?还有徐梅芝,我看她和平时一样,完全不像出了事的状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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