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我已经派人去看着万迁了,要是他真跟秦落衡有碰面,他们会第一时间制止的。” “现在豪强之事已经结束,秦落衡只要没再发现蹊跷,近几日应该就会离开,到时,一切休矣,我们也可以商量着,把那些收上去的田地重新弄回来。” “这次手脚要干净一些!” 颀凝声道:“县令是何意,我有些不明白?” 突治道: “这一次是被人赃并获,所以我们没时间做手脚,但归根结底还是我们自己疏忽大意了,以至让人给抓住了把柄,而这一切的问题实际出在‘钱人’‘封主’身上。” “他们都是本县人!” “一旦被人发现问题,田契地契就是死证,根本就容不得任何置辩,所以不能再用‘钱人’‘封主’了,要用那些无法对证的人,让他们替我们去强买田地,这样就算被查,也很难深查下去。” 颀眉头微皱。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低声道: “县令是说用六国贵族?” 突治点了点头。 “不是六国贵族,是六国余孽!” “他们为朝廷所通缉,本就不受秦律影响,就算被人捅出去,朝廷上派人来查,也只会查到他们头上,而这些人本就东躲西藏,又岂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 “找不到人,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颀面色微凝,他深深的看了县令一样,低声道:“县令跟六国贵族暗中有联系?” 突治目光微阖。 漠然道: “多个朋友多条路。” “大秦已有些控制不住地方了,现在全靠百万大军撑着,一旦秦军出现了战败,大秦便会瞬间如山崩,天下也会瞬间烽烟四起,我们界休算不上是什么大县,但离关中却有段距离,若是天下真乱了,朝廷顾不上我们的,我身为县令,自然要为县里多考虑一二。” 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笑着道: “县令果然是爱民如子。” “下官佩服。” “若是县令不嫌弃,我也愿为全县民众出一份力,秦廷之残暴天下有目共睹,这次虽然没有降罪到我们头上,但秦落衡等人未必不会怀疑,于此一直提心吊胆,不若另谋他路。” 突治抚须笑道:“自无不可。” 说完。 两人也相视大笑。 ...... 窊(wa)亭。 一名穿着皂服的小吏正疾步走在田野间,期间途径了几亩竹林,已是孟春,竹叶新长出来不少,竹叶翠绿嫩青,青翠挺立,枝干相接,疏密有致。 走过这片竹林,便到了一间屋宅。 高达一丈的墙垣,染着白灰,上面覆盖着崭新的瓦当,大门染着并不显目的玄漆。 这间屋宅,在窊亭却是分外突出,就连他们亭的亭长、田典都不能比,一看就身份不一般。 小吏在见到这间屋宅后,也是连忙整了整衣裳,开始叩门。 过了小一会,门终于缓缓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皂衣的隶臣透过狭窄的门缝看了过去,见是法官治下的法吏,也是连忙把大门推开,恭敬的把法吏迎了进去。 法吏问道:“万法官可在家?” 隶臣作揖道: “在哩。” “主人昨日回来后,便没有再外出,一直待在家中,不知上吏所为何事?主人似乎不太愿见人。” 法吏沉声道:“我自是有要事上报,你先去通报。” 隶臣迟疑片刻,也是点点头,迈步朝后院走去,不多时,又回到了大门处,说道:“主人在书房等候,上吏请。” 说完。 隶臣引着法吏去向了书房。 宅院内并没有外面那么气派,甚至显得很是普通,跟寻常人家一般,入门西面是马厩、鸡埘(shi),东面沿着墙开垦出一片菜地,用土垄分成了几块,种着葱韭,正面则是招人会客的大堂。 隶臣引着法吏沿着走廊,穿过正堂,去到了一件并不大的屋宇。 这里便是万迁的书房。 