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御前侍女-《妖精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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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殿宇够大,清芷好不容易走出来,身后的大门上丽清宫三个字仍旧闪烁着光彩。

    她并不着急,转身看了看丽清宫曾经豪华奢侈的大门,这里是她的家,她呆了百年的地方,突然有些不舍起来,这宫中她很是陌生,一出了宫门,竟不知该去往何处。

    清芷嘟了嘟嘴,自己堂堂一个妖精,莫非还要怕了烦人不成?!给自己鼓足了勇气,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

    也不知到了哪处院落,现在刚刚入春,百花竞相开放,即便是在夜里,这院中景致也漂亮异常,清芷一时沉溺在这幽幽花香之中,流连花丛,天渐渐亮了起来都不知道。

    正当她欣赏的忘乎所以的时候,一声轻笑划破了夜的寂静,清芷抬起头来,发现不远处有一盏弱弱的灯光,一下子愣在原地,她没有和人类接触过,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灯光渐渐靠近了,是一个男人,来人身着黄色斗篷,斗篷内华衣锦袍,金冠束发,风姿裕美,而且眼神温和,此时正对着她微微笑着,看上去让人如浴春风,很是舒服。

    他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摘下一朵别致小白花,别在了清芷头上,然后饶有兴致的开始打量起她来。

    清芷有些不自在,想自己一只百年老妖被一个二十岁不到的人类这样瞧着,总归觉得有些丢人,于是只得干咳两下。

    “咳咳,那个”,毕竟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宫中规矩还是懂些的,蓦地想起眼前这个男人肯定是一位亲王,于是又急急的学着印象中宫女叩拜的姿势,拜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想了想,喊了声,“奴婢拜见爷!”

    无论是谁,喊爷总是没错的。

    “建文。”他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啊?!”清芷一头黑线,这是什么意思?

    “建文,我的名字。”建文继续说道。

    清芷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哦!”

    “你叫什么?”

    “我……回爷的话,奴婢名叫清芷!”唉,这人间规矩可是真多,本来一句我叫清芷就好了的却偏要又是爷又是奴婢的,清芷有些嗤之以鼻,等姐姐我玩够了,我就飞走,再也不在这里呆着了!

    “建文!”建文坚持着,“现在没有人在,你可以喊我的名字!”

    清芷本就无拘无束惯了,这会子听到这个自然乐意,便直了身子,对着建文笑道:“好呀!”

    “你是哪宫的?”建文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这个女人很奇怪,虽穿着宫装,头饰却不是宫女头。

    “这个……?”清芷想了想,“我不知道。”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哦?”建文更有兴趣起来。

    “我是新来的!”清芷为自己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借口感到沾沾自喜。

    “最近宫中又新进了宫女了吗?”建文眉头稍皱,却随即便又舒展开了,“你是哪里人士?”

    “不知道”,看到建文脸上的疑惑,清芷急急扯开话题,“你有没有见过刚刚从丽清宫走出来的那个男人?”

    “你是说四皇叔?”建文看着清芷的眼神愈加疑惑了。

    “你找他做什么?”建文的语气明显的有些不善。

    清芷看到他表情变换的这么快,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心里只想赶紧的溜走。突然,她一副惊讶的望着建文的背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还微微张开,“四王爷?!”

    建文听到这声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离去,急忙转身看去,身后一片黑暗,哪里有什么人!再回头的时候,眼前已经空空如也。

    微微惊讶之后,淡淡的笑意爬上了脸颊,宫中从未有谁该这么耍弄过他,今天这个女子,很有意思。

    清芷边跑边看着身后,唯恐建文追了上来,心下有些慌乱,路也不看,也没看清前面一排弱弱的灯光正向着这边缓缓行来,直直的撞到了前面一个人的怀中。

    被撞的跌倒在地,清芷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恶狠狠的看向那个人。

    “大胆!”一声尖锐的声音穿透过来,清芷感觉耳膜都快被刺破了,“你是哪宫的宫婢?!这等慌慌乱乱的!可是不记得宫中的规矩!”

