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天鹄书院》


    第(3/3)页

    父子俩眼神交流,上面挤眉弄眼,下面满心无奈,最后只能沉痛地点点头,心道:这锅我背了。

    “娘,孩儿知错了……”

    奚画听罢,双眉渐渐弯起,笑容满面,“不打紧的,明儿找个锁匠来便是。”

    “明儿找啊?”西江苦哈哈地望着她,“现在不还早么?现在找也是一样啊!你们俩口子行行好吧……我从午时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着,晚上指不定还要睡门外……”

    “那也是你该的。”奚画提着菜篮慢悠悠朝厨房走,“这般重要的东西,谁让你不收好,闲着没事拿出来显摆,依我看啊,就该出去睡一晚,好好反省反省。”

    “……”一番话说得他无言以对,立马又向关何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不动声色的别过脸,佯装看风景。

    “你们……”

    眼见孤立无援,他狠狠甩袖,只得另寻他法。

    送走了瘟神,关何如释重负,父子俩相挨着在门口坐下,齐刷刷叹了口气。

    “哎……老爹啊,这么瞒着也不是个办法。”关随远憋着嘴,摇头道,“你晚上还是招了吧?去官府自首还能酌情减刑呢,对不对?”

    关何神色黯淡地拿手撑头,“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看到你西江叔叔方才那模样了么?”

    “……”

    关何沉痛地扶着心口,“说不准,我今晚得去陪他睡大街了。”

    “那……那也不一定啊。”关随远歪头一想,悄声道,“我娘这么好哄的,你晚上对她‘好’一点,再说几句软话……稀里糊涂的,就这么混过去了呗。”

    关何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法子是不错,可是你娘现在还怀着身子,眼下不宜……”

    说到一半,猛然感到哪里不对,伸手就往他脑袋上狠敲了一记。

    “臭小子,这些话哪里学来的?”

    关随远心疼地捂着自己的头,瘪嘴瞪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关何神色微变,“你还见过猪跑?”

    “没没没……”知道说漏了嘴,关随远正襟危坐,“这都是天赋,那得靠悟性的。”

    关何:“……”

    “反、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生怕被他擦觉,后者拍拍屁股站起身,脚底抹油开溜,“我去帮我娘做饭啦!”

    折腾了一日,书房的门到底是没给打开。

    夜里关何将柴劈完,洗了澡,抬头一看漏刻,已经是三更天了。

    关随远早早睡下,他卧房里的灯却还是亮着的,推门进去,奚画就坐在桌边,提笔写东西。

    他不禁皱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听到他说话,奚画这才放下笔,笑吟吟道:“在等你啊。”

    “等我作甚么?”关何拧着眉走到她身边,抬手抚上她额头,“莫忘了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好好休息才是要紧的。”

    “我炉子上还给你熬了养脾胃的茶,没人看着,一会儿烧干了怎么办?”她说着起身去把茶壶提过来,满满的给他倒了一杯。

    原想说喝不喝这个他感觉也没什么区别,却又不忍拂了她好意,仰头一饮而尽。

    “下回你早说,我也好早些进来睡觉。”

    “知道了。”

    “行了,快去睡吧。”

    “嗯。”奚画伸了个懒腰,也着实是累得很,脱了外袍往被窝里一缩,不住打呵欠。

    关何回身将灯熄灭,正要上床,蓦地,又想起什么事,走到门边将门死死锁上。

    奚画觉得奇怪,“怎么忽然想着要锁门了?”

    “没什么……”

    他欲言又止,终究闷着声不说话,除去外衫也在旁躺下。

    窗外风吹云散,明月乍现,恰照在他背脊之上,左肩下,是那个被箭穿透的伤口,虽已随时间结痂复原,但痕迹依旧,狰狞可怖。

    奚画静静看了许久,继而伸手在他伤处拂过。

    手被他握住,轻轻拿到被衾里。

    关何柔声道:“别看了,睡吧。”

    尽管当年的箭伤没有致命,但箭尖淬了毒,解毒之后,他身子一直未曾大好,一到夜里常常会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奚画抿了抿唇,埋头在他怀中,心疼地揽着他腰身。

    院外风声萧萧,四下里一片宁静祥和。

    忽的,有人开口。

    “小四……你睡了么?”

    “嗯?还没有,怎么了?”

    虽然知晓夜里看不清,关何还是把视线移向别处,“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你说。”

    “说之前,你得答应我……不能生气。”

    “嗯?”奚画倒是来了精神,仰头看他,“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而今走投无路,只好投案自首。

    关何吞吞吐吐把下午之事一五一十向她说明。

    然而,说完等了半刻,也没见她有反应。

    “……小四?”

    奚画愣了好一阵,才“噗”一下笑出声。

    “我说呢,你怎么不让人进书房,就是为了那帕子啊?”

    听她这语气,关何略略松了口气,“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个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啊。”奚画在他怀里咯咯直笑,“不过我绣得太烂了,没敢拿给出手,今天去绣庄请教那里的绣娘,结果人家说了一通,我也没听明白。”

    关何顿时讶然,“给我的?”

    奚画笑而未语,起去从床头翻出个小香囊,趴在他身上,拿给他瞧。

    “我见你一直用着以前那个,都旧成那样了,还不换。原想做个好一点的……哪知道太费劲了,我手又不巧,鼓捣一下午还是只能绣个香包。”

    “来,你拿着……可不准嫌弃。”

    手中沉甸甸的,仍旧是熟悉的香药味道,他怔了一怔,唇边绽开笑意,伸手抱住她。

    “多谢,我很喜欢。”

    奚画窝在他手臂间,心满意足地合上双目。

    隔着一条街。

    星辰斑斓,门前有人呆坐,不时抬头去看天空,然后又低下头,抚摸身边的黄狗,鼻中一痒,打了个喷嚏,酸涩道:

    “想回家……”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