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红叶珍珠草-《屠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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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委秘书长点了点头,对两家的态度表示满意,接下来的具体利益分配在他看来只是微末枝节。只要两家不大闹,市委就可以交待过去了。至於谁占大份,谁占小份,他并不关心。让两家开始谈,谈判不破裂,是他今天的责任。反倒是其他现管部门官员比较热心,毕竟他们才是直接受益者,长期接受企业的供养,各有各的立场。

    周宏宇和匡维汉正面交锋,其他各部门官员们敲着边鼓,市委秘书长总揽全局,左压右打。两家很快达成了初步协议,双方联手排挤其它企业,g省市场四六开,青符四,银鑫六。有了这个主要共识,剩下的执行细节可以由底下的工作人员负责搞掂。秘书长脸上露出了笑容,站起来举杯道:“让我们为歧江的繁荣昌盛干一杯!”

    “干杯!”众人纷纷附和。周洛一直冷眼旁观,胸中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酒杯往桌上狠狠一顿,“生哥就这么白死了吗!”场面一时冷了下来,众人不知说什么好,还是公安局王局长脑筋转得快,说:“对!匡总,这件事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双方有点意见何必闹这么大呢,一定要在协议中体现出来。”

    “对,一定要体现出来,体现出来……”众官纷纷附和。匡维汉开始也是一愣,继而豪爽的一笑,道:“我老匡在g省几十年,也不是小气的人,我就再让1%!”“好!”众人面红耳赤,鼓掌叫好,仿佛匡维汉作出了多大的牺牲一样。见周洛依然不为所动,场面又冷了下来,心里都暗骂这小子不知好歹,你好我好大家好,何苦较真呢!要不是顾忌周家的势力,迟早有这小子好看。

    王局长眼珠一转,大骂道:“老匡,你这可太不上道了!”转向各人解释道,“洛少今天就在那车上,你还让人那么干,实在太过分啦!1%怎么够,起码5%!”这就解释得通了,众人恍若,他们先前只听说银鑫与青符冲突,青符还死了人,早上的具体情况他们并不清楚。原来周洛就在出事的车上,那又不同了,不能怪人家死缠烂打,换了自己险死还生也没这么好说话。在一旁推波助澜,“对,对,5%!”

    匡维汉无奈的摇头苦笑,举起双手示意,道:“好,好,5%,算是我向周总赔罪。今天的事是下面人的疏忽,我们事先绝不知道周总也在车上。”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走到周洛面前伸出右手,道:“周总,我匡维汉在g省也算小有成绩,和令尊也是几十年的交情,大家都知道我是个痛快人。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自罚一杯,向您赔罪!咱们之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今后大家好好交个朋友!”

    事情似乎圆满解决,周洛的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张军生一条命也不过换来1%,自己在车上就是5%,这些人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偏偏他们还都是官,撮合的最起劲的还是公安局长,这事正该他管!可他有一丝调查的意思吗?其实根本用不着调查,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己在这群人中格格不入,他们的思维方式是那么的奇怪,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争利益吗?也许在他们看来奇怪的正是自己。周洛懒得再跟他们说什么,打开匡维汉伸到面前的手,走了出去。

    匡维汉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谁能想到周洛如此不顾他们的面子。“不知天高地厚!”这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好几个人已经决定日后一定要教训一下周洛。

    “小孩子不懂事,大家多多包涵!”周宏宇打着圆场,拍着胸膛保证说,“这里的事有我作主!和银鑫的事就算揭过了!”听他这么说,秘书长秘书长的面色才好了起来,大家重新落座,不管怎么说,气氛恢复了热烈。

    酒酣耳热,杯来盅往。九重天是歧江市一等一的销金所,如果说恒新代表的是高贵,那么九重天就是堕落、糜烂,但无可否认,两者之间存在许多共通之处。谈完了正事,大家的心情也都放松下来,一群莺莺燕燕,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被招了进来。工商局长胃口不错,还特别点了俄罗斯过来的“金丝猫”,留洋归来的秘书长心中暗骂“土老冒”,手上却不甘示弱,抱着一位国产小姐上下其手。周宏宇和匡维汉都是商场老手,知道规矩,私下每人送上一份谢礼,他们对今天的结局未必满意,可该给的钱还是不能省。一众官员也心照不宣,各自揣进腰包不提。一直闹到午夜过后,将他们都送进了房,结了账,周宏宇才匆匆离开。

    “喂,老许,阿洛回家了吗?嗯,嗯,我知道了!”周宏宇挂了电话,向司机道:“去林泉山庄。”

    “老板,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林泉山庄又在郊外,一路上黑灯瞎火的不好走啊。还是明天再去吧,洛少也是一时闹别扭,等他想明白就没事了。”开车的司机也是跟了周宏宇十几年的老人,对於周家上上下下都很熟悉,看着周洛和周馨长大的,说话也比较随便。他并不清楚其中的内幕,作为周宏宇的司机和贴身保镖,他很懂得分寸的把握。

    周宏宇摇了摇头,点起一支烟,说:“你不明白,这孩子……你小心点开就是了。”“好的。”司机答应一声,将车开向市外。

    借着汽车行驶的时间,周宏宇松了口气,靠在后座上修养精神。毕竟是六十出头的人了,一天担惊受怕,马不停蹄的跑下来,又喝了许多酒,即使练了几个月的气也顶不住。没想到匡维汉出手这么狠,早知如此他绝不会让周洛插手这件事,更不会让他亲自到西安去。与匡维汉虽没什么深交,不过在g省这一亩三分地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的行事作风都不陌生,这实在不象匡维汉的作法。下午听说周洛出了车祸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好悬没瘫在地上,好在周洛没事,这次的事件也算暂时揭过去了,短时间内双方不会再起什么纷争。可周洛的表现实在让他忧心。这孩子的性子向来是外和内刚,平时看来什么都不在乎,一旦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张军生的死状惨不忍睹,他的心中也有几分悲凉,毕竟是身边干了十几年的人。可那又怎么样呢?走法律途径?今天到场的哪个不是官?指望他们能行吗?如果不走这条路,成为破坏了规矩的人,他们手里的专政机器可绝对不会留情。比起他刚出道的时候,如今已经算不错了,起码有一个可以遵循的规矩,虽然这个规矩并不那么公平。当年他跑单帮的时候,当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拿性命去拼。那年头,公安机关里死个把人算得了什么呀,死都不知怎么死的。现在,起码在城市里,面子上还得作得光滑,比当初是强多了。

    车已经开出了市区,呜呜的风声如哭似泣,黑暗中,周宏宇仿佛看见了张军生血肉模糊的尸体,不寒而栗。这样的事,他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经历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春明,你和军生是一批进的公司吧?”周宏宇闭着眼睛,靠在靠背上问。

    “是,那一年我们一共十七个人,都是退伍兵。我是侦察兵出身,又会开车,分到老板身边。生哥是我们中间年龄最大的,也只有他是转业,当了我们的头。开始负责公司保安,后来又到了林泉山庄。”顿了一顿,又道:“老板,您也别太难过,生哥的事谁也不想的,这是意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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