透过窗扉,已能够见到里面摆放着几个书架,上面更是摆满了一卷接一卷的简牍。 引到书房,隶臣便轻步离开了。 法吏躬身道:“法吏获拜见法官。” 良久。 屋内都没有传出回应。 不过获似乎早已习惯,只是这次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又过了一阵,里面才传来一阵回应。 “进来吧。” 获再次躬身,伸手推开了门帘。 屋内正坐的便是界休的法官万迁,他已是中年,年近四十,颔下胡须却已经有些发白,穿着一件略厚的外衫,皮肤黝黑,身材却是显得有些干瘦。 他背后摆着一个竹制灯架,面前摆放着一个矮脚漆案,漆案上展开着一卷竹简,万户正神色肃然的比对着这些律令,手中还拿着一直兔毫笔,不时在另一卷上坐着笔记。 法吏入内,长拜及地,说道:“法官。” 万千头也不抬,似乎已知晓法吏要说什么,淡淡道:“你此行是来告知我秦尚书令一行人之事吧。” 获点点头,作揖道:“回法官,正是。” “前段时间陛下巡狩北地,一直有派官吏监察各郡县,而就在前几日,有几名随行官吏来到界休,而且他们一来便发现了县中十分严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严峻的土地买卖之事,在一番严查之下,已将强买强卖的豪强绳之以法。” “此举可谓大快人心!” “大快人心?”万迁摇了摇头,“他们的确为界休民众做了一点实事,但几近于无,所谓大快人心,只是暂时的,界休并不同于其他大县,这里官府为主导,地方黑恶并非这些豪强。” “待黑恶卷土重来,只会越加怨声载道。” “不过,秦尚书令?秦落衡?这名字似有些耳熟?”万迁总算停下了笔,皱眉想了一下,最终想了起来,去年他去咸阳更新律法时,就曾不止一次听过秦落衡之名。 他淡淡道: “我记起来了。” “他当时是博士学宫的一名博士。” “不过此人并未从学室结业,只在学室学了不到半年,如此短暂的时间,何以能明悟秦律之密要?其人的确有不少聪颖之处,但就目前来看,当不得那般天下盛名。” “他的正义之举,实则并无益处。” 说着,万迁就神色一黯。 轻叹道:“我虽身为界休法官,但对县中黑恶却是不闻不问,又有何脸面去评价他人呢?或许是心有郁气,倚老卖老罢了,传出去,只怕会让世人徒增笑耳。” “呵呵。” 万迁看向获,说道:“你这么匆忙赶来,应该是来告知我具体结果的吧?秦尚书令最终做了何等判罚,你且细细道来。” 获道: “下吏定详实相告。” “秦尚书令经过几日的彻查,几乎将县中豪强一网打尽,而且将这些人的家宅全部搜查了一遍,搜出了大量的田契地契,并最终借此将这些豪强定了死罪。” “这实是情理之中。” “若只有这些,下吏定不敢如此匆忙叨扰法官,下吏今日在城中听闻了另一个消息,秦尚书令似乎不愿将这些契约焚毁,而是执意要将这些‘非法’购买的田地收为公有。” “嗯?”一直神色平静的万迁,此时脸上竟露出了一抹诧异,似乎没有想到秦落衡的这个举动,问道:“你所言当真?秦尚书令真的把这些田地收为了公有?” 获苦笑道: “下吏岂敢对法官说谎?” “此事千真万确。” “这些收上去的田契地契,这几日已全部归入到了官田,而原本为佣耕的黔首,也能继续耕种这些田地,今晨此事已在县邑传开,法官去到城中一问便知。” “不止这些。” “秦尚书令还十分关心农事。” “这些天一直流连田地,关心地方民众的耕种情况,正是迫于秦尚书令的压力,原本跟郡上勾连的县令,也只能提前把征服徭役的男丁陆续放回,甚至还把耕牛分给了民众。” “有耕牛,有男丁,加上少了豪强盘剥,今年民众的收成恐会增加不少。” “由此可见,秦尚书令是真有心为民间做些实事,而非是所谓的走个过场,博一个虚名,不过,秦尚书令来界休的时间尚短,其实并不能查明实情,正如法官所言,县中黑恶不在豪强,而在官府。”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