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刘旺,刘旺呢?刘旺呢!”我大吼起来。把五亩的尸体交给周信,然后在地上一个个翻看起来。死了,全死了……我脑中一片空白。我看到了一个战士,我不认识他,他面露微笑,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他睡着了,静静地睡着,我对旁边的人打了个“嘘”,“他太累了,别打扰他,让他好好睡一会儿”。我边说着,泪水再也压制不住“哗哗”地往下掉落。他是被炸死的,他内脏全碎了,他连死的姿势都是这么的迷人帅气!我还看见了两个人,他们的手抓在了一起。我想象着一幅场景,他们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挣扎着爬向彼此,当抓住对方手的那一刻,他们真正地闭上了眼睛。既然活着的时候同床共枕,那么死的时候也要和兄弟死在一起! “队长,你看那儿!”一个兄弟突然对我说到。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红旗插着的地方,一道熟悉的身体正依靠着它斜立着,他的眼睛目视着前方,他的身影在朝阳下被拉得好长好长。我颤抖着向那儿爬去。 “队长!”他赶紧拉着我。“队长!”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我低吼着,挣开他的手,向前爬去。 我一步一步,我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刘旺,你不是还要参加李云的婚礼吗?你不是还要吃莹莹的喜糖吗?你怎么能这样就丢下我们而去?”我的眼睛狠狠地盯住了那面旗帜,没有丝毫眨动。山上突然飘过一股春风,红旗被扬起来了,那“战无不胜”的四个大字显映在所有人的眼帘。它在飞翔着,它在昭示着,它在宣告着,我们得胜了!我记起临行前团长将这面旗帜交给我们,记起五亩跪在地上写信,记起我答应团长的,一定要将他们安全带回。可是事实上我没做到,我的眼睛含满泪水,我没有照顾好他们,五亩死了,刘旺死了,小杨留下了一只眼,李云也留下了一条手臂,他们无非不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今却伤的伤,亡得亡!我不知道拿什么去见团长,拿什么去见他们的家人。 我来到了旗子下面,我抬起头看着刘旺,他的眼神是多么坚定,他是至死都没有退缩一下!我让周信把五亩带了过来,我一手扶着一个,我没有陪他们一起死,但我一定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胜利,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胜利了!他们是为胜利而牺牲的,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是驮着五亩下山的,这个可爱的孩子才十几岁就永远留在了这儿。我们活着的是幸运的,我们至少能继续享受这美丽的世界的美丽风光,然而事实上我们并不快乐,就是到几十年后,到死了也忘不了这样悲壮的一幕。他们也是幸运的,他们为国家捐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他们死得伟大!还有一群人啊,我甚至叫不出名号,我们连他们的尸体都没找到。或者有的人找到了,却没了头颅,或者我们只找到了残碎的躯体,或者是那满地的鲜血,染红了土地,染红了红旗,渲染了天空…… 我躺在医院的床上,浑身无比的酸累,我没有一点儿力气,因为我在战场上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我双目空洞无神,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天花板。我永远忘不了那副画面,忘不了五亩向着我纵身一跃的画面,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我面前消失。 “王山”旁边医生突然叫我,“王山?”医生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这才缓过神来。 “怎么了,医生?”我语气淡薄。 “王山,经过检查发现你大腿里夹着一块弹片,需要立刻做手术取出”医生接着说,“我们现在打算给你打麻醉,你做好准备了吗?” “弹片?”我突然冒出一种想法,“如果不取出来会如何?” “如果不及时取出可能会导致发炎,甚至难以止血。”他关心地说着,然后突然像发现什么重大的秘密一样,“什么?不取出?” 我点了点头,“嗯!不取。只包扎止血。” “那怎么能行呢?”他显得有些着急,“你怎么能把弹片放在肉里?” “麻烦你了,医生。我想留作纪念”我淡然道。 “纪念?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把弹片放身体内作纪念的。我没听错吧?”他正视着我,“作为一名医生我必须认真对待我的病人,何况是抗战的英雄。我不能答应你。” 英雄?呵,我算是英雄吗?我丧失了这么多的兄弟,就连我自己的命也是别人给的,我算哪门子英雄?有谁记得那些死去的兄弟?是他们的牺牲才让我们的战争得以胜利。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选择,“我也不会同意你的。”说着我就要起身。 “你现在不能动!”他赶紧给我按下,旁边的护士也嘀咕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还不愿治病的。” 医生拗不过我,只能应着我说,“行,你先躺下我给你消消毒。”然后又转身对着旁边护士的耳朵说了一句,护士看了看我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医生给我处理完了,我正待出去时,连长进来了。 “山子,你咋样了?”他一进来就握住我的手,关切地问到。 “他大腿里卡着一个弹片,必须要及时做手术拿出!否则难以止血,并且会伴有炎症发生。”医生在一旁接口道。 “那就做手术呗,你看怎么样?”连长看向我。 “连长,我不想做手术。”我认真地看着他。 “什么?不想做手术?不做手术怎么取出弹片?你都一个经历生死的人了,还怕这点痛吗?更何况还有麻醉药啊。”我继续看着他没有说话,医生又开口了。 “他不是不做手术,他是不想取出弹片,还说要留个什么纪念。这就是我请你过来的原因。”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