    是一个太监,大约有三四十岁的样子吧,他随手一个拈花指指向清芷,眼神中闪过一股肃杀之气。

    清芷不自觉的抖了抖,虽是一个妖精,却也被他这慑人的气势吓到了。

    “大胆!顾公公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清芷半天没缓过神来,这大太监旁边的小太监弯着腰走了过来,指责道,顺便将灯往她眼前一晃,让来人都看到了她的样貌。

    那个被称作顾公公的人愣了愣,忙要下跪,却又脸往前凑了凑,终于看清了清芷的长相,仿佛被吓到一样,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呦,这小脸长得,杂家还以为碰到慧妃了呢,吓了一跳!”

    清芷嘟了嘟嘴,明明是他凶神恶煞的吓到她了,但是看着他身后众人,个个仍旧板着个脸,她也不敢起来。

    “你是哪个宫的?”顾公公的语气和善了许多。

    清芷这才放下心来,“回公公的话,奴婢是新来的!”

    “新来的不在云光殿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随即脸色一变,“是不是想凭借着有几分姿色就勾引亲王皇上来了!”

    清芷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这一表情恰巧在顾公公看来是心思被说中的反应,“哼!好大的胆子,来人呀,给我拉下去打!”

    话说完身后便走出来几个奴才,拉起清芷就要走,而清芷终于反应过来了,挣扎着想要摆脱,却不知谁啪的一耳光就打了过来!力道之重,她觉得头都晕了!

    清芷生气了,刚刚化作人形便被人打了一巴掌,她一个堂堂妖精,一定要给他们点教训!默念了一个口诀,正打算施法,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住手!”

    清芷硬生生的将法决收回去,转头看向来人,竟是建文!

    顾公公和那群奴才们呼啦一下全跪下了,高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便趴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清芷惊呆了,没想到建文竟然是皇帝,想到刚刚的戏弄,这下更槽糕了吧。

    “顾德福,这是怎么回事?”建文挑了下眉,语气虽善,却让人敬畏。

    “回皇上的话,奴才刚刚见这个宫女鬼鬼祟祟的,行为慌张,想必一定是做了什么错事,正要押回去好好审问一下。”顾公公向前爬了一下,恭恭敬敬的说道,与刚刚那副气势凌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哦?”建文眼里带着笑意,“你在这里做什么?”后面一句是说给清芷的。

    清芷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建文低头顺眉的慢慢说道:“回爷……皇上的话,奴婢是夜里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大胆!皇上面前还敢说谎!”顾公公尖锐的声音再次不负所望的响起。

    “皇上还没说话呢,你叫唤什么呀?”清芷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了一句,想起刚刚那一巴掌,心里就不舒服。

    “你……!”顾公公指着清芷,气的浑身打颤,却又在皇上面前不敢发作,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多少人都巴结他还来不及,连宫中皇后妃嫔都给他几分面子,还从来没有谁敢这么跟他讲话。

    “行了!”建文轻喝一声,顾德福便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清芷觉得有些好笑,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皇上,该上早朝了。”顾德福轻声提醒道,看来皇上对这个丫头有点意思,但是他不会让这个丫头的计谋得逞的,想勾引皇上,门都没有!

    “就到两仪殿来服侍吧!”建文搁下这么一句话就向前走去,一众奴才挨个站了起来,弯着腰低着头跟在后面,而顾德福显然有些不愉快,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清芷有些不知所以,愣愣的站在原地,而顾德福心里有气,也不指点一下,他不喜欢这个宫女,别的奴才自然也不敢跟清芷套近乎。

    建文余光瞥见她还愣在原处,停了下来,无奈一笑,这个宫女还真是不知道规矩,看来她在宫里少不得苦吃,“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轻声斥责了一下,“小顺子,你领着她收拾妥当了到正殿来见朕!”说完这句,彻底走了。

    那个叫小顺子的奴才恭敬的打了一声“诺”后便立在身侧,一直等建文消失了才直起身子来。

    “姑娘,您可真真好福气,还没有哪个宫女能得皇上亲点呢,跟我走吧!”小顺子讨好的笑着。

    “顾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得罪他可有你受得了,找个时间可要给顾公公道个歉。”

