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泪中间现真情-《猫耳洞里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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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我们即将开始上午的强化训练。虽然说早一点训练完早一点休息,但是我知道,这并不简单。”这时,我隐约看到志辉的头低了一下。“我们作为一个集体而存在,每个人都是这个集体的灵魂。我希望今天的训练大家都能够坚持下来,咱们可以晚一点吃饭,可以不休息,但是为了国家的胜利,为了人民的幸福,为了以后能活着走出战场,大家一定要坚持下来!接下来,我们首先对四个一百进行训练。”
“间隔距离各两米,散开!”我调整好队伍,“都有,俯卧撑——预备”
“嘿、哈!”一句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话,如今听起来是如此的艰难。我也跟着趴了下来。
“大家自己喊,数到一百自行起立!”
“一……二……三……”
我感觉双手很难撑住,从做第一个开始就感觉到了那份坚沉。到了二十几个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大臂的麻胀。我的手臂开始发硬,我有一种感觉,感觉我的手臂此时像一根铁棒棒一样。这不是我的肌肉造成的,这是身体分泌的酸给了我这种假象。如果这时候有人摸一下我的手臂机会发现,它像海绵一样柔软,这是一种完全无力的感觉。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绑在背上的砖块压得我直不起腰。我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怎么用力也逃不掉。我感觉上下身体从腰那里被折断了,呈八字的一捺形,只看到上半身在不断地起伏,下半身几乎要塌在了地上。我抬头看了一下其他的战友,明明是深冬季节,可是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汗水。我把目光转到志辉那里,只见他闭着眼,咬着嘴唇,那嘴唇几欲出血。“他能坚持下去吗?”
“25……26……”场中声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小,有时候隔了好久才听见有人报了一个数。就这样我也不知道做了多久。到了整整一百的时候,我几乎是跪着起来的。我起来不久,也有人相继起来。
“七十八……”我听见志辉的声音,全场几乎就他一个人还在那趴着。他脖子上青筋暴露,脸色发红,比夕阳还红。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
“志辉,加油啊。你一定要挺住,我们都会等你的。”
“兄弟,挺住!我来陪你一起做!”副班长李云说完就趴了下来,志辉做一个,他就做一个。
“我也来陪你做”
“我也来!”
…………
呐喊声如同炮雷一般一声声响起,此起彼伏,这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了,比贝多芬的交响乐还要好听。我也悄悄地趴了下来,心中不断地默念“兄弟,挺住!”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年开展人民公社时,也没看见过有如此团结统一的场景。我想,真正于战场上冲锋陷阵时,可能团结比能力更重要。你只有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你的兄弟,你才能走出战场。
志辉到最后几乎是趴着做完的,其实不止是他,那些陪他重做的兄弟们,最后也都是趴着做完的。还有好几个项目要做,有时候想来真是吃了前世,今生,未来三辈子的苦,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苦了。直到我们举圆木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那左右换肩的举法不仅考验个人的耐力,更考验着前后兄弟之间的默契。中间过程但凡有一个人放手,都将给另一个人砸成重伤。谁都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那将不仅仅是对别人最大的伤害,更会使自己的内心以后都不再安宁!
“一、二、三——举”,“一、二、三——放”反复循环,没个尽头。志辉那一组因为志辉的原因比别的组慢了许多,但是其他的三个兄弟也没吭一声气。
“啊!”志辉肩膀突然一斜,圆木往旁边一倾,眼看着所有重量就要压到后面扛木的两个人身上,旁边提前做完的人赶紧一个疾步向前,替他顶住了圆木。一场危险总算成功避免。可是,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传来。
“谁让你帮他的!”连长指着帮志辉的周信走来。“你!谁让你帮他的!”
“报告连长,我看见他的圆木掉了,可能会造成危险!所以才……”周信感觉自己并没有做错,事实上他确实没错。然而连长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所以什么所以,有什么可解释!错了就是错了,你给我趴下来,做完二十个俯卧撑再起来!”连长表情严肃,眼睛睁得很大!
“是!”周信估计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很明显是想把这一切吞到肚子里,便趴在地上一个个地做了起来!
“我告诉你们过,训练中不存在任何帮助,只有能或者不能。能就继续坚持,不能也是坚持。一个是坚持着活,一个是坚持到死。你们自己选择!”连长对着我们说到。说完时还特意看了我一眼,我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一!二!……”周信几乎是呐喊着做的,他脸色发青,他是在宣泄心中的不满啊。本来兄弟间亲如一家,更何况是在危险时刻,他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受伤?他不清楚连长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既然说了,这就是命令。他觉得事应该这么办,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这么做,大不了再做二十个俯卧撑。
大约是连长的话激起了志辉的斗志,又或者是周信的行为使他燃起了信心。反正他是来了力气,手臂抖木头却没掉下,腿在抖身子也没倒下,就是这样一口气做完了整整一百次。我的心被狠狠地揪着,不知道是因为志辉的坚持,还是因为周信的执着,又或者是因为连长的批评,总之我感觉很不好受。我们回去时已经是一点了,我没心思吃饭,随便咽了几口菜就回到了帐篷。那个中午我躺在床上一下也没睡,浑身的酸痛让我忘记了疲倦,我想了很多,虽然我承认要让别人自己坚持,但真正到了战场上能没有协助吗?那天下午我们还是重复着上午的训练,有了上午的历程,我们不再感觉吃惊或讶异。我们拖着身体完成了一个个项目,傍晚又拖着脚跑了个十公里。直到夜里就寝时,直到我们卸去这一身“装备”时,我们才感觉真正做回了自己。如同被唐僧解救了的孙悟空,终于获得了身体上的自由,但是心还是沉重的。我在晚饭时听那些战友互相间开着玩笑,“当初选择留在炊事班就好了,除了烧饭做菜也用不着如此辛苦啊”。我心里苦笑,其实哪样工作是那么容易干成的?
晚饭后我一个人靠在大树下闭目冥思,从林间飘来的清风给我未有的轻松。我听到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脚踩落叶的声音,但是我没有起身。
“山子,在休息呢”,是连长。他走到我侧边坐下,也靠着树。我眯开一条眼缝,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嗯”
他拿出一根烟递给我,我摆了摆手。他就自顾自地抽起来了。
“是不是觉得白天我做得很不对?”他看着天空说。
“我也不清楚,也许我们都有不对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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