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严家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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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清怡安慰道:“桃杏没了,不还是有别的花?大姨母是想让我避避风头,顺便听听外头人怎么传的。毕竟昨天那种场合,京都有头有脸的人都在,现在想想我也是太冲动,应该就着面前的茶泼上去就行了,白糟践那盆汤,我一口都没尝。”

    想起昨天郭蓉顶着满头蛋花的场面,蔡如娇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两眼闪着星星看向严清怡,“你真行,以后我叫你表姐算了。你是真大胆,还敢使唤侍女请皇后,换成我一定不敢的,我就是个怂包。”

    “你不是也帮我骂她了吗?”严清怡亲热地挽着她的手,“我也不是胆大,就是虚张声势,不能被她们吓倒。再说,在场的人好几个瞧见了,就是郭蓉不讲理。”说着又叹,“可惜我那裙子,沾了油根本洗不出来,才刚刚穿一天。”

    提到衣裳,蔡如娇来了精神,兴高采烈地说:“你拿回来那些布打算做什么样子的,不如照着我的尺寸做,我先穿着过过瘾。”

    严清怡应声好,翻出来先前画的样子,跟蔡如娇参详。

    等到入了夜,严清怡才翻出林栝那封信,对着灯烛细细地读。

    信里先解释了上次的信,那封信是在饭馆打尖临时起意写的,刚写完就要集合,所以没来得及等墨干。

    然后详细地介绍了宁夏的情况。他九月底就到达宁夏了,已先后跟鞑子对抗过好几次杀死过数人,上司见他还算英勇,升他为百户,将他分派到固原镇驻守。

    信上,林栝隐晦地提到,“百户是世官,可容儿孙世袭或者替职。”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读到此处,严清怡面上一红,仿佛看到林栝冷峻的脸上略带得意的笑容。

    殿选过后,他是正七品的总旗,而百户是正六品官,管着两个总旗共一百一十二人。短短半年,已经升了两级,难怪都说武官比文官晋升快。

    可军功都是按着人头算的,信上轻飘飘地说他杀死数人,可当时情形还不知如何凶险呢?

    严清怡定定神又往下看。

    在营地,士兵们每十一人住一个营帐,林栝跟两位总旗并途中招募的军医同住。过年时,营地里宰了两头猪十只鸡,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

    他换上了她先前缝的那件衣裳,先前稍有点长,现在已经合身了,大家都夸好看,问是谁做的?他说是尚未过门的未婚妻室。

    可是宁夏那里尘土大,他不舍得穿,只穿了那一晚上又收起来了。

    细细碎碎写了许多琐事,到末尾,却仍是半句词,“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严清怡本是半羞半喜,读到最后心头一酸,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她怕洇了信纸,忙侧开头先将信叠好,才又无声地抽泣起来。

    泪眼朦胧里,眼前好像又出现他的身影,北风呼啸的大清早,他穿件单薄的靛蓝色裋褐带着薛青昊去晨跑;夏日炽热的午后,他仍是那身靛蓝色裋褐,默默地站着街旁的树荫下。

    他牵她的手,刚刚触及就着火般缩回,他笨拙地安慰她,由着她俯在他胸前哭泣。

    往事一点一滴走马灯般闪现在眼前,相思便如这浓重的夜色,一点一滴地侵蚀了她,包围了她。

    朝看天色暮看云,坐也思君行也思君。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哭过好一阵儿,严清怡慢慢收了泪,提笔给林栝写信。

    跟他一样,也是细细碎碎地写,写她结识了好友,写她替锦绣阁做衣裳,写她在桃花会上把鱼汤泼在郭蓉头上。

    却是略过了她在魏家落水,以及被云楚青用房中药算计之事。

    她不想让林栝替她担心。

    蝇头大的小楷,足足写了四页半才收笔。信的末尾,写了个“严”字。

    此时,街上已经传来二更天的梆子声。

    严清怡拭去泪,将信叠好仔细地塞进柳木箱子里,吹熄蜡烛上了床。

    窗子留了条缝儿,春风从窗缝丝丝缕缕地钻进来,不冷,只是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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