    “这宫中规矩多,姑娘是第一个御前侍女,皇上以前是从不让宫女伺候的,这下,姑娘风头可盛了,要小心应付各个娘娘。”

    “伴君如伴虎呀,虽说咱们皇上脾气好,心性善良,但是姑娘也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要惹皇上生气。”

    小顺子倒是个热心好心的,一路上一直在说话,清芷有些哭笑不得,这小顺子好像几百年没说过话似地,说起来没完没了的,清芷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顾着打量周边环境,宫廷之中殿宇众多,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道路曲折,不一会儿她记的路便乱七八糟了。

    “姑娘,姑娘?”小顺子喊着。

    “啊?”清芷歉意的对着小顺子笑了笑。

    “姑娘可要注意……”

    “顺公公,这里是什么地方?”清芷没话找话。

    “这里是御花园,再往前一点便是朝龙宫了,两仪殿就在里面,姑娘要记住了,两仪殿里可只有姑娘一个人……”小顺子又开始罗嗦起来。

    本想转一下话题的,却没想到又被小顺子扯到那边去了,清芷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了兴致。

    此时天已大亮,突然前面过来了一群人,一个华服女子走在前面,她眼角上挑,眼神妩媚,性感的小嘴微嘟着,扭动着纤细腰肢,每走一步都能勾人遐想,随意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在头侧,上面只有一支大珠花发钗,有银甸坠在下面晃动,虽妖娆却不失贵气。

    小顺子看见了急忙领着清芷上前行礼。

    “奴才拜见丽妃娘娘!”

    “奴婢拜见丽妃娘娘!”清芷学着小顺子。

    丽妃这才看清了,“是顺公公呀,这是要到哪里去?”声音清脆好听,仿若银铃。

    “奴才不敢,奴才正要去朝龙宫那边。”小顺子急忙回答。

    丽妃满意的笑了笑,这才看清了清芷,愣了愣“这小宫女是谁?”

    “回丽妃娘娘的话,奴婢清芷!”清芷轻声回答。

    “好俊俏的模样,跟咱们慧妃有几分相像呢!”丽妃说完诡异的笑了笑,“打扮一下,比着慧妃还要亮丽几分呢!”

    “姐姐又在取笑妹妹了!”又一个软软酥酥的声音传了过来,却是慧妃谢婉儿恰巧从另一侧走了过来,她为人低调,身着素雅,身边只带了两个宫女,众人免不了又是一阵行礼。

    清芷一会功夫,行了好几次礼,有些晕乎乎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谢婉儿,许是昨天哭过的原因,眼睛微微有些肿,却因为上了妆的缘故,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而今天换了件粉红外裙,衬得脸色红润,比着昨天晚上更美了几分,确确实实是个美人,也难怪那个男子这么倾心,清芷突然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兴趣,化作人形之后,兴奋的都忘记看自己了。而谢婉儿此时也正打量着清芷,两个人眼神相撞,都感觉很怪异。

    “姐姐哪敢取笑妹妹呀,谁不知道现在妹妹正是专宠呢,一月之中,至少十天在妹妹那里,连皇后都没有这个待遇呢!”丽妃讥笑道。

    后宫专宠是个忌讳,但是谢婉儿并不在乎这些。

    “姐姐严重了”,谢婉儿不善口舌之争,也不想争,“姐姐的发钗真是漂亮!”

    “这个呀,是昨晚皇上赏的,吐蕃贡品呢,原来妹妹没有呀,我还以为咱姐妹一人一个呢!”得意的语气一点也没有掩饰,昨天晚上,皇上在丽妃那里,这是宫中人人皆知的事情。

    “妹妹哪有姐姐那么好的福气”,谢婉儿敷衍道,她对这些的却不感兴趣,受宠除了容貌之外,也不外乎父亲的权利,谢景洪是朝中元老,很多官员都是他的门生,而他也官居正一品,宰相,宫中妃嫔,甚至是皇后皇太后也都因为他的原因不愿得罪谢婉儿。

    单单除了丽妃,她出身低微,曾经是宫中侍女,但一直服侍建文,对建文衷心,而建文也对她很有情愫,她能做到如今的地位,完全是靠自己的打拼,从十一二岁便开始变得有心,尽自己一切的力量讨好太后,讨好皇后,讨好皇上,而这个慧妃却是一进宫便位居四妃位置,她还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这个表情,丽妃最是讨厌!

    发现慧妃仍旧是一点嫉妒表情都没有,丽妃心里火气更重,看来昨晚建文半夜出去,果然是去找她了!

    “妹妹谦虚了,妹妹的福气姐姐哪里抵得过呀,能让皇上连睡觉都念着,搞得睡也睡不好。”丽妃话里夹枪带刺,慧妃却只是会心一笑,“姐姐玩笑了。”

    谢婉儿却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清芷身上,“在哪宫当差呀?”

    “回娘娘的话,奴婢在两仪殿当差!”清芷回答的有些理直气壮,一天之中有三个人问她这个问题了,这是唯一一次不心虚的,却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丽妃最先缓过神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小顺子,“顺公公,这是怎么回事?”语气里透露出不悦。

    两仪殿是皇上处理国事的地方,建文不迷恋美色,所以从他登基以来,两仪殿里所有宫女都被遣到别的宫了,当时此事还被引为美谈。而如今,这个小宫女?连谢婉儿都愣了愣,莫非?

    小顺子一头的汗水,“回丽妃娘娘的话,这奴才也不清楚……”

    丽妃冷哼一声,“妹妹这也是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姐姐我就先行一步了!”说完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个小太监会意,溜了出去。

    谢婉儿无奈的对着丽妃走的方向笑了笑,她无心争宠,却又经常被带进后宫事端当中,若不是因为忌惮父亲的权利,怕是在这深宫中不知道被算计了多少次了吧,笑容慢慢凝结在脸上,眼神中更多的是落寂。

    “娘娘,娘娘?”小顺子的唤声终于让谢婉儿反应过来,谢婉儿对着清芷微微一笑,“既然在两仪殿当差,那就当好好侍奉皇上,”看了看清芷单纯的眼神,看着这张跟自己有几分想象的脸庞,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好感,又叮嘱道:“宫中规矩众多,你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要给人落下什么把柄,好了,去吧!”

    “奴才告退!”

    小顺子得了令,带着清芷便要离去。

    清芷又行了礼,转过身,却再也迈不开脚步了。

    四王爷永墨正站在那里,他今天身着一件月白长袍,没有刻意妆饰,墨发随意飘在后面,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坚毅的身躯一动不动,眼神只定格在谢婉儿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清芷觉得连刚刚升起的太阳,在他面前,都失了颜色,心跳的异常的厉害,而脸上也莫名的开始发烫。

    小顺子先反应过来,“奴才叩见王爷!”

    永墨不说话,小顺子自是不敢起来,低着头眼神余光一撇,发现清芷还愣愣的站在那里,急忙拉了拉她的下摆,清芷却如同木头人一样,仍旧毫无反应。

    谢婉儿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碰到他,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眼中光芒闪烁,但是随即便暗了下去,见他不管不顾的只看着自己,只得向他走来几步。

    “王爷”,微福了下身,谢婉儿出言提醒道,四妃位置与亲王等同,所以见了面便要互相行礼。

    永墨眼神中立马闪现出一种受伤的表情,但随即便变得冰冷,也做了一辑,“慧妃娘娘。”站起来的时候,明显的有些疏离,清晨本就凉爽,而永墨带来的这种低气压,更是令在场众人打了个激灵。

    清芷看着永墨的变化,竟有些心痛,昨晚那么温柔的眼神,真的可以在这个冷酷孤傲的人眼中找到吗?

    “王爷这是要到哪里去?”谢婉儿先开了口。

    永墨没有说话,即便是眼神产生了变化,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这张脸。

    谢婉儿有些尴尬起来,“本宫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就先走一步了。”强烈的压制住自己的想法,谢婉儿艰难的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去,没有回头,却也能感觉到身后那凌厉的眼光。

    等到谢婉儿走远了,永墨还是没有说话,而小顺子却仍旧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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